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毅侯府,外院兒,跑馬場的木欄邊,一眾頗為精悍的男子站在那裡。其中一人放眼看去後,感歎道:“之前聽祖父說,汴京侯府很大,本以為祖父記錯了,比量的範圍誇大了些,如今看來是真記錯了!”一旁的年輕人道:“表哥說的是!這侯府看著可比外祖父老人家比量的大多了!”又補充了一句:“還是在這寸土寸金的汴京!”說完,年輕人繼續目不轉睛的看著場中,那裡有正在被騎士打理的幾匹駿馬,“表哥,你說啥時候咱們才能騎上這麼駿的馬兒!”“咱們的坐騎以前在老家,附近的十裡八鄉,也算不錯,可這一比.”被稱作的表哥的青年,和看過來的侯府精悍親兵點頭致意,道:“方才侯府小廝來牽馬的時候,問過了,那幾位是侯爺的親兵!陪著大郎從北邊回來的!”“不過,那兩個小廝,說話的有些口音,額頭上還有疤痕,奇怪!”“萬椿,你可知道為啥?”被點名的青年搖了搖頭,看向了他附近的其他人。這六七個人紛紛搖頭,有人道:“是不是兩人打架傷的?”這時,一旁有個聲音傳來:“那是北遼的割額禮!”眾人紛紛朝著話音處看了過去,隻見舒伯和楚戰一老一小,兩人手裡捧著還冒著熱氣的栗子走了過來。捧著大碗走到眾人跟前,舒伯仔細瞧著一個青年道:“小夥子,你家長輩是不是姓王?”被點名的青年眼中滿是驚訝,疑惑道:“老伯如何知道的?”舒伯捧著大碗道:“來,吃!”“你這長得,像是依著你祖父年輕時候的模樣刻出來似的!”舒伯又看了其他人幾眼,眼中滿是思索的神色,道:“你姓.龐?”楚戰歪頭看了一眼道:“舒爺爺,莫非他也像他祖父?”舒伯搖頭:“應是他祖母吧?”舒伯這幾句話說完,平常人都知道這是遇到和自家長輩熟悉的老人了。一番探問後,姓龐的青年,恍然大悟,道:“哦!您就是祖母嘴裡的那個沒找媳婦.”“咳!”姓王的青年咳嗽了一聲。“老伯恕罪,這小子的嘴上沒個把門兒的.”舒伯擺手道:“無事,當時老夫那也是年少輕狂!”一旁的楚戰又把栗子往前遞了遞,道:“如今舒爺爺可是有第一個孩兒了!”王姓青年道:“哦,不知老伯孩兒在何處?”楚戰:“去年剛懷上,還在肚子裡!”舒伯笑著,很是自得的和這幫人點了點頭,確認他們的想法。“謔!老伯厲害!”“就是您說的這個割額禮,難道就是我等長輩所說的,北遼人誓死效忠的那個?”“他們倆是.”舒伯點了點頭。又說了一會兒話,攀談之間,舒伯聽到某幾個年輕人的長輩已經逝去,麵上滿是唏噓的神色。跑馬場中的侯府親兵,看到熟悉的舒伯同這幫青年人說的熱鬨,便也湊了過來,說起了話。聽著這幾個江南東路、兩浙路來的稱讚自己的馬兒,幾個侯府親兵皆是笑著擺手,道:“幾位兄弟,還是見過五郎的馬兒再說吧!”龐姓青年拱手道:“幾位哥哥謙虛了!”侯府親兵繼續擺手。這時,清空了碗裡的栗子的楚戰一探頭,道:“三位公子過來了!”眾人看去後,趕忙相互看了看衣服,站好等著三人連同小廝走過來。站在人群中間的楚戰,低聲道:“中間的是大郎端哥兒,右邊是三郎章哥兒,左邊是五郎靖哥兒!”待徐家三兄弟走近了,這群青年連同親兵一同行禮。載端也是拱手,上下掃視了這幫精悍的青年後,滿臉喜色道:“無需多禮,都是自家人!”說完,笑著看著眾人,氣氛微微一靜。徐載靖笑道:“方才看著甚是熱鬨,聊什麼呢?”楚戰在一旁道:“公子,我們在聊馬兒呢!想看看驪駒.”徐載靖和兩個兄長對視了一眼,道:“馬兒不著急,不知這幾位壯士高姓大名?”眾人相互看了一眼,手裡動作不斷,似乎都想讓彆人先說話,畢竟第一個印象深。一旁的舒伯搖了搖頭,將大碗遞給楚戰,對著徐載靖三人一拱手,扯著一人的袖子,道:“哥兒,這是咱們家老老侯爺的親兵隊正,王虎的孫兒,王演!讀過書!”“親兵方鬆的重孫,方定、方節!”“這小子叫龐萬椿,他爺爺的弓箭之前在侯府親兵裡是,這個!”說著舒伯豎了起了大拇指!隨後,舒伯拍了拍一個身材比青雲還要壯的青年,道:“鄧元決,他祖父力氣大得很!盾用的不錯,不知道這小子如何!”聽到此話,青雲很感興趣的看著他。而這鄧元決行完禮後,目光卻看向了跑馬場周遭顏色斑駁,使用痕跡太過嚴重,以致報廢的盾牌、箭靶等鍛煉器具。“厲田潤”“司行芳”載端滿眼放光的看著這幾人,口中不停地說著‘好’字。隨後,徐載靖打了個呼哨,待阿蘭和尋書看過來,他指了指馬廄。兩位侍從會意,立馬朝著馬廄跑去。很快,解了轡頭,光溜溜的幾匹神俊的馬兒,慢跑了出來。這一番動作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跑馬場中。跟著房媽媽來的這幾個青年,來到木欄邊,對著一旁的侯府親兵低聲說道:“這哪兒來這麼多的神俊馬兒啊!”楚戰擠在眾人中間,伸手指著,如數家珍的說道:“最不好看的,是靖哥兒的第一匹馬,最好看的,北遼禦賜禦賜和禦賜的驪駒生下來的”木欄邊的眾人齊齊咽了口口水。載端和載章也站在一旁,看著場中的馬兒。徐載靖看著眾人被吸引了注意力,他走到滿臉幸福微笑的舒伯身旁,低聲問道:“舒伯,這樣的好手,之前怎麼沒和父親去西軍啊?”舒伯麵色一囧,道:“五郎,這就要說長輩的不是了”徐載靖看著一旁不遠處王、龐等人帶著的兵器弓箭,道:“但說無妨!”舒伯輕咳了一聲道:“之前老侯爺襲爵後,北遼犯邊,盛家老太太是派人來助力的,也是想讓這些故舊有個去處。”“結果被侯爺母親咳.給罵走了,關係搞的很差!之前侯爺去西軍,都不好意思去信找人。”“如今這與五郎你們同齡的孩子們長起來了,侯爺在北邊也受重用,二大娘子還是盛家大姑娘.”“說是老夫人去的信,來不來讓他們自己決定的。”徐載靖點了點頭,然後他也來到木欄邊站到眾人身前,看到徐載靖的身影,馬兒們並不怕人,邁著步子走到了眾人跟前。大飽眼福後,馬兒被阿蘭牽到了馬廄中,徐載靖看著眾人追逐馬兒的視線,咳了一聲後,道:“既要去北方,不如今日先比試一場,展示一下大家的實力!”“如何?”眾人紛紛點頭。一番熱身後比試,王演拿著侯府一柄去金屬槍頭,用布裹著前頭的長槍,和載端比劃了起來。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載端和王演持槍的攻守,旁邊圍觀的眾人紛紛叫好。之後又和幾個侯府親兵對戰,互有勝負。不過那個叫龐萬椿的青年,弓箭技法卻是一枝獨秀,比青雲都要略微勝上一籌。徐載靖看的興起,讓楚戰去到師父殷伯屋子裡,把自己的弓箭扛了出來。看著徐載靖輕鬆的把嚇人的弓上了弦,龐萬椿的的眼睛都看呆了。徐載靖握著強弓,道:“來!”說著,捏著一根羽箭搭到了弓上,剛剛開弓,還未送手指,青草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來:“公子,齊國公府派小公爺來了,請公子過去!”“看樣子,挺著急的!”徐載靖回頭看了一眼,然後順手鬆開了弓弦。嗖,有些粗的羽箭電射而出。徐載靖把弓放在一旁的載章手中,看著眾人,道:“大家繼續,哥,你和他們玩著,我去看看。”說著徐載靖拱了拱手,離開了此處。一旁的阿蘭則是迅速的給馬兒上了鞍韉轡頭後,把韁繩給了青雲。襄陽侯府,大門口,看到一行數人騎馬而來,門房小廝趕忙上前,拱手說話:“小公爺、徐公子,內院兒發話了,說兩位來了,直接騎馬進去。”準備下馬的徐載靖和齊衡,兩人麵上的樣子和襄陽侯府的仆從大同小異,都是有些微微緊張。聽到此話,兩人馭馬進了侯府大門,襄陽侯府的占地麵積和勇毅侯府差不多,兩人騎了一會兒後,在二門處下了馬,進到了內院兒中。徐載靖有些疑惑的看著平寧郡主,還有跟在她身後,兩群欲言又止的仆婦,問道:“郡主娘娘,這是怎麼了?”平寧郡主笑了笑,道:“還能有什麼,靖哥兒,衡兒外祖父的兩個妾室,要生了。”徐載靖疑惑的看著平寧郡主身後的眾人,道:“請太醫了?”平寧郡主點頭,道:“備著兩位,又去請了。”徐載靖抿了抿嘴唇,沒說什麼‘老侯爺妾身生了,叫我來乾嘛’的話。說著伸手道:“來,這邊。”隨後,郡主身後的一個仆婦話剛抬頭,話還沒出口,就被平寧郡主一個淩厲的眼神瞪了回去,嗬斥道:“誰再敢多話,就彆在侯府待了!”兩幫仆婦趕忙低頭。徐載靖跟著平寧郡主走著,這才知道今早老侯爺的一個妾室忽的臨產,另一個妾室似乎是聽到了痛呼聲還是怎麼的,肚子也跟著疼了起來。襄陽侯府自是周全的備好了一切,還把平寧郡主叫了過來。可時間越來越久,老侯爺不知想到了什麼,就讓平寧郡主派齊衡去找徐載靖。來到了一個院子裡,院子坐北朝南的正屋開著門,而正屋兩旁各有一棟獨立的屋子,不時的有產婦的痛呼傳來。正屋中,襄陽侯老侯爺正坐在裡麵,四根手指如同彈琴了一般,在桌子上‘鐸鐸鐸’不停的點著。看到徐載靖的身影,老侯爺一下站了起來,道:“小子,聽皇後說,誕下公主的時候,伱就在?”“這,我家這兩個要生的,你可要幫幫老夫!”聽到老侯爺的話語,一旁的平寧郡主也滿眼希冀的看著徐載靖。徐載靖笑了笑,道:“這小子我又不是郎中!!老侯爺,您先坐下!”“郡主娘娘,之前護著我姐姐生產的任醫娘可在此處?”平寧郡主點頭道:“在的,在的!白大娘子知道後就派人把任醫娘護送了過來。”徐載靖道:“有禦醫,也有任醫娘在,還請放寬心!”襄陽侯父女動作相似的點了點頭。“靖哥兒,坐,快坐!上茶!”平寧郡主喊道。老侯爺跟著坐下後,手指敲擊的速度慢了很多,有些惆悵的說道:“不知道這兩個是男還是女。”說著,老侯爺看向了徐載靖,徐載靖苦笑不得,道:“老侯爺,這個小子說的真不算。”襄陽侯皺眉道:“你,吉祥話都不會說?”徐載靖放下手裡的茶盅,坐著拱手道:“老侯爺,小子覺得定是兩個男丁。”“這還差不多!”襄陽侯剛說完,就有仆婦快步跑了過來,高興地神色溢於言表,喊道:“侯爺,生啦!是個哥兒!”齊衡瞪著眼睛,不可置信的轉頭看向了徐載靖。而襄陽侯看了徐載靖一眼,高興的站起身,胡亂走了幾步後,老侯爺神色一愣,然後“啪!”老侯爺先甩了自己一巴掌,一側的臉,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疼!不是夢!哈哈,哈哈哈哈!”襄陽侯笑著笑著,居然眼中有了淚水。“好!好好好!”平寧郡主也是捏著手絹兒,高興的騰的一下站了起來:“賞!都重賞!”然後走到齊衡跟前,笑著道:“衡哥兒,你有舅舅了!”齊衡笑了笑,無奈的和徐載靖對視了一眼。徐載靖眼神中的意思,齊衡讀的很明白:‘衡哥兒,你這舅舅,年紀夠小的。’然後,襄陽侯和平寧郡主趕忙朝外走去,襄陽侯更是拉著徐載靖的胳膊,邊走邊道:“小子.不不不,載靖!真有你的!”徐載靖笑了笑,五成的可能,真不是他的原因。進到溫暖的屋子裡,過了一會兒後,穩婆抱著一個裹在繈褓裡的嬰孩兒走了過來。襄陽侯僵硬的接過孩子,嘴裡念念有詞道:“好看,真好看!好看啊!”齊衡踮起腳瞅了一眼,撇了撇嘴!隨後,嬰孩開始嚎了起來。襄陽侯:“嗓門兒也大,好!”隨後,在穩婆‘餓了’‘吃奶’的說話聲中,襄陽侯依依不舍的把嬰孩兒交了出去。看著奶媽接了過去,襄陽侯笑得合不攏嘴的朝外走去。一邊走一邊摟著徐載靖的肩膀道:“載靖!另一個我要女兒行不行,平寧她之前滑過胎,是個姑娘。”“你看.”徐載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低聲道:“老侯爺,小子覺得,兩個哥兒,穩妥些,你說是吧?”襄陽侯一怔,趕忙道:“是是是,收回剛才話,載靖,你莫要聽到心裡!”徐載靖無奈的點了點頭。另外一邊,有仆婦笑著小跑了過來,“侯爺!是個哥兒!”襄陽侯心有餘悸的笑道:“好!賞!”又去齊衡小舅舅那裡轉了一遭後,齊衡被平寧郡主牽著手,聽到自家姥爺笑著說:“載靖,送你倆女使,還我倆兒子!值!”說完,還拍了拍徐載靖的肩膀,又說道:“好小.好載靖,他們如你這般壯實才好!”後麵的事,就和徐載靖沒關係了。離開襄陽侯府的時候,和同行的任醫娘說了一路的話,多是關於平梅的。“五公子放心,大娘子是有福之人。”如今白大娘子有了誥命,可以稱呼白夫人了。大娘子,如今可以單指平梅。聽到此話,徐載靖點了點頭。出了大門後,徐載靖身後傳來一陣喧嘩,襄陽侯老當益壯的騎著馬兒超過了徐載靖,:“載靖,老夫去宮裡謝恩了!”晚上,皇宮中,皇帝在寢殿內踱步,忽的懊惱的一拍大腿,看著不遠處的皇後,道:“哎!忘記賜五個宮女給那個小子了!”“皇後,你也不提醒一下朕!”皇後輕拍著公主,道:“兒女雙全,挺好的。”“再說,當時靖哥兒才多大?”皇帝歎了口氣,暗暗罵了襄陽侯一聲老匹夫。然後又走到床榻前,看著眉眼和皇後有些相似,睫毛長長的女兒,皇帝感覺心都要化了。“徐家安姐兒就要大婚了,皇後多賜些東西吧!”皇後看著皇帝看女兒的樣子,幸福的笑了笑道:“臣妾,知道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