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具體點嗎？”上官炎冷冷道。
冬鴉斜睨了上官炎一眼，指了指圍牆上放好的那一圈戒指，說道：
“如果說循環曆史是一條閉環的圓形河流，那所有事物都是在這條河中不斷循環遊動的魚，他們不斷前進，卻不斷遊過相同的地方。
周圍其他的河流分流、合並，最終彙入大海，而這環形的河水卻與其他河流完全分離，裡麵的魚也無法跳出這條河。”
冬鴉把一圈戒指中的一個拿了起來。
“但有個人，可以把魚釣起來，那麼在被釣起的那一刻，它就不再是這循環河流的一部分了，它跳出了循環，當其他魚不斷遊過相同的地方時，那條魚已經脫離輪回了。”
上官炎克製著自己內心的震驚，臉上沒有一點情緒起伏，無比平靜地確認道：“可以跳出循環曆史的循環？”
“所以才叫漁夫，可以把一些東西從循環曆史裡拿出來，即使重置也不會再有了，徹底從循環中切一部分下來，變成獨立的部分。”冬鴉重新把戒指戴上，“大概，叛徒就是那個人了。”
上官炎沉默了片刻，抬起頭：“你之後想怎麼做？”
“我告訴你這些話，之後就沒我的事了，你覺得我像能幫得上忙的樣子嗎？你不會想讓我去打吧？
我是智囊定位，動手動腳不是我的工作，之後當然是交給你了，我要去查一些其他事。”
“既然你已經這麼確定內鬼，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其他人呢？”
“因為……一定至少有一個叛徒。
大家都很樂觀，現在的關係已經很糟糕了，誰都不願意去想更糟糕的可能，但現實是這種可能是存在的。”冬鴉說。
合理的回答。
的確，雖然已經確定了一個內鬼，但如果把這個消息再告訴其他人的話，難保不會被另外的內鬼同盟知道。
若是負責這次計劃的那個內鬼臨時終止了計劃，那麼冬鴉的所有推理就全部瓦解了，本該出現的鐵證將不再出現，一群人會再次陷入無休無止地扯皮局麵。
上次上官炎看到猙和李天河都爭吵，就知道墨玉司現在都亂成什麼樣了。
根本沒有什麼互相信任的同盟同黨，所有人都在冷酷地懷疑身邊其他人。
為了能確實地抓住一個內鬼，把一根實實在在的線頭握在手裡，冬鴉才找上了她，找上了她這個和當年的背叛絕對無關，卻又最在乎夏守的人。
“看不出來，你還挺悲觀的。”上官炎隨口說道。
“不，隻是我用頭腦做事，不靠情感做事，蠢狗和虛榮女可以犯傻，作為主人左膀右臂的我可不能啊……關鍵時候，還是得我來頂上。”冬鴉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嚴肅地說道，嘴角卻沒忍住抽了一下。
他再次流露出了那自戀的優越感，並且對背後嚼舌根子這件事感到快樂。
很明顯，這家夥覺得說出這番話的自己可灑脫，可有擔當了，或許他還覺得自己很帥很成熟。
但實際上，在旁人眼裡他那洋洋自得的優越感和做作，卻塞都塞不住地流淌出來，就像擺著帥氣ose，屁股卻在拉稀的ser一樣。
上官炎嘗到了記憶中惡心的細節，不由得皺了皺眉，有點無語地看了冬鴉一眼。
“那你之後要調查的是什麼？”上官炎耐著性子問道。
“作為左右手，重要的是眼裡有活，我接下來要去準備的，當然是處理掉叛徒，主人重新具名飛升後要做的事了。”冬鴉賣關子道。
上官炎的直覺告訴她，如果她繼續追問冬鴉，這家夥還是不會說的。
並且她感覺冬鴉在期待她追問，好再滿足一波優越感。
雖然她知道結果會怎樣，但上官炎還是抱著那一絲絲期待，把對方往好了想，繼續問了一句：“那是什麼事？”
“這就不是小炎你該知道的了。”冬鴉抬起手捂住了嘴，上半張臉扮出深沉思考的表情，仿佛腦子裡裝著什麼關係重大的秘密。
但上官炎其實知道的，這家夥捂嘴的動作其實是有點忍不住想要笑出來了，他心裡爽極了……這個人就是這樣的，已經沒救了。
真的無法理解啊，為什麼夏守的部下中有猙和冬鴉這樣的人，完全不靠譜。
“我走了，再見。”
“啊？嗯，我也有十萬火急的事要去處理啊，畢竟這件事關係到愛麗絲。”冬鴉歎了口氣，仰頭望月，一副重任在肩的神情。
上官炎沒有再問什麼，她知道這家夥其實沒啥能說的了。
不過……雖然冬鴉不靠譜，但冬鴉帶來的情報卻十分重要。
另一方麵，她也明白，冬鴉雖然性格討厭，但卻也絕非無能之輩。
在感性上，她瞧不起對方，在理性上，她得出的結論是自己沒能看穿對方。
冬鴉……
雖然那些話很有說服力，但並不能百分百排除冬鴉就不是叛徒，謹慎，必須要謹慎，在這種時候要更加謹慎。
若是按冬鴉提供的陰謀論逆推，那麼就連陰曹地府的墜落，都是謀殺夏守的計劃中的一環。
這無數巧合堆疊起來的結果，就像計算精密的多米諾骨牌，像時間上發生的蝴蝶效應般不可思議。
她很難想象，這些都是靠單純算計得出的計劃。
但如果是的話，對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設計的呢？
上官炎有點頭暈，她知道是自己的身體狀態和電子心臟的速率不符了，於是用手表稍微調整了一下心臟的頻率。
“如果真的有人在釣魚，那釣上來的那條魚會是誰呢？”
緋紅的瞳孔中，疑慮一閃而過。
她心裡有一個答案，但她覺得如果答案是這個，那未免也太簡單了。
又或者……漁夫釣上來的並不隻有一條魚？
上官炎坐進自己的豪車裡，開啟去往管控局的導航，但卻沒有立刻發動車子。
她在思考。
冬鴉的推理很清晰，但從一開始他就把自己摘了出去。
以他的理論，叛徒為了排除掉會出手協助夏守的“失憶派”，利用了神律這一次危機感巨大的暗殺局。
那現在，叛徒的目的大概率是達到了，那幾位的人間體在很多年裡都不可能再降臨現世。
但冬鴉一直略過了另一種可能。
內鬼利用神律戰爭杜絕了那幾個人的人間體再登場的機會，那這種情況下，內鬼再以協助者的身份現身，哪怕滿口謊言，也不再有人會來戳穿了。
所以。
冬鴉或許沒撒謊，或許一句真話都沒說。
看來，要做好兩手打算。
幸而這種事，她早就非常擅長了。
上官炎發動了轎車，給幾小時前發來短信的夏守回了消息，答應了夏守拜托她找人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