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看著九阿哥,覺得自己開始感性了。
繞著因果糊弄著九阿哥,倒是將自己也給裝裡。
如果夫妻倆真是因果……
她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麼孽?
為什麼會有這輩子的果?!
越是臨近生產,她越是想著上輩子的好。
如果注定要當一回媽,為什麼不是上輩子,非要拖到這輩子。
傳說中的無痛分娩,或者一剖了之,不都比現在熬日子揪心強得?
相對的,九阿哥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麼好事兒,這輩子自己來了?
明明是“討厭鬼”,都逆轉成皇家團寵了。
她先是憤憤,隨即就生出委屈來,眼圈都紅了。
九阿哥見狀,嚇了一跳,忙道:“怎麼了?是小阿哥又踹你了麼?”
說著,他就去打量舒舒的肚子。
舒舒的肚子,應景的鼓起幾個小包。
幾個?
九阿哥皺眉道:“怎麼回事,這兩個小混蛋打起來了?”
舒舒也察覺到身上不對,肚皮上,接二連三地凸起好幾個小鼓包。
她之前的憤憤立時煙消雲散,注意力轉移了,好奇地用手摸了摸。
不知裡麵是小腳還是小手,像是跟她呼應似的,又頂了頂。
另一處又鼓起個……
舒舒實在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九阿哥被笑糊塗了,看著她道:“肚子癢了?”
舒舒瞥了他一眼,道:“又不是胳肢窩,怎麼會癢,是看著怪好玩的,像不像一個個要冒頭的小老鼠……”
她是想到了小時候玩過的“打地鼠”遊戲。
現在兩個孩子一鬨騰,小手小腳伸展著,肚皮上就像是冒頭的地鼠。
九阿哥也忍不住上手了,道:“讓爺也摸摸……”
可惜的是,裡麵的孩子不配合,很是嫌棄地恢複了平靜。
隻有最下處,最小的一個小凸起,像是跟九阿哥感應似的,輕輕地頂了兩下。
九阿哥原隻覺得好玩,眼下心裡也軟乎乎的,生出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道:“還好,兩個孩子裡,有個懂事孝順的,比方才那個力氣大的貼心,都曉得收力氣。”
舒舒聽著,腦子裡不由出現一個畫麵。
兩個胎兒,上頭的大個兒,長手長腳的,力氣也足。
下頭的小了一圈,力氣也弱。
之前的時候,她沒有什麼感覺,畢竟隔著肚皮,又不是透視眼。
現在聽了九阿哥的話,她想想這些日子的胎動,還真有些細微的區彆。
這也是雙胞胎最容易出現的問題之一,營養不均衡,一大一小,一強一弱。
舒舒不想胡思亂想,可是腦子裡還是想到自己家,大伯跟阿瑪兩兄弟之事。
要是長子是身體弱小的,那不又是一個大伯?
隨即,她心裡將這個擔憂掩下,不必杞人憂天。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龍鳳胎,胎兒的反應才有了明顯的區彆。
不管是那種情況,都是她的孩子,她都會給予疼愛。
她又看了眼九阿哥,九阿哥也會成為很好的阿瑪。
九阿哥也正想著如何當阿瑪,跟舒舒道:“爺發現了,做父母的也勢利著呢,不說旁人,就說汗阿瑪,這兩年處處帶了十三,要說是‘子以母貴’還真不是,嬪母上了年紀,要排在和嬪跟王貴人後頭了,那剩下的就是瞧著十三功課好了,長得也體麵,咱們往後可不能這樣……”
舒舒摸著肚子道:“望子成龍是人之常情,可是這世上英雄豪傑到底是少數,更多是尋常人,我隻盼著他們健康安泰……”
九阿哥有些遲疑,道:“不是當好好教他們兄弟,讓他們兄弟倆從小就曉得上進,壓過其他的堂兄弟麼?”
舒舒看了眼九阿哥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況且他們隻是皇孫,有什麼好上進的?”
九阿哥聽了,不由呲牙,道:“那他們的前程還得靠爺,不能指望他們自己賺了?”
當阿瑪好像也沒有什麼好的。
怪不得說“兒女都是債”,都是乾等著享福的。
九阿哥也生出不平來。
不想當阿瑪了。
還是當弟弟跟兒子好。
舒舒見狀,安慰道:“爺也彆想太多,還早些,到時候看他們自己心性,要是老實孩子,就咱們多操心;要是心大愛折騰的,就好好請老師教,讓他們自己撲騰去。”
九阿哥想了想,道:“張廷瓚就不錯,是個不迂腐的,回頭咱們給兒子們預定個老師!”
舒舒點頭道:“好……”
她也勢利呢。
張廷瓚或許尋常,可是他那個弟弟,今年參加春闈的那個,可是要厲害好幾十年。
通州,運河上,郝家務碼頭。
禦小舟停泊。
康熙正在用膳。
隨扈的四阿哥與十三阿哥左右陪膳。
吃食都是提前預備的,是湯麵,另外有兩道現成的小新菜,芝麻香油芥菜絲跟醃芹菜。
七阿哥不在,他帶了三百護軍馬甲沿河駐紮,護衛停駐的禦小舟。
另有領侍衛內大臣鄂倫岱跟福善兩人,帶了九班侍衛,在禦前輪班。
四阿哥不喜湯麵醬料的油膩,吃的慢條斯理。
十三阿哥吃著正合胃口,尤其是上麵肥瘦相間的香腸,更是愛的不行,是另外一種香味兒,跟直接的大肉還不同,也比較有嚼頭。
眼見著四阿哥碰也不碰香腸,十三阿哥就遞了碗過去,道:“四哥不吃的話,可以將肉撥給我!”
四阿哥沒有動,看著十三阿哥,麵上帶了不讚成道:“晚上不能吃太多,該積食了!”
十三阿哥笑道:“沒事兒,吃了飯我去岸上跟著七哥巡邏去,正好消食兒。”
四阿哥這才另取了一雙筷子,將麵碗上的香腸都夾給他,接著又夾下頭的荷包蛋。
十三阿哥忙止住,將碗收了回來,道:“這個您留著吃,素著,也不能隻吃麵……”
四阿哥點點頭,沒有再勉強。
康熙吃了大半碗麵,看著兩個兒子。
四阿哥不錯,雖說脾氣不大討喜,可是心正有擔當,在兄弟麵前也有做哥哥的樣子。
十三阿哥也懂事,對哥哥們都敬著,對下頭的弟弟也友愛,不單看著像個大人,行事也妥當。
等到用完膳,魏珠帶人撤了膳桌。
康熙漱了口,就看著十三阿哥道:“彆惦記著去岸上玩兒,先將之前的功課複習一遍,就算不在上書房,也不能荒廢了課業。”
十三阿哥站著,垂手聽了。
康熙又道:“法海可留了什麼新作業?”
十三阿哥道:“老師讓兒子讀《水經注》前十卷,並且抄寫《水經》十遍。”
康熙聽了,微微點頭,道:“法海不錯,不刻板,曉得因時施教,好好做功課去吧,朕明天要抽查!”
十三阿哥應了,老實地回艙室抄書去了。
康熙又望向四阿哥,卻是好一會兒沒說話。
四阿哥垂手站著,被看得有些忐忑。
實在是皇父的神色有些凝重。
他生出不安來,是自己最近出了什麼紕漏?
好像也沒有什麼吧?
最近戶部沒有旁的差事,依舊是核算去年地方上的錢糧。
康熙歎了口氣,道:“八貝勒府上,到底是什麼情形?郭絡羅氏現在如何?”
四阿哥心下驚訝,斟酌著道:“兒子也知曉的不多,倒是去年的時候,兒子福晉被富察氏請過去一次,郭絡羅氏有些不舒坦,八阿哥不在府裡,兒子福晉過去一回,說是郭絡羅氏麵上有瑕,過後就聽說八阿哥在找藥……”
康熙看著四阿哥,道:“有人報上來,說八阿哥淩虐其妻,你怎麼看?”
四阿哥聽了,神色有些僵硬,腦子裡想起去年在九皇子府院子裡聽到的淒厲的哭喊聲。
雖說聽不清詳情,可是大概的意思應該能猜到。
八福晉被禁足,想要出去,八阿哥不肯,她就哭鬨不休。
院子裡哭鬨,那麼大的動靜,聽到的不單單是機緣巧合的自己,還有八貝勒府的上下人等。
四阿哥道:“許是有什麼誤會,八阿哥待人隨和,性子溫潤,絕不會行淩虐之事……”
雖說之前關了八福晉,不大周全,可是也是無奈之舉。
八福晉太能闖禍了。
娶八福晉之前,八阿哥在禦前極有體麵,也是每次出行多要隨扈的,跟現在的十三阿哥差不多。
這兩年呢?
往後退了好幾步。
八阿哥進退失據,一時不周全也能理解。
畢竟年歲在這裡。
四阿哥忍不住心疼起弟弟了,道:“汗阿瑪,要說旁的事兒,兒子不敢跟您打包票,要說這淩虐的閒話,兒子或許曉得誤會是怎麼來的。”
說著,他講了去年十月初在九皇子府院子裡聽到的動靜。
“雖說非禮勿聽,可是機緣巧合,兒子剛好去九阿哥府上看暖房,聽到了兩句,應該是八阿哥將郭絡羅氏禁足,郭絡羅氏哭鬨,後頭喊著‘郭羅瑪法’,或者就是因這個,讓人生了猜測,要說淩虐之舉,萬萬沒有,兒子福晉是在那之後去八貝勒府的……”
“郭絡羅氏鬨騰要見八阿哥,阿哥不見,她就不進米水,這才餓暈了,除了麵上舊傷,並無新傷,否則兒子福晉不會瞞著……”
康熙聽著,臉上帶了厭惡,道:“那一脈的女子,都失了教戒,接二連三地闖禍,還不知悔改,隻知任性!”
實際上,不單單是八福晉令他厭惡,八福晉的行事做派也讓他想起了諾尼母子的官司。
當前那個縣主性子跋扈,淩虐死侄女,還要打官司,非要致侄兒、弟媳婦於死地。
那個縣主的外家,跟阿巴泰福晉出於一脈,可見其偏執嫉妒,都是一脈相傳。
四阿哥在旁,見他並沒有遷怒八阿哥的意思,心裡鬆了口氣,道:“汗阿瑪,八阿哥之前行事確實不足,不能約束、教導他福晉,隻是他年歲在那裡,性子打小就綿軟和善,不擅長與人爭鋒,安郡王兄弟又甚是護短,行事難免束手束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