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娘皮後麵暗中跟著一個真人,很可能是位都壇主……”
狽妖實話實說,眼中閃過恨色,咬牙切齒。
錦蛇露出人性化的嘲笑,道庭仙官若這麼好殺,它也不必蟄伏這麼久,假手於人。
“既然失手了,你還來做什麼?”錦蛇眼神冰冷,語氣毫無波瀾。
狽妖表情變得難看起來,“本王也算是為道友奔波,才有這一難。不僅丟了法壇和狼將,若非本王的神通能夠瞞天過海,道友今天也就見不到本王了……道友當真如此無情?”
錦蛇嗤笑一聲,不置可否,身體漸轉虛幻,竟要當場散去。
狽妖大急,“我雖修為大損,想要修回去卻也不難,可法壇被奪,隻能求道友傳法。隻要道友能夠庇護於我,以後我願奉道友為王,在道友座前聽命,供道友驅策。”
聞聽此言,錦蛇停止消散的趨勢,凝視狽妖良久,語氣淡漠道,“此山西北六百裡,深澗中有一座洞府。”
說罷,不待狽妖回應,化作一團水跌落潭中,無論狽妖怎麼呼喚,再無聲息。
狽妖直起身,眼珠轉了轉,不知那位上仙有什麼圖謀,自己接下來要不要老實按蛇妖說的去做?
等了片刻卻沒有得到任何命令,悻悻而去。
翻山越嶺找到蛇妖說的深澗,洞府狹小,權且作為存身之所,狽妖縱身進去,便老實在洞府修煉,靜候吩咐。
此時,秦桑麵前擺放著兩件寶物,七品碧靈竹和演道樹。
恢複真元估計要應在‘法籙’上,欲得到高品法籙,非是朝夕之功,不如先想辦法提升實力。
秦桑自然而然想到一門秘術,從怪臉人身上得到的《後天木人碑》。
七品碧靈竹是和青狐聖王交易得來,本來準備用作修煉《後天木人碑》的靈媒。
化身替本尊擋災而歿,反而有更好的選擇了。
重煉化身,秦桑暫時不會考慮,當年是有上元清靜宮祭煉多年的元嬰符傀為基礎,才能不費吹灰之力祭煉出元嬰級彆的身外化身,如今演道樹變回靈木狀態,力量隨之消散。
此界修行不易,重煉化身勢必大費周章。
權衡一番,秦桑收起七品碧靈竹,留下演道樹,腦海中流過《後天木人碑》種種玄妙。
此術需以靈木為媒,從而修煉出一種無比強橫的靈木之軀。
至於其威力,無相仙門一戰,怪臉人已經在他麵前展現的淋漓儘致。
當年怪臉人立足大地便可汲取周遭木靈之氣,山林草木皆是他力量之源,仿佛沒有窮儘,秦桑被迫放火焚林才對他形成限製。
但修煉此術非是易事。
如此蠻橫汲取外在力量,若肉身不夠強,反而會給修煉者帶來極大的負擔。
嚴重者甚至會爆體而亡。
穩妥起見,秦桑雖已準備用七品碧靈竹為靈媒,仍要等《天妖煉形》邁入第四層後期再修煉,不料中間出了這麼多變故。
怪臉人並非體修,但他修煉的功法乃是木行之道上乘功法《木皇策》,最契合這門秘術,能夠借助功法運用汲取來的木靈之氣,即便如此,他也是等突破元嬰後期才敢修煉此法。
之前,秦桑每有閒暇便會拿出這門秘術參悟一番,已經爛熟於心。
修煉此術第一步非是對外而是對內,要先淬煉肉身竅穴,並保持在一種特殊的狀態。
然後在選定為靈媒的靈木上開辟靈竅,必須和修煉者一一對應,和修煉者完美契合,如此將靈木融入自身,方能煉就靈木之軀。
仔細將此術參悟一番之後,秦桑才知怪臉人為何屢屢對身外化身出手。
其修煉的木行上乘功法,對靈木氣息的感應自是非常敏銳,但這隻是原因之一。
那種特殊狀態還有一個作用,可以幫助修煉者尋找最契合的靈媒,一旦遇到,冥冥中便有觸動。
怪臉人當時已經起意凝練靈木之軀,開始修煉《後天木人碑》,遇到身外化身便生出感應,隻是他沒想到感應的其實是身外化身本體。
事實上,至少在風暴界,很難找到比演道樹更適合的靈媒。
否則在得到這門秘術後,秦桑也不會在它和身外化身之間猶豫。
演道樹乃天生靈胎,魂魄可借之重生,且不損道行,未成熟的演道樹也可煉成元嬰符傀、修成身外化身,內蘊萬般玄妙。
修成身外化身後,體內便誕生出經絡、竅穴,和常人無異。
第二元神消散,演道樹又恢複成靈木狀態,竅穴、經絡不見蹤影,所有痕跡似乎都完全消失了,也是其另一大神奇之處。
由此可見,在演道樹身上開辟竅穴,遠比其他靈木容易,僅次於那些傳說中自生神竅的天生奇物。
靈媒已經有了。
秦桑淬煉自身竅穴和為演道樹開辟靈竅可以同時進行。
他耐心在這裡修煉,讓天目蝶慢慢尋找那條蛇妖的洞府。
秦桑修煉之時,狽妖在忐忑中度過。
正所謂天威難測,秦桑越是沒有動作,它越心神難安。
深澗旁的一塊山石上,天目蝶落在此地,靜靜等了三天三夜,沒有在周圍發現什麼異常,可見蛇妖行事非常謹慎。
於是,天目蝶振翅而起,翩翩飛舞,在山間留下一道道曼妙蝶影,隻可惜她用神通隱藏了自己,無人能夠欣賞。
崇山峻嶺間,每一處都留下天目蝶身影,逐漸向外擴大探查的範圍。
如此遊蕩了數月,飛躍千山萬嶺,天目蝶方才回到秦桑身邊。
“九處疑府?”
感知到天目蝶傳回的念頭,秦桑暗自沉吟起來。
天目蝶最終找到九處地界,都有隱晦的氣息,疑似蛇妖洞府。
因不清楚蛇妖有什麼手段,防止打草驚蛇,天目蝶沒有貿然進入疑府,在外麵無法確定哪一座為真。
甚至可能九座疑府都是假的。
蛇妖一直將狽妖晾在一邊,不知多久才會現身。
斟酌一番後,秦桑決定不再等了,直接動手。
既然世間有妖籙存在,絕非蛇妖一妖獨有,不必一直在這裡枯耗時間。
即使這次失手,讓對方逃掉,也可以一探擁有妖籙的妖修有什麼手段,再去找其他目標。
萬一惹來妖修強者,直接躲回道庭便是。
想及此處,秦桑和天目蝶一同出去,並深入蠻荒一段距離,仔細探查了一番,最終定下計劃,不疾不徐向其中一座疑府飛去。
途中他手握靈石,真元逐漸充盈。
這座遺府和狽妖洞府一樣,藏在兩山之間的一處山澗水底。
秦桑隱藏氣息,悄然落在東側山頭,看了片刻,傳給天目蝶一個念頭。
天目蝶振翅飛向遠處。
其實他身邊還有兩個幫手,火玉蜈蚣和三屍歿神幡中的蘇子南魔魂。
身外化身沒來得及放出魔幡,此寶保存下來。
不過火玉蜈蚣不懂得隱匿,也不擅長戰鬥,而魔魂無法離開他太遠,此次隻有天目蝶能助他。
目送天目蝶飛遠,秦桑心中默算時間,手掌一翻,太陽神樹落入掌心,身影一晃出現在山澗上空。
目視下方,秦桑心念微動,立刻便有三隻神鳥振翅而起,如離弦之箭,投身山澗。
‘呲啦……’
神鳥方一如水,立刻激起滔天霧氣,整條山澗瞬間被南明離火烤乾。
緊接著,霧氣深處傳出震耳欲聾的巨響,須臾赤炎衝霄,左右兩側山峰震動,其中一座竟像是被斷了地基,向外側傾倒。
亂石飛濺,山妖驚怖。
此界妖精鬼怪果然極多,周圍山中騰起一道道妖氣怪霧,漫天皆是,倉皇出逃。
來到此界,太陽神鳥首次展現其威能,石破天驚!
蛇妖在疑府中布設的防護手段,豈能擋住三隻太陽神鳥?
洞府入口和山澗底部的山石一起,瞬間被南明離火抹消。
若非秦桑存有活捉的心思,收束了南明離火的力量,有所偏移,一擊便可將洞府夷為平地。
洞府內。
一條人首蛇身的錦蛇盤起下身,正在修煉。
出人意料的是,洞府內陳設頗為華美精致,紅燭熏香、輕紗幔帳,蛇妖身下則是一座鋪著綢緞的香榻,不知情的還以為是大家閨秀的閨房。
蛇妖樣貌也是上乘,隻是五官太過陰柔,雌雄難辨。
天降災劫!
洞府之門當場被洞開,濃烈的炎火之力狂湧進來,瞬間將紗帳、桌案焚燒一空。
直至這時,蛇妖方才悚然驚醒,睜開雙眼,看到的景象令它難以置信,自家洞府的石門消失了,並有一股赤炎滾滾而來,散發著毀天滅地的氣息,雙目之中滿是驚駭。
除此之外,其餘八座洞府之中,竟皆有一個蛇妖,樣貌一模一樣,且洞府中的陳設也大致相同。
此刻,八個蛇妖也齊齊睜目,連表情都和這頭蛇妖完全一樣。
蛇妖滿臉駭懼之色,身上陡然爆發出七彩妖芒,皮膚平添了幾分晶瑩之色,仿佛玉石雕刻而成。
可它下一個念頭還沒有萌生出來,耳畔忽然響起哼哈兩聲,全身僵硬,雙目之中滿是茫然。
下一刻,秦桑出現在蛇妖身旁,伸手擒住蛇妖,傳來一種怪異的柔軟觸感。
仔細一看,這竟是一層蛇皮,蛇皮內部有一股力量蠢蠢欲動,欲要回歸某個地方。
隻可惜秦桑出手更快,太陽神鳥破開洞府,立刻便施展攝魂真言震懾對方。
即便他神識受限,也不是蛇妖能抵擋的,短短一瞬便被秦桑擒住。
沒有找到正主,秦桑神色毫無變化,立刻便有主意,利用這股力量去尋蛇妖。
這股力量定是從蛇妖體內分化出來的,和蛇妖之間有隱晦的聯係。
不料,剛要細細感應,那種聯係消失了,顯然蛇妖發現了不對,行壁虎斷尾之策。
“倒也果斷!”
秦桑微微一笑,這一瞬他就已經感知到了大概方向,豈容對方逃掉?
抬頭看向西南方向,秦桑背後雷光閃爍,立現雙翼,繼而一聲炸雷驚天動地,秦桑消失不見,隻餘一道閃電。
‘轟!’
驚雷在萬山回蕩,無數妖精鬼怪驚恐地望著這裡。
一道雷霆劃破天際。
雷光飛射的正前方,蛇妖猛然回首。
下一刻,同樣的景象重演,七彩妖芒大作,一股力量憑空消失,原地留下一張蛇皮,委頓在地。
秦桑來不及阻止,但他已經拿住一張完整的蛇皮,大概看出蛇妖神通的玄妙所在,大概判斷出這道七彩妖芒回歸的方向。
“看你能轉換多少次……”
秦桑信手一道天雷將地麵上的蛇皮劈成灰燼,遁光一轉,向另一個方向破空而去。
高空之上,閃電折轉,所過之處妖精匍匐,鬼怪遁逃。
秦桑很快看到下一個目標,仍是在他麵前化作一張蛇皮。
不料,這次他未能感應到這道妖芒回歸何處,轉念便想出原委,定是蛇妖意識到危險,果斷將這道妖芒散去,而非召回。
秦桑能夠看出來,這些蛇皮並非是惑人耳目這麼簡單,蛇皮中的妖芒乃是從本尊分化出來的,消散一道,其道行便折損一分。
事實正是如此。
此乃蛇妖獨有的神通,通過祭煉自己的蛇蛻,可以將自身分化成妖芒,每一道妖芒皆和一條蛇蛻融合,氣息和真身無異。
而且可以保持這種分化狀態修行,一旦遇到危險,便可將所有妖芒召回任意一條蛇蛻,複現本尊。
即使有妖芒來不及逃離,也可果斷舍棄,隻要有一道妖芒能夠逃走,後麵便可慢慢恢複。
如今它已攢下九條蛇蛻,布置出九座疑府,自覺萬無一失。
秦桑看出這門神通的玄妙,暗忖今天可能要失手了,剛要隨意擇一個方向追擊,忽然神色一動,露出笑意,向北方飛去。
不多時來到一座山穀,天目蝶飛上來迎接,地下躺著一條焦黑的蟒蛇,已經看不出錦蛇模樣了。
方才查探九座疑府,秦桑發現其中一座尤為隱蔽,若非天目蝶擁有天目神通,極易忽略過去,猜測這裡可能是蛇妖精心布置過的,便讓天目蝶事先盯著這裡。
蛇妖以為已經將敵人引走,忙將剩餘妖芒召回此地逃走,剛現出本尊,便被天目蝶劈暈過去。
卷起妖蛇,秦桑遁光不停,向道庭方向飛遁,途中不忘帶走狽妖。
一口氣回返道庭地界,秦桑感應自身,心下微歎,儘快設法安定元氣才行,否則受到的限製太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