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曆史畫麵湧向腦海,有王朝爭霸的刀光劍影,有百姓流離失所、妖魔邪祟肆虐的殘景,薑漠一覽無餘,很快就確定這是一段明朝初年的光陰長河,有160多年的權限。
僅是停頓一瞬,薑漠的意識就回到現實世界,這時,屠築老人又緩緩遞來一本泛黃的經卷,滿目慈祥地道:
“道友,你找尋先天體魄的事情,很多秘境都知曉。”
“老朽雖不清楚,你找它們有何用意,但禮尚往來,昔年你們的祖師,把那套仙武真經,留在人武宗。”
“如今,老朽鬥膽,將這一冊渾沌體煉化秘境的手劄,獻於道友,還望你我兩派交好。”
聞言,薑漠忽地一笑,倒也不與老人客氣,大大方方的接下,朗聲致謝:
“既然前輩如此開口,那晚輩就卻之不恭了,謝過!”
他的混沌道體分身,孕育得很順利。
但在修煉上,還是有著很多空白需要摸索,具體怎麼煉化秘境也不清楚,眼前就有一條前人探索出來的心得,省去不少的時間走彎路,薑漠自然沒有理由拒絕。
如果順利的話,他的混沌分身,會最先成為新的禦主,而且,肉身足以破碎虛空,橫渡宇宙的他,有著太多的機會,去往天外,發掘秘境了,前景無限。
“客氣,道友說笑了。”
屠築那枯瘦的幾根手指,緩緩撫摸下巴的蒼白胡須,他笑得格外歡愉。
像這種傳承之法,基本每一代掌教都掌握,卻沒有機會動用。
混沌體過於稀有,幾千年都不出過幾位,就算繼續藏在宗門的樓閣吃灰,也是毫無意義,倒不如做一個順水人情。
兩宗的禦主又在這座曆史久遠的石室裡,談話了許久,最後,老人還讓薑漠帶走幾張曾經刻畫著三一祖師英姿的畫像。
然而,在打開那些畫卷,看到年輕時期三一祖師的樣貌,薑漠不禁微微一愣,畫像之人與他有七八分的相似。
“哼哼,對吧?”
“初見到你的時候,我也很詫異,想不到道友與三一祖師如此相似。”
屠築瞧見薑漠微變的神態,饒有興致地說道。
“像。”
就連薑漠也承認老人的說法,這種像,是樣貌略似,神形極似,一如早年裡,他初見陸瑾,覺得這後輩像師兄左若童的那種像。
不過,薑漠清楚,自己根本不是三一祖師的轉世。
這無非是巧合而已,更何況,自己所修的逆生三重和真法,本來就是為了無限接近複刻祖師的先天道體,可能受到這一點的影響,越來越像,但終歸不是同一個人。
在這座天地,任何一個生靈的死亡,都是肉身化作腐朽,滋潤萬物,靈魂消彌於虛無,滲入萬物。
三一祖師壽終正寢,埋葬之後,屬於他的一切就徹底散去,而人無非是環境的產物,有輪回的事,沒有輪回的人,薑漠是薑漠,一個在後世崛起的後輩,僅僅是與祖師具有一定的相似性而已。
“這些畫卷,我就帶回去了,謝謝您,前輩。”
“無妨,道友常來做客啊,我送送你。”屠築拄著拐杖,一步一步地挪走。
完成此行的相關事宜,得到歲月史書殘片、混沌煉化經的薑漠,沒有久留人武宗,在當天就離去。
回到三一門的薑漠,繼續枯燥的修行,煉化歲月史書殘片,以及觀閱那本混沌古籍。
數月後,在天國內被蘊養完畢的十大道體分身,被薑漠一次性全部放出,送往全球各處遊曆。
這一刻,除了最強的本體外,他還有十三具全部由他意識操縱的先天道體分身,腦海裡時刻浮現著新的記憶和感悟,前景堪稱無限。
若乾年後,他或許是天淵曆史第一人,十四位禦主,全是一人,何其恐怖。
2024年,夏季,距離曾是盟友的三位妖王,閉關煉化秘境,已過去四年多。
六月初,內陸傳來異動,有黑白相間的光芒衝天而起,不是新的秘境出世,而是新的禦主誕生了!
在靈氣複蘇時代的第一位妖族禦主——天馬越旻。
恐怖的咆哮聲,震徹千裡,儘顯無上之威,一夜之間,曾經被它驅散的妖族部眾,還有最為精銳的那一批心腹,統統從各地馳援而去。
也是在6月12這天,一道溫文爾雅的蒼老身影,攜海量的重寶,親臨三一門,入藏經閣會見薑漠。
“幾年不見,老先生如願以償,恭喜啊”
靜坐在竹椅上的薑漠,聽到腳步聲接近,放下古籍,側首望去,神采飛揚的越旻正微微笑著緩步走來。
它整個人如同脫胎換骨一般,血氣濃鬱得就像一座活火山,實現了生命層次的飛躍。
“承蒙玄尊關照,老夫幸得如此機遇,此番前來,帶了一些奇珍異寶,還望玄尊笑納。”
說罷,越旻熟練地在薑漠近前,找了一張竹椅落座,順勢把一個織錦得極為精美的獸皮袋子給他。
“放那就行了。”
薑漠淡淡一笑,示意老人放在桌麵上就好。
妖王越旻看著近前的男子,愈發地感到不可思議。
過去四年多的時間,它從中遊水準的妖王,因為煉化秘境,成為禦主,一舉躋身頂尖妖王的層次,但卻看不清此時此刻薑漠的真實修為了。
那種無法衡量、預估的實力差距,與四年前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如果說以前的越旻,還能在薑漠的手裡,走過數十個回合,那現在它的直覺就是,在雙方都認真的情況下,連一個回合都能不能走過去都懸乎。
想到這裡,越旻不禁有些局促,它有些話想問薑漠,但又不知從何說起,一時顯得有些猶豫。
“你們的族地,拿不回來了。”
“我儘力討要,但神臨宗在很早之前,就把那裡壓榨搗毀了。”
薑漠能感知到越旻的情緒,也知道它的所想,索性直接把那殘忍的真相給說了出來。
“”
老人臉上的皺紋忽地顫了顫,眼底掠過一抹無法掩飾的悲涼。
哪怕早有心理準備,可親耳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不由地沉默在原地。
天馬一族流浪數千年,被神臨宗殺得近乎絕跡,祖地沒了,族人沒了,到最後隻剩它和一個弟弟,苟延殘喘在世,拚命的修煉,九死一生也要成為禦主,為的就是奪回曾經的祖地。
如今,祖地沒了,老人隻感覺心裡空落落的,胸口好像一柄億萬鈞的重錘擊打,壓抑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見老人無聲傷感,薑漠也不言語,隻是隨手倒了一杯熱茶,放在老人的近前,還給它一段緩和的時間,在漫長的等候裡,唯有紙張翻動的沙沙聲繼續響起。
良久,越旻捧著茶杯,調整過來了情緒,才輕抿一口,與薑漠聊起這些年,它在秘境裡渡劫的經曆,從死亡的邊緣數次擦肩而過。
說罷,它提起一個問題:
“玄尊,您這幾年滅了輪回宮、承天道宗這些宗門,何故隻留下神臨宗一家,還封印了那裡,是有什麼棘手的地方麼?”
“棘手說不上來,隻是我與他們做了一個交易,用一個秘密,換他們道統繼續存續此界,並永鎮在秘境之內。”
薑漠若無其事地說著。
這番話語,對越旻不亞於是平地驚雷,它瞳孔急劇收縮,心臟一顫,平複著複雜的情緒,神色緊張而又無奈。
能讓殺人不眨眼的玄尊,繼續容許曾經與他開戰,不死不休的宗門道統延續,那這樣的秘密,到底是什麼呢?
如果自己執意複仇,玄尊到底又站在哪一邊?
這一刹那,越旻心亂如麻,它是極度的不願意,有朝一日和這位人族的朋友站到對立麵。
可在種族仇恨的驅使下,它沒辦法在實力晉升到最巔峰之後,還能對神臨宗的存在無動於衷,縱使是打得頭破血流,命喪黃泉,它也絕不會退讓。
“那那玄尊會允許,我做該做的麼。”
越旻萬般惆悵,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才問出這一句它不想問,但又不得不問的話語。
“會。”
“在締結約定之前,我就說過,你們的仇恨,我不插手,你若有能力,殺光他們這一宗,我自然是默許的。”
薑漠的語氣一如既往平淡。
“那秘境外的那些陣法是”
“解決他們之前布置的,那個時候,我還沒把握闖進去,完好無損的撤出來,就打算把他們一直鎖在裡麵,十年之內必滅,後來利用一些特殊的手段,直接把那些禦主儘數釣出來,全部殺了。”
“那神臨宗,如今還剩多少位禦主?”
越旻頓感機會近在眼前,有些躍躍欲試。
“一位,被我和飛仙教的老頭子一起鎖在北科萊島,用作召喚他們古祖的容器,其實力也不是你現在所可以撼動的。”
薑漠把話說得很直白,“你是新晉的禦主,對方是神臨宗核心秘境最為年長的禦主,你們之間的實力差距,不是幾倍,而是幾十倍。”
“就憑你現在這種狀態過去,毫無意義。”
這可不是危言聳聽,薑漠和雲虛真君交過手,此人的實力在當年幾乎與飛仙禦主齊平,在秘境之外,殺普通禦主,像鬨著玩一樣,無非就是一招或幾招就能處決。
“對付不了他,老夫還不能找他的徒子徒孫算賬了?”
“玄尊,可否打開神臨秘境之外的陣法,容我進去,血洗一番?”越旻開口請求。
“我可以送你進去,但我也告訴你,就算他們沒有禦主在那裡,你也不行。”
薑漠微微歎氣。
“為何?!”
越旻情緒穩定,沒有莽撞頂撞,而是態度誠懇地虛心請問,因為它知道,薑漠沒有可能害它。
“因為那裡的世界,不是我們的世界。”
薑漠沒有隱藏當年他與神臨兩位古祖所做的交易,把過往的談話,儘數複述給越旻聽。
老人瞳孔越來越大,很是震驚,沒想到神臨宗在遙遠的時空彼岸,還有幾位老不死的存在,隔著歲月長河凝望此界。
“那座秘境,是異時空的秘境,你進入那裡,會遭受何等的負麵影響,不好說。”
“而且,這神臨宗門內,保不準還有其他的手段,足以威脅你的性命,這可是中土人類最為強大之一的宗門,其底蘊深厚不可測,遠不是你現在所能撼動。”
“光是他們始祖留下的符籙,法器,護宗大陣,一旦完全複蘇,殺你不是問題。”
“另外,他們宗內的道君數量不明,那些都是封在血棺裡老不死,就算不能繼承秘境,可實力丁點兒也不弱。”
薑漠一口氣幫越旻分析出所有的隱患,接著道:
“老先生,你我相識一場,不妨聽我一句勸,磨刀不誤砍柴工。”
“當然,你執意此刻向前一試的話,我也願助你打開陣法。”
“就看你自己的定奪了。”
“”
越旻雙眸浮現一抹掙紮之色,它有禦主之身,近乎不死,但它又擔心神臨宗內有隨時遷移時空的後手,如此一來,它無異於是切斷了薑漠對外界的信息來源。
“該說的,他們願意說,不能說的,他們自有方法辯解、糊弄,殺或不殺,逃或不逃,於我而言,影響不大。”
薑漠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他尊重越旻做出的所有決定。
“不,玄尊你說得的對,現在不是最好的機會。”
“既然那雲虛老鬼被你與飛仙禦主給囚禁了,就算他們招收的那位弟子,再驚豔,是先天體魄,最少也需要百年時間,才能成為禦主,而這一百年裡,我有足夠的時間嘗試。”
“就算他成為禦主,又如何?照殺不誤!”
越旻深深呼吸一口氣,而後又輕輕的吐出,下定決心,眼眸忽地淩厲堅定起來,道:
“待吾弟出關吧。”
“屆時它若成功,我兄弟聯手攻入神臨秘境,自當生死自負,還望玄尊放行。”
“好。”
薑漠一口允諾:“那祝二位順利。”
越旻起身,深深鞠了一躬,聲音有些嘶啞地道:“承蒙玄尊關照,老夫感激不儘。”
“你我互為盟友,何須行此虛禮。”薑漠扶著老人平身。
“既然玄尊在找尋歲月史書的碎片,老夫願替你一走這九州山河,遍訪各大妖王封地,若有此物,無論代價如何,也必定給你取來!”
越旻的話語擲地有聲,它一心想要回饋薑漠的恩情。
“盛情難卻啊?那就勞煩老先生,親自走一趟了。”
“有沒有結果,都沒關係,畢竟天物自晦,越想找,就越找不到,欲速則不達,不如順其自然。”
薑漠溫和一笑,示意不著急,摁著越旻的肩膀,讓其坐下。
“前輩若有空閒的話,也可隨時來我這裡,飲上一兩杯茶水,聊聊天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