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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三章 倒也無趣得很(二合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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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劍池外的小樓中。

先前爍著金光的兩道祖宗牌位,此時此刻已徹底黯然,靜得就像死了一樣。

那領頭的道士想要觸碰,但在念頭剛起時,牌位就崩塌成了粉碎。

一眾道士都灰敗著臉,麵如死灰不過於此。

那些自刎而死,以性命換仙人下凡的屍身仍在,鮮血泊泊刺人眼睛,他們死了,卻又是白白死了。

“不該…不該如此……”

三襲紅黃的道袍染血,這些碩果僅存的道人們輕顫起來,最為年長之人瞳孔瞪得極大,

“吳不逾…醒了?”

嗓音很輕,卻重若千均,整棟小樓好像往下沉了一沉。

無人敢出聲回應。

吳不逾醒了,就意味著劍池崩塌在即。

至於吳不逾為何沒有理會這棟小樓,眾道人也不知答案,或許在那曾經的天下第一眼裡,他們這些常人眼裡的老怪物從來就不值一提。

嫋嫋香爐仍在,地上屍身刺得人魂魄發麻,重陽觀數百年興亡懸於一線,那年長的道人猛然抬起頭,已嘶啞地嗓音道:

“請…神,請神!”

眾道人儘是一驚,不住麵出駭色,其中一人問道:“祖宗仙人們都已血請過,還能請誰?”

“魔!”

年長道人咬出血來吐字,血沫滲出舌尖:

“域外天魔!”

眾道人麵色白得可怕,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置信地東西,一個個都沉迷不悟。

“重陽觀劫天之機,為無數道人私開天門,何曾有虧於我們?!”年長道人喝道:“我等未能飛升,本就因魔障深重,斬除不儘,今日何不物儘其用,以報恩澤?!”

當即,道人口誦法咒,一口心頭血噴濺而出,落入香爐之上。

身後應者寥寥,隻有些許血滴彙聚了過去。

道人心中唉歎一聲,眸裡反而更生出一股毅然決然。

香爐間原本飄渺的煙氣愈發厚重,蕩起了猩紅血色的煙霧,逐漸勾勒成一道霧中畫幅。

下一刹那,一道挺拔的身影兀然自畫幅踏出一步,半張麵孔已落於眾人眼裡。

已臨近瀕死的年長道人抬頭用力一望。

那人背上有劍,腰間有刀。

“誰這麼好心開的門…”陳易眸光噴薄如電,喉嚨間吐著恢複不久的辛辣血氣,“你們又是什麼人?”

………

山巔左側有山崖,寬闊的崖邊往外凸著,裂痕如似犬牙,在延伸的崖邊後就是洞窟。

麵上一陣生疼,山外的風打來了,閔寧站在洞口邊,撫摸起了石壁。

壁上滿是刀劍留下的痕跡,或淺或深。

這便是老人所說的絕劍窟了。

殷惟郢環顧了一圈,道:

“七日時間破其劍術,待在這裡的劍客肯定是絞儘腦汁、抓耳撓腮,不斷揮劍舞劍,最後幾近絕望,謂之絕劍窟。”

深處石壁上刻著吳不逾的青霄劍法。

閔寧望見了角落處留下的斑駁血跡,再見牆上劍痕,不難想象,是重壓下自刎而死。

七日時間,每一日的流失都意味著離死亡更近,而分明得救的希望就在其中,這是何等的精神折磨。

殷惟郢望了眼坐在深處觀摩劍法的陸英,就走到了閔寧跟前。

女冠壓低聲音道:“要不你我想個辦法…逃吧。”

閔寧斜眸看了看殷惟郢,這話到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看來哪怕今非昔比,也沒今非昔比到哪個地步。

閔寧傳音入密,嗤笑道:“逃?把陸英丟在這裡?”

殷惟郢也不好直說,便道:“各有各的緣法。”

閔寧嗤之以鼻,道:“若是想逃,我那時何必站出來,倒是你…吳不逾連注意都沒注意到你,你大可一走了之。”

殷惟郢聽了心裡不愉,叫她一個人走,她一個人又怎麼知道這秘境出口何在,而且真當她尋不到嗎,若不是看在閔寧好歹也是他女人的份上,她才不會理會閔寧的生死。

閔寧越過殷惟郢,頭也不回道:“劍甲周依棠曾活著走出劍下,我未嘗弱於她。”

殷惟郢刺道:“周依棠不與任何人比較,你卻總需拿你自己與她比較。”

周依棠斬了三屍,她還當妾室的日子,朝夕相處下自然知道,更知道周依棠不會與任何人比較。

不然隻怕她是當不成大夫人的了。

閔寧來到深處石壁前,朝陸英笑了笑,沒有多說話,隻是默默觀摩起了壁上劍法。

這舉動叫陸英沒來由地心安。

待觀摩了將近一個時辰,閔寧走到了崖邊空闊之處,抽出風雲劍,依照石壁上的痕跡揮舞起來。

閔寧腳步騰挪,時而向左,時而向右,一劍刺出,旋即又急轉如風橫劍一斬,崖邊寒風迎劍而散。

她正演繹著壁畫上的青霄劍法。

吳不逾沒有在石壁上藏私,整部劍法每一招都毫無保留地呈現在那裡。

然而時至今日,劍池上儘是劍墳。

不消多時,閔寧終於將所有的劍路演繹了一遍,汗珠淋漓而下,周依棠看在眼裡,短短時間內竟已有四五成像。

閔寧握著劍,卻嘀咕道:“不對。”

“確實不對。”

“著雨?”她突然開口回應,閔寧又驚又喜。

手中握劍,閔寧沒有糾結她怎麼沒有回應,此刻忙問道:“你說說哪裡不對?”

“死在這裡的無一例外不是劍道大材,即是開誠布公的劍法,如何仿不到十成像,”著雨不緊不慢道:“吳不逾的劍,不在劍法本身。”

閔寧將劍握緊,不由問到:“那在哪裡?”

“道,”著雨的語氣帶上了一絲複雜的感慨,“技近乎於道,將技臻至極致,非大執念不可為,他們仿得了劍法,仿得了執念麼?”

“想要自劍法間悟劍,何其之難,手殺仙人的劍術…真叫人高山仰止。”閔寧輕聲自語。

著雨忽又道:“高山仰止,便不上山了麼?”

閔寧猛地抬頭道:

“你是說,要體悟其中的劍意?”

著雨沒有回話,也不知是肯定還是否定。

閔寧也不在乎,她知道著雨總喜故弄玄虛,除此之外,有些真意,言語本來就難以描述,唯有領悟。

一言以蔽之,習慣了。

閔寧再度提劍,演繹起了壁畫上的劍法。

不知過了多久,夜幕徐徐降臨。

陸英始終沒有提起劍,她在石壁前坐了許久,也不知她再想什麼,隻是殷惟郢看見,她其實好幾回想要碰劍,但手都在輕顫之後,停止在半空中。

殷惟郢見這一幕,眉頭微垂。

得了,這兩人都活不了了。

女冠對閔寧這家傳武學出身的是從不抱什麼希望,但對陸英反倒還有幾分寄托,畢竟劍甲首徒的名頭擺在那裡,說不準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隻是這樣一幕,是真叫人死心泄氣。

篝火點燃了起來,閔寧自然知道陸英並沒有演練劍招,但也沒有催促,隻是與之對視一眼,給了後者一個安心的笑容,

“你先好好歇息。”

待到夜完全深了,陸英為了解開煩擾的心境,隻能倒頭安睡。

閔寧仍舊練劍。

待到中途稍作停下歇息,她回過頭去,就見殷惟郢倚靠石壁,望向她這邊。

目光就在她發間的煙霞雲紋簪上。

“聊聊?”閔寧走近過去,主動出聲道。

殷惟郢瞥了她一眼,手已伸出。

閔寧沒急著還,而是道:“我先問你些話,你先好好回答我,我再還給你。”

“反正都要死了,何必把我的簪子帶到棺材裡?”殷惟郢刺了一句,旋即又問道:“是想問他的事?”

閔寧沒理睬她的冷嘲熱諷,坐了下來,用樹枝撥了撥篝火,讓火光更亮些後道:

“嗯,他…最近吃得好不好?”

開口第一句,竟問起吃食這樣的小事來了,殷惟郢不能理解,不過還是道:

“還算好,他雖可以辟穀,但總有口腹之欲,在我玄府上從未虧待過他。”

“你也不敢虧待。”閔寧道。

殷惟郢沉默了下,半晌後冷哼一聲道:“我又何需虧待。”

閔寧單手撐起了臉,她也不是擔心陳易吃的喝的住的,擔心陳易這些,倒不如擔心那兩個留在白夫子的樓宇裡的那兩孩子,不過想來他們能顧好自己。

之所以問這些,隻因實在不知該問些什麼。

“我姐姐怎麼樣?”閔寧頓了頓,又道:“陳易怎麼對她?”

殷惟郢稍微回憶一下,道:“她?她安分守己地當著好丫鬟,陳易沒有刁難她,聽雪也護著她。”

閔寧微微頷首。

這時,殷惟郢轉了轉眼珠子,忽然笑道:“閔月池,你不是在擔心他色心大發吧,你且放寬心好了。”

“為什麼放寬心?”閔寧總在這事上對陳易不甚放心。

殷惟郢指了指自己道:“他如今近乎對我惟命是從。”

閔寧眉頭輕蹙,撲朔火光間神情難辨道:

“當真如此?”

哪怕知道陳易好色入命,而殷惟郢於他而言是最好的滋味,可閔寧聽到陳易對她惟命是從時,依舊心裡不是滋味。

像是看著他中套了一樣。

殷惟郢知她不願信,但偏偏就讓她信,道:“不然他怎會娶我為妻?”

“隻是顧忌你顏麵吧。”閔寧不鹹不淡否定道。

殷惟郢勾起冷笑,陳易對她如何著迷,她自己怎麼不知,山同城裡如膠似漆的黏在一塊,沒日沒夜地折騰來折騰去,說的情話沒千句也有百句,更彆提那無意間表露出的愛意。

眼下隻有二人,殷惟郢便揭露一角道:

“哪怕是還沒離京時,他也總不願讓我這樣就走,而在玄府,更是流連忘返。彆的地方,你也不必多問了,連這等事我都依著他,彆的地方又怎會虧待?”

閔寧眉毛輕挑,側過眸子掃了眼,忽地道:

“那…謝謝了。”

“啊?”殷惟郢愣了下。

“謝謝你照顧他……”

閔寧撥了撥篝火,燒紅冒光的木炭裡就撥出火星,飛飛揚揚飄遠,化作繁星點點,夜幕寧靜,隻有些許雷鳴,但又如深山的偶爾鳥鳴掠過,不驚人心神。

還有幾分劍拔弩張的氣氛,慢慢緩和了下來。

閔寧垂眸看火,好似看到了虛幻的倒影,映襯著自己戴這簪子的容顏,殷惟郢覺得這簪子很襯她,但她恰恰相反。

本來不是給她的,她要走也無益。

閔寧摘下煙霞雲紋簪,遞了過去。

微銀的亮光爍爍冒著,殷惟郢疑惑了,遲疑片刻,還是將這簪子收到懷裡,小心翼翼地戴回到發間。

她本該說聲謝謝,但見是閔寧,就沒說出口。

女冠眼眸放低了些,

想來閔寧這是想著快死了,才把簪子還過來。

看來也不必謝她。

閔寧這時道:“繼續說吧,說些你跟他的事。”

“我將他視作道侶,什麼都不會短了他,不過,你也知道他的欲望很大,能得到滿足,當然就不會有什麼煩惱,”殷惟郢輕聲繼續道:“壞就壞在這欲望極大,我與聽雪總是遭罪。”

語氣較之前要平靜,少了許多冷嘲熱諷。

“你們…兩個一起?”

閔寧試探性地問,說起這些體己話時,她的麵都有點發燙。

殷惟郢並未否認,麵如古井不波道:

“偶爾吧,我一人委實難以應付。

不過,待到聽雪來月事的時候,自不可能二人一起。”

閔寧順著話推理道:“所以…你也不必服侍他了?”

殷惟郢搖了搖頭道:“…不,我要艾兩回草。”

閔寧:“………”

跟自己恩怨至此的仇家遭他欺弄,她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總而言之,手有點抖。

殷惟郢下意識話已出口,後知後覺地心裡難堪,但總不能丟了麵子,便默念太上忘情法。

這一夜,兩個女子聊了許多。

黑雲積壓的天空籠下山崖,火星點點黯淡,所談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

之前的冷嘲熱諷少之又少,大多時候是殷惟郢在說,閔寧在聽,聊著為數不多的話題,二人自相識起,就很少這般和緩過。

“你這樣死了,很是可惜。”殷惟郢沒來由道。

說到底,

殷惟郢也不怎麼希望閔寧死,想到閔寧跟自己的恩怨,女冠想這人日夜跪伏在地痛哭流涕也不為過,她甚至連如何管教、如何去給陳易吹枕邊風都想好了,若閔寧這樣死了,過往恩怨一舉了斷……

倒也無趣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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