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省,南平。
“轟!”
“轟!”
伴隨著天空一聲聲巨響,刹那間,生物製劑噴灑向成片森林。
一處山間平台上。
徐學農看著極遠處的直升飛機,“這下還真是高射炮打蚊子。”
“哈哈……”
南平森林病蟲防治檢疫站的周磊笑了笑,“管用就行,隻要能把鬆毛蟲弄死,它就是好辦法。”
而這時,數架無人機也從遠方的天空歸來,在工作人員的操作下,又開始補充彈藥。
這彈藥和檢疫站的生物導彈不同,而是天敵中心為鬆毛蟲精心準備的大禮:瓢蟲、金龜子以及鬆毛蟲赤眼蜂。
鬆毛蟲被稱為森林牛皮癬,是我國分布最廣泛的森林害。
鬆毛蟲取食鬆樹的鬆針,在穩定的情況下,一般不會造成較為嚴重的危害。
但蟲口密度過大時,鬆樹針葉可能會被吃光。
輕者影響鬆樹材積生長、鬆脂和種子產量,嚴重時可致使鬆樹大片死亡。
而南平由於天然林減少,人工純林增加,導致鬆毛蟲頻繁爆發且造成危害。
單南平一個市,受害的森林麵積就超過300萬畝。
每年的這個時候,也是周磊等人組織飛機治蟲的關鍵時期。
天敵治蟲,南平以往也采用過,不過都是作為綜合治理中的一種輔助手段。
但對於嘉禾的主動請纓,周磊還是樂見其成的。
他看了看給無人機裝填‘彈藥’的工作人員,又看了看徐學農。
“徐總,最多一周時間,如果監測的數據沒有好轉,試驗區域也要大規模噴藥了,到時這些放出去的蟲子可能都會被殺死。”
給天敵中心的試驗區域也是蟲害最嚴重的地區之一。
周磊認為一周以後還得靠直升機來放炮,這無人機投放的天敵效果不行。
徐學農笑了笑,“一周足夠了。”
“有信心是好事。”周磊說道:“但效果不好,局裡可不會付錢的。”
檢疫站是市林業局下屬的事業單位,而天敵中心是通過林業局找上門的。
“免費也沒關係,我們一開始計劃的就是第一次免費服務。”
徐學農不再提這茬,轉頭說道:“對了,周站長,鬆墨天牛的防治區還得請你儘快定一下區域。”
“那可得看看這次鬆毛蟲的治理效果,效果不行就沒了。”
“那就等等看吧。”
徐學農心裡清楚,檢疫站依然對以蟲治蟲沒有信心。
借助東和農機的植保飛防大隊的力量,天敵中心一天之內就完成了一個小鎮1500餘畝的鬆毛蟲飛防。
完成了之後,天敵中心也沒有就在原地等結果。
而是帶著隊伍,又馬不停蹄的趕往下一個點。
周磊也也回到了市裡,前往林業局向分管領導彙報了飛防的工作。
分管領導問道:“你看了嘉禾的以蟲治蟲有什麼想法?”
“可以作為一種輔助手段。”周磊如實將所見所聞說了一遍,“優勢是成本低,但效果還說不準。”
領導點頭,“成本有多低?”
“同樣的財政經費,應該能覆蓋所有蟲害嚴重區的防治。”
領導訝然的看著周磊,林業病蟲害防治缺少經費、主體不清晰是各地的通病,每年都有扯皮。
周磊回憶了下整個治理的過程。
“昆蟲+無人機飛防+人員是成本的主體構成,和直升機放炮的成本相比,至少節約了三分之一。”
領導沉吟道:“這件事你得再跟一下,確認了,我就往省廳報。”
…
除了南平,龍岩、三明、寧德,這三個同樣飽受鬆毛蟲危害的地級市也設了飛防的地點。
幾天時間,徐學農一行人轉場就累得夠嗆。
在龍岩完成了最後的蜂球投放,徐學農終於鬆了一口氣,感謝地看向一眾機手。
“這次感謝大夥了,還好能飛防,不用跋山涉水,不然我得崩潰。”
“彆客氣啊,徐總。”
有機手說道:“天敵昆蟲和無人機飛防簡直是絕配,如果徐總能開發出這個市場,對我們也是好事。”
“對,這動不動就幾百萬畝,以後這飛防的錢也得掙到手軟。”
“唉,唯一的遺憾就是沒吃到徐總說的大餐。”
“什麼大餐?”
幾位機手都疑惑的看著歎氣的那位,連徐學農也被吸引了注意,他這些天的夥食還算不錯吧?
“鬆墨天牛啊!”那位機手笑道:“徐總說過,其幼蟲的蛋白質是牛肉的六倍,要是都抓來炒了,森林和我都健康了。”
眾人都笑了起來。
“得嘞,下回哥幾個肯定滿足你的要求,親手給你抓天牛幼蟲。”
“行啊,你們能抓,我就敢吃。”
“要不要給你抓兩個福建人?”
“哈哈哈……”
就在這時,徐學農接到了一個電話,接聽了一會兒,就笑了起來。
掛了電話後,徐學農笑著說道:“還要幸苦兄弟們一趟,鬆墨天牛來了。”
有人陰笑了起來,“這下某人的大餐有著落了。”
…
南平,武夷山國家森林公園。
公園管理局的局長王科技手上拿著一個小小的試管,疑惑的問道:
“這腫腿蜂這麼小,體積不到鬆墨天牛的百分之一,確定能殺死鬆墨天牛?”
“當然,這就是天牛的克星。”徐學農笑道:“和赤眼蜂一樣,腫腿蜂也是靠寄生防治天牛。
彆看它小,但腫腿蜂能識彆鬆墨天牛的氣味,沿著它“走過的路”找到天牛幼蟲及蛹,
利用其蜂針向幼蟲體內注射一種生物麻醉劑,使幼蟲麻痹,然後在其表麵產卵,
蜂卵孵化後,幼蜂吸食幼蟲的營養導致天牛死亡……”
王科技讚歎道:“現在的科技都已經發展到這種程度了嗎?”
“這不是我們首創,國內很多機構都有這方麵的研究。”
徐學農麵向來參觀這次投放的眾多專家和領導,“但我們有自信,嘉禾的腫腿蜂效果是最好的之一。”
“嘉禾的技術我們在鬆毛蟲上已經領教了。”
林業局的分管領導站出來說道:“一周時間,投放了金龜子、瓢蟲、鬆毛蟲赤眼蜂的森林區域,蟲口密度大幅減少。
見效的速度不比放炮慢,效果還更好,這才是真的生物導彈啊!”
南平森林病蟲防治檢疫站的周磊,以及參與了天敵飛防的測報中心同樣深有感觸。
這段時間,正是害蟲孵化的高峰期,每天都有數以億計的鬆毛蟲誕生。
然而,自從投放了嘉禾的天敵昆蟲後,幾天時間,鬆毛蟲就仿佛集體玩起了消失。這一天得乾掉多少蟲卵啊!
對於嘉禾的天敵昆蟲,他們也多了更多的信心。
統計了結果數據後,南平第一時間向上進行了彙報。
這才引來了省廳,以及林科院森林保護研究所等單位的注意。
確認屬實後,便立刻要求嘉禾加大天敵昆蟲的投放。
每年的林業害蟲防治資金是有限的,防治的重點也是那些危害嚴重的區域,經常會有漏網之魚。
而天敵防治的低成本可以讓覆蓋麵更廣,減少明年的蟲口基數也更有利於生態係統的長久穩定。
“新的天敵昆蟲已經在加急調運,空運過來一天時間就夠了。”
徐學農看了一眼山上的平台,飛防隊伍也已準備就緒。
“腫腿蜂開始投放。”
隨著他的聲音,十幾架無人機幾乎在同一時間起飛,按照各自規劃的區域飛去。
徐學農則在一旁講解著投放的點位,一畝投放多少頭等等要點。
而專家和乾部們也能通過配套的設備看到無人機投放的影像資料。
紛紛感到驚奇。
無人機搭配天敵昆蟲,這效率,這成本,恐怖如斯啊!
投放完後,專家們並沒有立即離去,而是在武夷山逗留了兩天。
這兩天裡,
省林科院森林保護研究所所長黃金水走進了武夷山區。
在森林裡找到了一棵棵被鬆墨天牛危害的鬆樹、楊樹。
天牛喜歡以盜洞、打眼等方式鑽入樹乾內部。
這樣,不管是采用農藥還是人工除害,滅殺鬆墨天牛天牛都非常困難。
然而,如果得不到有效防治,一棵樹幾年下來就會被吃空,有些甚至枯死。
兩天的實驗觀察,黃金水等專家接連解剖了五十多段被打眼的樹枝。
幾乎每一段木頭上,都找到了新繁殖的腫腿蜂蹤跡,米粒大的腫腿蜂,在天牛寄主周邊爬來爬去。
這讓專家團隊極為振奮!
“效果好的不可思議!”
“真·天牛克星!”
“一物降一物啊!”
不斷有專家發出感歎,經驗告訴他們生物防治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不可能一蹴而就。
但眼前的腫腿蜂是什麼?
這td就是天牛的爹!
給治得死死的!
整理了兩天資料,隨後黃金水就代表省裡向國家林業局做了彙報。
腫腿蜂並不神秘,國家林業局對其更是熟的不能再熟,尤其是造林司總工吳堅。
因為腫腿蜂就是他和先驅蕭剛柔教授一起鑒定和定名的。
1983年,他和蕭剛柔教授一起發表了論文:《防治天牛的有效天敵·管氏腫腿蜂》。
但二十多年時間過去,腫腿蜂在實際生產中的應用依然很少。
終其原因,還是效果不明顯,在實驗室中,養殖的腫腿蜂能寄生在天牛幼蟲身上。
但一出了實驗室,就總會遇到各種問題。
而現在有人告訴吳堅,腫腿蜂在實際生產中大發神威,隱藏在樹洞裡的天牛幼蟲無所遁形。
吳堅相信黃金水不會拿這件事開玩笑,但他依然再次確認,
“效果真有那麼突出?”
“親眼所見啊,吳工,資料我都發你了。”
等吳堅看完後,心神裡還反複出現那腫腿蜂的身影,隻是通過照片,他就感覺這腫腿蜂哪裡不一樣。
肯定是精心篩選出來的品種。
…
又過了幾天,天敵中心第二批赤眼蜂、腫腿蜂、金龜子、絨寄甲、鬆甲等天敵昆蟲都陸續到達了閩省。
防治的效率和速度也肉眼可見的好。
“一管約100頭腫腿蜂,不含運輸和釋放,均價01元頭,這價格很實惠了,顏場長。”
徐學農在閩省突然間就做起了生意,主要是有不少林業部門聞風而來。
南平葫蘆山國有林場隻是其一。
顏場長盯著徐學農,“林場一共67萬畝,一畝一管那也得六七十萬啊,還有投放,這成本也高啊,徐總,你再給便宜點。”
“你當我傻啊!”
徐學農沒好氣的說道:“葫蘆山林場全是天牛?那你這個場長也乾到頭了。
了不起就幾千畝,也就幾萬塊錢的事。
還有,你真不用無人機投放?”
顏場長說道:“我們以前放過腫腿蜂,人工紮在樹杆上效果會好一些。”
“其實效果一樣的。”徐學農嘟囔了句,但對方堅持也沒辦法,“行吧,這包裝看來還得多設計一些樣式。”
堅持人工投放的林場還不少。
徐學農調查了之後,才發現林場還養了不少職工,無人機投放隻會憑白添一筆成本。
他隻能為飛防大隊默哀一秒鐘,看來林場飛防掙的也是辛苦錢。
這段時間,他在閩省訂單接的手軟。
訂單越多,天敵昆蟲的生產成本就越低。
一管賣10元,天敵工廠腫腿蜂的實際生產成本卻已經能控製在2元管以下。
5倍的利潤,賺麻了。
林場也賺了,一畝十幾元的防治成本,與噴灑農藥相比,防治成本大大降低不說。
關鍵在於噴灑農藥治標不治本,需要年年進行;
而腫腿蜂釋放一次,就可不斷地生殖繁衍,並且腫腿蜂幼蟲數量也會隨著天牛的減少而減少。
一次投放可保數年無憂。
這就是雙贏,雙方都贏麻了。
徐學農做了會兒發財夢,陡然間電話響了起來。
一看,呦嗬,是老板,這鼻子怪靈的。
“喂,老板…”
“心情不錯嘛。”郭陽打趣道:“看來在閩省開拓得不錯,也對,國家林業局的電話都打到我這兒來了。”
“還行,接了不少訂單…”
猛然間,徐學農反應了過來,“國家林業局給老板打電話了?”
“造林司總工吳堅知道吧?”
“知道,森林昆蟲和森保學科的大佬。”徐學農訝然的張大了嘴巴,“他給老板你打電話乾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