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乖巧可人的十七格格,舒舒臉上帶了溫柔,道:“不用客氣,都是一家人。”十七格格沒有再說感謝的話,隻是小身子越發依戀地挨著舒舒。她知道,自己有好多家人,儲秀宮裡的,還有儲秀宮外頭的。隻是儲秀宮裡頭的每日得見,儲秀宮外頭的,都是聽娘娘提起。這回,還有宮外的。九阿哥看著十七格格對舒舒很是親近的樣子,頗為滿意。是個知道好賴的孩子,沒讓他們夫妻兩個白跟著辛苦一場,也算是結個善緣。倒是十九阿哥那裡,還不記事,有些虧了。雖說是親弟弟、親妹妹,可是歲數差這麼大,還不同母,要說有手足情分,那就是扯淡了。九阿哥看著他們,比侄兒們還遠了一層,就是當成親戚家的孩子那樣待罷了…海澱,北二所。七福晉看著繈褓中的幼女,問身邊丫頭,道:“外頭都收拾好了,馬車也預備得了?”丫頭道:“已經候著了。”七福晉道:“那就走吧!”丫頭遲疑了一下,道:“主子,不等三福晉跟五福晉麼?”七福晉搖頭道:“不必!”那兩家都有出痘的孩子,要不是之前她這邊也種痘了,早就想搬回京去了。反正自打南二所出來痘情,三家就再也沒有往來過,妯娌幾個也旬月沒見。前天七阿哥過來,說了聖駕中旬奉太後移駐暢春園之事,七福晉就曉得該搬回去了。昨兒沒走,是讓人收拾貝勒府的屋子。隆冬時節,即便有地龍,也要多用熏籠,烘烘屋子,省得潮氣。至於等三福晉跟五福晉…七福晉臉上冰冷。京城的痘疫不用說了,這海澱的痘疫明顯是**。作為差點被殃及的池魚,七福晉心裡也惱。偏偏那兩位一位失了嫡長女,一位嫡子病弱,跟她們一比,自己這裡毫發無傷,心裡搓火也沒地方發去…頭所挨著二所。這邊馬車一動,頭所就得了消息。五福晉也知曉了聖駕十八移駐之事,並沒有著急走。怕路上顛簸,兒子難受,想要拖到十六再說。五阿哥進來,就見五福晉手中做著針線,是小阿哥的裡衣。眼見著東西都沒有收拾,五阿哥皺眉道:“老七福晉今兒都搬了,咱們也彆拖了,早些家去…”這北所挨著太後的北花園,早走早好,省得留在這裡,叫人心裡犯嘀咕。五福晉抬頭,看著五阿哥道:“爺,皇祖母不是十八才過來麼?這還有十來天呢…”五阿哥道:“早點回去,叫人將這邊的院子好好清理,該燒的燒。”五福晉:“…”五阿哥見她又低眉順眼不接話,一陣堵心,直接吩咐屋裡的丫頭道:“收拾行李,明日回京!”說罷,他也不等五福晉反應,就挑了簾子出去。有一回教訓就夠了。往後能自己做主的地方,還是自己做主。五福晉看著晃動的門簾,臉色煞白…南二所,正房。三福晉披上披肩,頭上也戴了昭君帽。長長的狐狸毛中,露出一張瓜子臉。她已經出了小月子,這次傷了根本,瞧著弱不勝衣。這樣孱弱,本該繼續靜養。不過她曉得輕重,曉得在太後跟皇上麵前,皇子福晉也好,皇孫、皇孫女也好,都算不得什麼。既是病懨懨的,就要騰地方,否則就是不孝。因此,她也是跟七福晉差不多的安排,今日回京。等到上了馬車,就看到前頭路邊停了馬車。原來是七福晉在前頭車裡,知曉三福晉的車過來,吩咐人讓路避行。三福晉本想要挑開簾子寒暄兩句,可想到同樣是帶著兩個女兒過來避痘,自己殤了長女,七福晉先天不足的長女卻好好的,也沒有了說話的興致。馬車直接越過七福晉的馬車,“噠噠”而去。海棠陪著七福晉在車上,見狀看了七福晉一眼,道:“主子,三福晉怕是心裡不自在。”七福晉冷哼道:“隨她去,還要讓人哄她不成?”早先瞧著三福晉就是嘴上要強,這經了事兒才曉得真是糊塗人。自己還是離得遠點兒,省得被帶傻了。兩家的馬車,一前一後的入城。不過進了德勝門之後,七福晉就吩咐馬車走北官房。她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要跟舒舒說。不過也隻是想想罷了。路過九貝勒府的時候,她挑開車簾看了兩眼,就吩咐馬車離開。如今可不是能串門的時候。說不得要等到過年,正旦朝賀的時候才能見。隨後,七福晉拍了下自己的腦門。真是傻了,舒舒的預產期在正月,到時候指定在府中待產了。她往後靠了靠,跟海棠道:“九福晉真是有魄力的,誰也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她會同意給孩子們種痘,自己這麼大的月份,真要種痘出個閃失,娘幾個都沒好,想想都叫人懸心。”海棠道:“這府上當差的人口多,防不勝防,九福晉家的三個小主子又惹眼,估計九爺跟九福晉也怕有人嫉妒生事。”七福晉點頭道:“也是,誰能想到這回痘疫會這樣厲害,九福晉是聰明人,咱們爺也是聰明…”這京城上下,還沒有聽說半歲大的孩子種痘的。這也是開了先河了。誠郡王府跟直郡王府毗鄰而居。三福晉帶了孩子們回府,大福晉這邊中午就了消息。她不免有些猶豫。作為嫂子,這個時候本應該上門探看道惱。可是喪女之痛,也不是輕飄飄兩句話就能安慰的。不聞不問不好,問了的話,事情已經過去一個月,彆再將三福晉的痛勾起來。大福晉拿不準主意。等到大阿哥回府,大福晉就請了他過來。“爺,我該過去探看麼?還是禮到人不到?”大福晉說了自己的為難。大阿哥想了想,搖頭道:“算了,眼下也不是能串門的時候,真要你去看了三福晉,回頭還要去看五福晉,你這一動,下頭的弟妹也要跟著你動,要不就是失禮,如今痘疫還沒有完全過去,就都安生著,過了這陣子再說。”大福晉是個聽勸的,點頭道:“好,那我聽爺的。”大阿哥想起了她帶著大格格、二格格管家之事,道:“她們兩個管家管得如何?”大福晉誇道:“大格格周全,二格格精細,都是極好,爺就放心吧…”說到這裡,她想起了一件事,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就是格格舅家,今年每個月都要打發人過來,舅太太上門也殷勤,話裡話外還問起二格格…”大阿哥聽了,臉一下耷拉下來,道:“給臉了,下次再來,不必太客氣!”大福晉見他這意思,沒有跟伊爾根覺羅家親上加親的打算,也鬆了一口氣。那邊隨著三十八年老大人故去,子弟都不成器。想要謀個皇家額駙身份,卻沒有能拿得出手的人才,全憑先福晉的情分罷了。可是再念著情分,也沒有將女兒低嫁的道理。大阿哥惱完,想到大福晉的身份,也曉得她應對伊爾根覺羅太太尷尬,道:“若是她再提此事,你就說我相好了人選,隻等著大格格指了婚後定親。”二格格今年十四,跟大格格隻差了不到一歲。姊妹兩個親事,肯定也是前後腳的事兒。這樣想著,大阿哥又覺得日子過得快了。大福晉點頭應了,並不多嘴打聽人選是哪一家的。她看出來了,大阿哥疼愛幾個喪母的嫡女,一個兩個都謀著留京。這額駙人選,或者是蒙古各部在京的台吉,或者就是八旗勳貴人家。她低下頭,有些怕自己以後生小格格了。這一家的格格,總不能都留京,還是要有撫蒙的。自己生了小格格,父母雙全,跟幾個比起來,享福太多,說不得就要撫蒙了…隨著幾位皇子福晉陸續回京,海澱避痘的宗室與勳貴人家也都陸續離開。或是換了其他地方避痘,或是直接回京。因各旗都統數十天的排查,內城痘疫病人都出京隔離,內城反而成為安全所在。這個時候,在九貝勒府值府的福鬆,就接到康熙口諭,被傳到乾清宮見駕。等到九阿哥得了消息,趕到前頭的時候,福鬆已經跟著傳口諭的侍衛離開。九阿哥有些擔心,問崔百歲道:“來人到底怎麼說?怎麼連爺都不等,就直接走了?”崔百歲道:“來的是乾清宮二等蝦,說是皇上口諭,傳福爺陛見,立等,福爺就跟著去了。”九阿哥一時也想不到緣故,就回了正院,跟舒舒道:“不知道到底什麼事兒,爺要不要跟著進宮一趟?”舒舒搖頭道:“若是皇上想傳爺,就不會單傳了福鬆一個,這些日子,咱們府封府避痘,我跟爺都陪著孩子們熬著,福鬆多有辛苦,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應該不是壞事兒…”九阿哥聽了,心下一動,道:“是因十七格格跟十九阿哥順利種痘之事,要傳召福鬆問個詳細?那是不是會叫他帶了賞賜回來?”舒舒想了想,道:“應該不是這個,功勞都是爺的,過兩日爺就要隨扈行圍,怎麼誇不行,沒有必要隔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