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憲公主是看出毓慶宮危機。
太子若是儲位不穩，接下來還要亂著。
不僅大阿哥那邊不安生，下頭怕是也不安生。
自己這傻弟弟……
榮憲公主有自知之明。
這弟弟在功課上不算笨，可是短處也太明顯。
格局不大，吝嗇，目光不長久。
如此，還是不要輕易摻和奪嫡之事。
四妃之子，大阿哥也好、四阿哥也好、五阿哥也好，都遠著些，彆沾邊。
可是也不能太勢單力薄，被人當成炮灰。
這人是真笨，還是假裝笨？
都說已故大長公主性子聰明豁達，是太皇太後最喜歡的女兒。
她是榮憲公主的妯娌，那是不是旁人也當客氣幾分？
就是因為阿靈阿的手段，讓她不喜。
巴林太福晉是遏必隆長女，孝昭皇後、溫僖貴妃、阿靈阿等人的異母姐姐。
太後聽了，立時搖頭道：“大熱天的，折騰孩子做什麼，我抬腳就過去了。”
三台吉再次應了。
這邊的小輩女眷就隻剩下舒舒一個。
隻要九阿哥掛內務府總管一日，她就不用擔心鐘粹宮的供應會不會被怠慢。
三台吉也曉得些生母不喜公府，訕訕道：“我忘了這個，是不好這樣，那就勞煩嫂子了。”
舒舒跟九阿哥陪著公主說了幾句話，看著公主上了馬車，目送著公主離去。
等從北園出來時，舒舒跟九阿哥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舒舒也預備了兩樣新吃食，過去了一趟，提了想要帶孩子們過來北園請安之事。
跟京城人相比，蒙古人太直，也容易被糊弄。
那個時候，公主與宗女隨著各部王公朝見也方便，不像回京這樣顯眼。
想想胖乎乎的尼固珠、乖巧的豐生、可人疼的阿克丹，太後也心熱。
三台吉素來聽話，就道：“又要麻煩嫂子了，金珠也說了這個，說可以從舅舅家選人手。”
還有自己那位大姑母，族人說起來，也都說是伶俐人。
怎麼兒子這樣愚鈍？
要是鈕祜祿氏將三台吉哄了，嬤嬤這個下人也不好說什麼。
他是親戚。
熱河行宮，就是後世大名鼎鼎的避暑山莊。
等回了京，更不方便見了。
榮憲公主就跟三台吉道：“是我疏忽，弟妹年幼，你們在京城還沒有長輩幫襯，這過日子又不是過家家，人情走禮都得想齊全了，你代表的不單是自己，還是巴林的體麵，先讓嬤嬤留下幫你們一陣子，等我回了巴林，給婆母稟了，再讓婆母安排人手過來。”
看著前頭的諸位皇子福晉，沒有見到熟悉的人影，鈕祜祿氏有些奇怪，可是也不知道該問誰。
三台吉點頭應了。
她現在慶幸的就是她嫁的是巴林部，距離京城一千二百裡，在蒙古各部中，距離京城不算是最遠的。
舒舒聽著，也帶了向往。
鈕祜祿氏到了榮憲公主跟前，看著公主洞察一切的眼睛，就帶了心虛，乖乖巧巧的，隻做老實靦腆的新婦。
看到三台吉回來，鈕祜祿氏就紅了眼圈，道：“公主什麼意思？做什麼沒有給咱們派帖子，既是設家宴，台吉與我不是公主的家人不成？”
他們三兄弟已經分家了。
三台吉很明白自己的位置。
京城各皇子府與近支王府的都有人過來相送，還有三台吉夫婦。
鈕祜祿氏：“……”
九阿哥這裡，沒有入朝，還是宜妃幼子，雙重保險。
三台吉在京城，隻憑著大長公主的孫子身份，旁人也不會看得太重。
榮憲公主見著小夫妻兩個，不由一笑，道：“就差沒見著你們小兩口，想著你們就在這裡等著。”
榮憲公主就道：“雖說是兄弟，可是到底差著年歲，也不是一波長大的，往來就要多走心，我瞧著出來了，九阿哥嘴巴厲害，行事卻厚道，好好交往，不會吃虧。”
榮憲公主搖頭道：“雖是骨肉至親，可是不妥當，咱們不好占這個便宜，巴林又不是沒人，婆母曉得了，會不高興的。”
次日，榮憲公主返回巴林。
連帶著對這個小兒媳婦人選，太福晉也不滿意，才會將成親事宜都托付給榮憲公主。
可是榮憲公主的小叔子，也是皇家的姻親。
因榮嬪的緣故，榮憲公主也有這個打算。
囑咐了胞弟，少不得也要囑咐小叔子。
這幾年內務府行事，她回來兩次，也都看在眼中。
九格格是她的表姐，四福晉與十福晉是她的表嫂，可是她跟那幾位都沒有什麼走動。
眼下那幾位都跟榮憲公主說話，鈕祜祿氏也不想上前。
唯一危險的就是他跟十阿哥交好，可是十阿哥娶了蒙古福晉，失了繼承權，也算是安穩的。
要是以後每年夏天能去那裡過夏天，就太愜意了。
舒舒跟九阿哥這裡，就讓崔百歲盯著北園的消息。
她沒有同胞兄弟，娘家這邊的弟妹都是她出嫁之後生的，都沒有什麼太深的情分，可是最惡阿靈阿。
三台吉搖頭道：“額駙是公主之夫，也是皇家人，歸宗人府管的，沒請錯人，你彆替公主擔心了，公主行事素來周全，要是二哥在，二哥肯定也在的。”
蒙古那麼多部落，台吉數百。
皇長女，連封宮的榮嬪都母以女貴，得了恩榮。
畢竟大長公主已經薨了。
榮憲公主聽了，帶了歡喜道：“那樣就好了，往後各部覲見汗阿瑪也方便。”
到了辰初，榮憲公主一行出了京城。
公主沒有對九阿哥說什麼感謝的話。
公主的車隊，還在暢春園前的禦道上候著。
雖說她不喜榮憲公主的跋扈，可是這些日子，也聽說了榮憲公主的體麵。
隻要不怕辛苦，兩三年回來一趟，還是能做到的。
眼下榮憲公主雖留了一個嬤嬤在三台吉宅，可是尊卑有彆。
她曉得榮憲公主明日離京，也曉得公主今日請客，早等著了。
榮憲公主道：“百善孝為首，婆母有了春秋，不耐旅途勞乏，回頭你們小兩口，也要找時間回巴林一趟，認認親……”
榮憲公主道：“還要看汗阿瑪恩典。”
太後就不再攔著，隻道：“那就早些過來，也叫人舉傘遮著，彆晃著孩子眼睛。”
結果，沒有來帖子。
要是他是個沒有成丁的小叔子，公主帶著也就帶著了，可是他已經成丁了，還成了親。
榮憲公主見狀，也就放過她，跟其他人說話去了。
三台吉道：“彆惱了，公主不是傳我過去了麼，還囑咐我來著，咱們成親，讓公主受累了，你想要跟公主道謝，明天也行，反正要去送行……”
舒舒也道：“聽說巴林很美，除了草原，還有湖泊跟沙漠，有機會的話，我也想跟九爺去看看。”
榮憲公主想了想，道：“要是真遇到什麼難處，需要緊急處理的，可以去三貝勒府。”
她看著九阿哥跟舒舒道：“要是你們小兩口隨扈，到時候也可以去巴林做客。”
太後很是記掛，有了好吃的瓜果就都打發白嬤嬤過來一趟。
鈕祜祿氏壓下煩躁道：“可就不能抽出兩天來，可見在公主眼中，娘家人是家人，婆家人就不用理會了。”
舒舒跟九阿哥就決定在海澱送行。
三台吉憨厚道：“可那是皇家家宴啊，當然不好請外人。”
榮憲公主到了海澱，先進暢春園，次到了北園。
九阿哥道：“送來送去的，怪叫人心裡難受的，反正二姐夫也不是巴林郡王，不用留守巴林部，二姐您沒事兒就多遞請安折子，後年汗阿瑪五十整壽，作為女兒，也不該缺席，正好可以帶了二姐夫跟外甥、外甥女回來賀壽！”
舒舒道：“眼見著走路都要穩當，也當出來曬曬太陽，主要是想著過來給皇祖母請一次安，再進園子讓娘娘瞧瞧，隻去年夏天見過一次，再沒見過呢。”
她曉得女子的尊貴，出嫁之前看阿瑪，出嫁之後看丈夫。
九阿哥想到了熱河行宮，道：“今年開始修熱河行宮，等到修好了，二姐下次再還朝可以去熱河，省了不少距離，快馬兩三日就到巴林了。”
等到三台吉回家，鈕祜祿氏臉色就不好看。
有些事，不必掛在嘴上。
鈕祜祿氏：“可是公主出嫁了，婆家怎麼就不是家裡人了？五公主就收了帖子，聽說五額駙也去了，那也是外姓啊？”
九阿哥點頭道：“那是自然，到時候二姐多留幾塊好石頭給我們。”
九阿哥道：“熱河不單離巴林近，離喀喇沁部跟科爾沁部也近，到時候皇祖母去熱河，就算不回科爾沁，也能見到她那些親戚了。”
越是年歲大了，越是懶得應付人，對著小寶貝們卻多了耐心。
舒舒與九阿哥確實沒有來。
因為榮憲公主要走海澱，去辭彆康熙跟皇太後。
三阿哥點頭道：“二姐放心吧，我心裡有數，跟九阿哥往來，不用防人，心裡踏實……”
等到馬車走的遠了，舒舒與九阿哥才回了阿哥所。
舒舒點頭道：“嗯，都聽皇祖母的。”
太後想了下十福晉的產期，道：“可惜了，跟豐生他們差了兩歲，不算挨著了，要是跟老九跟老十似的，小哥倆挨著就好了。”
舒舒道：“不著急，這回沒挨著，還有下一回，就我們爺跟十爺那黏糊勁兒，又挨著住著，兩家孩子肯定也混著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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