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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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佳富貴欲哭無淚,實沒想到九阿哥會因為禮薄了生氣,而且還是在聖駕已經駐紮後鬨起來。

這要是鬨到禦前,皇上還能為一個奴才訓兒子麼?

說不得也會信了這套歪理邪說,覺得自己孝敬少了,待皇子不恭敬。

馬佳富貴連忙討饒:“奴才不敢不恭,早另外備好了厚厚的程儀……”

“嗬!”

九阿哥依舊沒有開口,何玉柱翹著蘭指,指了指地上散落的金葉子:“呸!厚厚的?像這樣的厚禮我們爺可不稀罕,丟不起那個人!”

九阿哥瞥了何玉柱一眼,黑著臉離去,何玉柱連忙小跑著跟上。

馬佳富貴坐在地上,抹了一把汗,如喪考妣。

他都如此,更不要說跟著跪了的管事。

“啪!”

馬佳富貴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他行事素來謹慎,之前試探著送禮,也是想著不留把柄,倒是忘了皇子的體麵。

他們尋常人走人情,有個“禮輕情意重”的說辭。

對皇子阿哥來說,孝敬就是孝敬。

收了孝敬也是給了奴才體麵。

這孝敬薄了,自然也會覺得失了體麵。

“大人……”

管事的嚇一跳:“何以至此?”

“這幾年舒坦日子過得,糊塗了,失了謹慎……”

馬佳富貴苦笑道。

“那……這得孝敬多少啊?怪嚇人的,九爺怎麼這個脾氣,一點兒情麵都不留……”

管事心有餘悸。

“寵妃幼子,有跋扈的底氣……”

馬佳富貴捏著荷包,苦笑不已,曉得這回要是不割肉就過不去了,不過心裡也隱隱鬆了一口氣。

回到小院,九阿哥就繪聲繪色的給舒舒講了一遍,最後帶了嫌棄,瞪著何玉柱:“好好的加什麼戲?往後再那麼翹手指頭,爺給你掰下來!娘裡娘氣的,跟誰學的?”

何玉柱拍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再不敢了……爺讓奴才演戲,奴才怕演差了,就想起戲台子上前朝大太監的做派……”

九阿哥打了個寒磣:“真是大傻子,那是唱戲瞎弄的,還能當真?誰好好的擦個大白臉,一年四季手裡都拿著蠅甩子……”

舒舒在旁,強忍著才沒有笑出聲。

不過倒是真意外了。

“瞧著爺之前好學的架勢,還以為爺要親自下場……”

舒舒笑著打趣道:“怎麼臨時改了主意?”

九阿哥炕邊坐下,彈了彈袖子:“爺又不是傻子,乾長歲數不長記性……前兩天不是才說過紅臉白臉的……再說,要錢的話從爺嘴裡直接說出來也跌份呢……”

舒舒點頭讚道:“爺想到周全,就是連累了何玉柱……最是忠心謹慎的人,為了爺,這回少不得要背個貪財跋扈的名聲……爺可要記得,下回再陛見時報備一聲……”

否則的話,以後九阿哥真有點不對之處,康熙未必會直接教訓兒子,但一定不會饒了他身邊的人。

何玉柱在旁,眼淚都要出來了,望向舒舒的目光滿是感激。

他方才配合主子爺演了一場,心裡也沒底,就是怕這個。

為主子背鍋不怕,可就怕皇上、娘娘當真了,記下這一筆,回頭收拾他。

九阿哥帶了不自在:“爺還戴著貪財的帽子呢,爺道委屈了麼?”

誰不喜歡有個好名聲。

舒舒覺得,“奉旨貪財”不算壞事。

同檢查行在迎駕事宜相比,或許這個才是真正的差事。

有些“釣魚執法”的意思,不過那些蛀蟲也不冤枉。

舒舒陷入沉思。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九阿哥的“不成才”擺在世人麵前,離奪嫡就遠了一大步。

還有就是,馬上就要麵對富得流油的蒙古王公!

背著這樣一個名兒,說不得還真能趁機撈些好處。

舒舒想著,起身走到九阿哥麵前,上下打量著。

相貌不差,表情也欠揍,這穿著打扮麼……

看著不太打眼,身上常服看著尋常,有著暗紋的錦袍,紐扣用的和田墨玉,腰上掛著一大串。

舒舒嫁進來的時間不長,可誰叫半月前就曉得隨扈之事,叫人提前預備了秋裝。

九阿哥這衣服,這是舒舒的審美,低調的奢華。

不過聽著宜妃的意思,蒙古王公看人穿戴的判斷,還是來自於更直白的金玉寶石。

九阿哥被看的不自在,低頭也看了自己幾眼:“有什麼不對?”

“爺估摸著蒙古王公大概什麼時候覲見?之前爺說了喀喇沁,大概什麼時候到那兒?”

舒舒問道。

九阿哥想了想路程與時間:“差不多要初九、初十左右,那裡有公主府,應該有不少人候著,汗阿瑪說不得會駐留兩天……”

舒舒點點頭,記在心中。

等到快到的時候,她要給九阿哥好好收拾收拾,讓他富貴逼人,變成一個“招財九”。

行宮就這麼大的地方,行在總管所在的值房,又是人來人往的。

這邊九阿哥帶著人剛發作完,消息立馬就傳開。

就是這番發作的緣由,也被人聽得清清楚楚,是嫌孝敬少,才摔了東西。

大阿哥這邊得了消息,立時就往就這邊來了。

在院子門口,他與五阿哥碰了個正著。

“老九怎麼回事兒?跑到這兒耍什麼混?”

大阿哥皺眉問道:“平時看著像個機靈的,怎麼行事這麼不靠譜?”

五阿哥抿著嘴,沒有說什麼,麵上掩不住的懊悔。

他誤會了,擔心弟弟又是遇到銀子的地方,不好意思跟自己開口才想要出來搜刮,懊惱自己之前沒想著貼補。

大阿哥看在眼中,曉得這其中有內情,隻是五阿哥不開口,也不好追問。

行在的院子小小的,正房更是隻有小小三間。

兩位阿哥一來,舒舒跟在九阿哥身後,將人迎到西屋,就避到東屋寢室。

大阿哥顧不上坐,瞪著九阿哥,恨鐵不成鋼道:“你要是缺銀子跟誰說不行?郭絡羅家,董鄂家……或者跟哥哥們開口,哪個不能挪出來一筆,做什麼要去刮下頭人的?你這是頭一回辦差,這樣行事,讓汗阿瑪怎麼看伱?”

汗阿瑪看似重情,實際上並不算寬和。

否則伯王、叔王也不會自打烏蘭布統戰役後就閒置不用。

九阿哥不好說出實情,隻能嘴硬:“大哥是沒看見,看見了肯定也惱!那叫什麼禮呀?幾樣吃食,幾兩碎金子…要不然就彆送,送了就顧著彼此的體麵。真當弟弟是打秋風了,還是什麼?我要是容著,那以後旁人都能打弟弟臉了!”

世人都重臉麵,男人尤其如此。

大阿哥聽著,覺得有幾分道理,可依舊訓斥道:“你就算不滿意,用自己過去麼?一個奴才,也值得你計較?打發個人過去,把他訓一頓,他不就懂事了?大張旗鼓的,生怕旁人不知道,不還是丟了你自己的體麵!”

九阿哥漲紅著臉,滿是倔強,心裡卻頗為古怪。

大阿哥自詡長子的緣故,向來愛說教下頭的小弟,尤其以八阿哥為要。

八阿哥每次都恭敬聽了,九阿哥旁觀卻很是不忿。

總覺得老大是占著“皇長子”、“妃之子”的身份,才對八阿哥指手劃腳,動著訓斥,叫人看著不舒坦。

昨天他自己作為哥哥剛訓斥過不聽話的十阿哥……

不知道是不是體會了當哥哥的心酸與不容易,他今天挨罵一頓,竟然沒有那麼反感。

九阿哥老實點點頭:“弟弟知道了,往後不會了……就是一股子心火沒忍住……”

少年意氣,誰都是這個時候長大的。

大阿哥見他乖覺,神色好轉,拍了拍九阿哥的肩膀:“反正你已經長大了,以後行事不要隨心所欲,還是要多想想……汗阿瑪看著呢……”

九阿哥垂手聽了。

大阿哥說完這些,看了眼旁邊一言不發的五阿哥,曉得這兄弟倆有話說,便道:“那我先回去,再有一回敢犯渾,我直接拿鞭子抽你!”

九阿哥心中的感動,立時化為烏有。

哼!

也就是嘴上厲害!

有汗阿瑪在,輪得著他來管教阿哥!

九阿哥忍著沒有回懟,將大阿哥送出去。

將到門口,大阿哥停下腳步,從腰帶上拽下來一個荷包,扔在九阿哥的懷裡,帶著抱怨道:“嘴巴白長了?是擺設不成?以後手緊就說話,彆擱外頭丟人現眼!”

荷包輕飄飄的,九阿哥愣住,大阿哥已經大踏步去的遠了。

等到九阿哥握著荷包轉身,就看到五阿哥站在背後盯著自己,眼圈都紅了。

“五哥看什麼?”

九阿哥左右張望了一下。

五阿哥不說話,依舊狠狠地盯著他。

九阿哥有些發毛,小聲道:“想訓就訓吧?彆太氣了……”

五阿哥狠狠瞪了他一眼,什麼也沒有說,隻是從袖子裡摸出個鼓鼓囊囊的荷包塞在他手裡,就轉身出去了。

九阿哥一手一個荷包,神色古怪,進屋放在炕幾上看了。

大阿哥給的荷包,看著輕飄飄的,卻有兩張五百兩的莊票。

五阿哥給的荷包,十分有分量,裡麵就有些亂,除了幾張莊票,還有幾條小拇指長短的金條。

舒舒聽到動靜,曉得這邊客人走了,就走了進來,就看到九阿哥坐在炕上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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