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公道、惠天澄都是在洪武朝入仕做的官,甚至可以說是朱元璋提拔到如今的位置上,因此對朱元璋的敬畏簡直深入骨髓。
兩人本是正身跪著,被朱元璋這麼一聲厲喝,嚇得都叩首在地。
“是微臣失察,請太上陛下息怒!”程公道回過神來,先果斷認錯。
惠天澄亦跟著認了錯,隨即卻忍不住道:“太上陛下,孔府之人畢竟都是聖人之後,孔訥更是朝廷的衍聖公,文官之首,另曲阜諸多田地皆為孔府祭田、學田,曲阜知縣亦出自孔家支脈,微臣等以往實在難以插手曲阜之事。”
朱元璋道,“難以插手就不管了嗎?又或者說,在你心中曲阜當真是孔氏的曲阜,而不是咱大明的曲阜?!”
惠天澄知道說錯了話,忙再次叩首,“微臣絕無此意!”
朱元璋也不想再跟著兩人浪費口水,直接道:“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查清孔府所犯一切罪過。若一個月後,讓咱知道孔府還有什麼罪過沒查出來,便唯爾等試問!”
一個月的時間聽著很長,但倆人如今連孔府到底哪兒惹怒了朱元璋都不清楚,哪裡有信心把事情辦好?
可朱元璋都這麼說了,他們便是不答應都不行。
隻好唯唯應下。
隨後,朱元璋讓兩人退下,李貴則負責送兩人出去。
走到院門時,程公道問:“敢問中貴人,太上皇在曲阜究竟遇到了何事,竟如此怒及孔府?”
李貴本就得到朱元璋授意,要告訴兩人一些事情,畢竟朱元璋要的是查清孔府涉及的諸多罪案,而非專為為難兩人。
李貴道,“那遇到的事可就多了,首先得從太上皇微服進入曲阜地界說起···”
當即,李貴便將朱元璋進入曲阜以來遭遇的一件件事大概講了。
雖然李貴講得並不詳細,可程公道、惠天澄聽著聽著,還是額頭冒了一層細汗,心道:怪不得太上皇如此大怒,孔府完全是在作死呀。
如果原本兩人不知道此番追查孔府罪案的底線在何處,如今卻是清楚了——就如朱元璋所講的那般,不把孔府查個底朝天不罷休!
要是十幾年前,或許朝廷還會顧忌孔府的種種罪惡、醜事被暴光後,會惹得天下讀書人非議,乃至傷了天下儒生之心,不利於國家安穩。
但過去十幾年,朝廷一直在宣揚、發展科學,儒學因此有些式微,甚至如今有部分青年官吏唯科學論,棄儒學為敝履。
這種情況下,朝廷就算辦了孔府,也不會引起太大非議,甚至可能有不少人叫好。
兩人還深入地想了想,認為朱元璋有可能是專門來曲阜查孔府的醜事和違法之事,目的就是為了搞垮自唐朝以來塑造的“衍聖公”這塊儒林招牌,好打壓儒學,為發展科學進一步讓路。
於是,當程公道、惠天澄離開小院後,便在錦衣衛的配合下,全力清查孔府諸人的違法之事及有違人倫道德的醜事···
···
孔府。
一座裝飾奢華的院子中,被迫呆在府內的孔公轍正在屋中跟三個婢女玩“摸瞎子”。
孔公轍用一塊黑布蒙上了眼睛,三個豆蔻年華的小婢女則穿著格外清涼的衣裳,可雙腳卻被手指粗的鐵鏈鏈到一起,隻能小步移動不說,而且一動就會發出聲響。
孔公轍說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從小就覺得“摸瞎子”這個遊戲不公平,讓躲的人戴上腳銬鏈,這才顯得公平。
此時,孔公轍一臉猥瑣地道:“三個小美人兒都躲好了嗎?我要開始摸了喲。”
“你們一定要全力以赴地躲,不然讓我摸到可是要挨鞭子的,嘿嘿。”
說完,孔公轍就開始四處走動摸索。
這是他的臥房,雖然不小,可他對這裡的格局、擺設早已爛熟於心,更彆提他經常在此做“摸瞎子”的遊戲。
三個小婢女則都是頭回來此,個個都害怕得很,看著孔公轍摸過來,想要移動卻又擔心發出聲響,簡直無奈、害怕極了。
其中一個小婢女眼見孔公轍的臟手就要摸到她的臉,忙矮身下去,然後衝向另一邊。
“哈哈,果然有個小美人兒!”
孔公轍笑著循聲追過去。
小婢女戴著腳鏈,又慌張、害怕,哪裡跑得過孔公轍,很快就讓他抓住。
“小美人兒挺能跑呀?好,本公子就多賞你幾鞭子。”
說完,孔公轍就拿出擺在桌子上的皮鞭,啪啪地抽在小婢女身上。
“啊!”
小婢女疼的尖叫。
孔公轍聽了越發興奮,不停地抽著鞭子。
另外兩個小婢女都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完全不敢管。
就在小婢女挨了十幾鞭子,遍體鱗傷,原本清涼的衣衫也都被抽破,衣不蔽體時,外麵忽然傳出了叫喊聲。
“啊,你們這些丘八怎麼還闖進府裡來了?!”
“奉命捉拿案犯孔公轍?他人呢?”
“彆跟此人廢話,直接進屋搜捕!”
孔公轍聽到這話人都懵了。
心想,抓我的?
怎麼可能?!
砰!
房門直接被推開,幾個官兵瞧清了屋內情況,都眉頭一皺,隨即目光鎖定了原本屋裡唯一的男子。
“你就是孔公轍?”
孔公轍回過神,馬上叫道:“我爹是衍聖公,我先祖是孔聖人,爾等動本公子試試?”
“動的就是你!”
為首的將官直接上前,一腳將孔公轍踹倒在地,道:“將此人綁了帶走!還有這屋中的三個女子,應當算是孔公轍犯罪之人證,也都帶走!”
孔公轍被綁起來後,仍不停叫囂。
“居然敢綁我,你們死定了!我爹是衍聖公,一定會參你們主子一本!”
將官冷笑,“參我們的主子一本?知道你爹如今在哪兒嗎?在府上的芍藥圃那邊。”
說完,這將官拎著孔公轍來到了芍藥圃。
這裡已經有一隊將士在挖掘什麼,孔訥則被兩個士卒押著在旁觀看,麵無人色。而在一旁的空地上,已經有三具屍骸擺在那裡。
孔公轍見到這陣勢,終於感到害怕,向孔訥喊道:“爹,救我呀!”
孔訥聞聲看過來,指著孔公轍怒道:“救你?孽畜,看看你都乾了什麼事!就憑你犯的這些事,死十次都不夠!”
聽孔訥這麼說,孔公轍徹底慌了,哭著道:“爹,不就是玩兒死了幾個婢女嘛,能算什麼大罪?你年輕時不也玩兒死兩個,哪裡有事了?”
孔訥沒想到孔公轍竟知道此事,還在這種時候講了出來,瞬間如五雷轟頂。
而在場的官兵、將官則都看向了孔訥,這位當代的衍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