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君天下作為胖子的特異功能展現了:一個大響屁迎風臭十裡,滿酒樓的人全都握著鼻子跑路,酒樓老板臉色鐵青找他們賠錢,一番折騰之後,三人脫身,跑到前麵的山口,笑得前仰後合。
也彆說,這麼一搞,三人之間的生分感沒了,熟絡多了。
什麼君兄、言兄、蘇兄、林兄的稱呼全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外號……
言九鼎直接就是“烏鴉嘴”。
君天下直接就是“地下君”。
林蘇呢?
君天下非得叫他“嫖客”,林蘇堅決反對,我p你妹啊!再這麼稱呼以後彆想從我這裡拿酒,君天下看在酒的份上,隻能叫他蘇林。
林蘇和君天下是打算去參加瑤池會的。
言九鼎沒有瑤池令,理論上不具備參會資格,但君天下胸脯拍得肉顫顫的,手搭在言九鼎肩頭作保證:放心,不就是一塊瑤池令嗎?我就不信這一路走過去,找不到一個參加瑤池會的人,咱們將那人放倒,將他的令奪了,你不就有令了嗎?
言九鼎兩眼放綠花,對前途充滿了信心。
林蘇卻是直搖頭:“算了,你們彆玩得太過火,為取得一個參會資格而打得頭破血流的,著實沒啥意思……我不跟你們一起。”
“嗯?你怕了?”君天下斜眼視之。
“你瞧我象是怕事的人嗎?”林蘇道:“實話說了吧,我要去雲溪宗一趟。”
“做什麼?真的嫖性發了啊?雲溪宗美女出了名的水靈,而且出了名的好嫖,連宗主都上梁不正……”君天下話說到這裡,趕緊住口,四處望一望。
林蘇手指直指君天下,點上兩點,似乎想發表一番感慨,最終也沒發出來,飛身而起……
從這裡到雲溪宗不過百裡之遙,林蘇一個跨步大概也差不了多少,三次轉身,他就到了雲溪宗山門下。
熟悉的一江碧水。
熟悉的十萬大山。
熟悉的雲溪裝束。
唯一不太熟悉的是,守門弟子看向自己的眼神。
這是警惕的眼神,這是陌生的眼神,這是準備刨根問底的眼神……
林蘇有點擔心將這一路曲折講出來,驚呆了小朋友,於是腳下一動,周天九步使將出來,在幾個弟子眼皮子眨一眨的間隙,他已經入了山門,而那幾個弟子根本一無所覺。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
宗門之後,問道閣依舊高高聳立。
問道閣後,那個小院依舊在問道閣的陰影下安靜著。
三長老盤腿坐在小院中。
他很久沒有出這院門了。
他其實上問道閣的時候也少了很多。
不是他不願意上,宗門職責他還是堅守的,然而,前來問道的人少了很多,他能怎麼辦?這一切都源於兩年前的那件事情。
一個連道根都沒有的記名弟子,偽裝成他的模樣,在問道閣回答弟子的修行疑難,不管當時忽悠了多少弟子,都無法掩飾問題的本質,林蘇犯錯了,他這個做師傅的也有錯。
宗主寬仁,並沒有追究他的責任,甚至還主動安慰他,這件事情不是你的錯,你當時隨本座去了烏潭,都不在宗門之內,為宗門出外奔波還算錯麼?你依舊安心就任問道閣主,就當這事兒從來沒有發生。
有個被騙的弟子也挺讓他感動的,他就是親傳弟子洪日升,他站出來為林蘇正名,說他當時隻是身份有錯,他論的道可一點都沒錯,他關於《斷劍訣》的論述精妙絕倫,他洪日升憑此論斷真的悟出了劍意!這能做假嗎?修行道上,達者為先,縱然當日的論道人隻是山下一個砍柴的老頭,隻要實實在在地指點了他一回,照樣是他的論道之師!
瞧瞧,雲溪宗從上到下,風氣還是好的。
也正因為此,三長老才在宗門呆得下去。
但是,七百多個山峰清守的日夜,看著白雲飛過山澗,看著日影從西邊院牆移向東邊院牆,看著蝴蝶飛起,又看著大雪飄下,三長老偶爾也會想到他,想到小夭,想起他漫長的修行途中,極短暫的特殊時間。
那幾個月時間,這間修行小院,不象是修行院,更象是農家院落,有飯菜的飄香,有小兒女的歡笑,還有似乎很遙遠很遙遠的雞飛狗跳……
他的嘴角,不知何時帶上了一抹笑容。
院門輕輕敲響……
三長老慢慢回頭……
突然,他的眼睛睜大了……
“師傅!”一個身著修行人裝束的年輕人,從院門走了進來,望著他微笑,親熱地叫了聲。
“你……你怎麼來了?”三長老猛地彈起。
“一彆兩年,師傅你不想我啊?”林蘇很委屈:“虧我還天天想你,都不遠萬裡趕過來給你送酒了。”
三長老的手抬起,一巴掌拍在林蘇的腦門上:“你個臭小子,闖下大禍自己拍屁股溜了,師傅隻能代你閉門思過了,想起你來就想揍你,你確定你真希望我想你?”
“你少來,我早搞清楚了,師傅既沒閉上門,也沒思什麼過,宗主都說了你根本沒過,你思什麼過?思的怕是我給你做的飯菜吧?”
“哈哈……”三長老胡子翹老高:“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來,趕緊給師傅做點小菜,咱們喝上一杯……”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盯著林蘇如同見到了一個大頭鬼。
“師傅,你怎麼了?”
“你入了武道?已是窺人境?”三長老修為已是道果高層,準確地判斷出林蘇的修為。
“所以說嘛,師傅還是師傅!”林蘇笑道:“我當日摘不了道根,也隻有找武根出氣了,機緣巧合,踏上了武道之路……”
他的手一抬,一把飛刀飛出,射向山坡,一閃而回,林蘇手上多了一隻野兔。
三長老笑了:“雖是飛刀之技,走的卻是劍修之路,不錯了!”
“你這院裡也沒點野味,這隻兔子,就是我給你準備的中餐。”
小院裡的廚房又冒煙了,香味又飄散了,三長老破天荒地親自動手,在院子裡小菜園裡摘了些菜,這菜園還是當時林蘇和小夭弄的,他們走後,三長老是從來沒有管過,裡麵的菜自己長,自己爛,菜籽兒自己又生,目前跟外麵的荒坡幾乎沒什麼區彆,但隻要肯找,也還是能找到一些菜的。
很快,一盤燒野兔,一盤青菜擺上了桌麵,兩隻酒杯也擺到了桌邊。
三長老走進裡間,很快拿出了一隻酒壇:“這是妖族烈火佳釀,我珍藏了四年多都舍不得喝,當時你離開之時,我本想拿來給你送行,但一時忘了,今天正好補上。”
其實也不是忘了,而是當時是分彆,三長老心情有些低落,沒有喝酒的興致。
“今天還能喝到當日的送行酒,這酒我得喝。”
兩隻酒杯倒上烈火佳釀,輕輕一碰,一口喝乾。
“那丫頭怎麼樣?”三長老舔舔唇邊的酒,終究還是提到了小夭。
“她啊……”林蘇眼梢眉腳全是笑意:“已經吃遍海寧全城了,不,其實整個大蒼她沒吃過的東西真不多,現在你要是見到她,興許還真認不出來,我告訴你,這丫頭胖了一大圈,不過呢,最近在減肥,她向我保證過,這次回家,她減到一百斤以下。”
三長老笑了:“亂世之中,還能胖上一圈,看來她隨你下山就對了……她有無異常?”
話雖然是輕描澹寫說出來的,甚至三長老臉上的笑容都沒減少,然而,林蘇卻是心頭微微一動:“師傅,她……她能有什麼異常?”
“沒有異常就好,沒有異常才是最好的……”三長老道:“不提她了,說說你吧,你走的是劍道的路子,是嗎?”
“是!”
“你的劍呢?”
林蘇抓抓腦袋:“路上遇到點事,斷了。”
“你呀!”三長老輕輕搖頭:“一個劍修,劍都斷了,你走的什麼江湖?跟我來!”
院子的東側,是三長老的練功房,四麵封閉,牆上掛著一長排的劍。
“這把劍,東海側百年前鑄劍大師歐赤練所鑄,名‘風聲’,上有九九八十一條風係銘紋,真氣注入,劍若飄風,若你習快劍,此劍可加速度一成……”
“這把劍,南火精鐵所鑄,雖然未得鑄劍大師所鑄,上麵沒有完整的銘紋,然此劍最大的好處就是,它上麵有天道形成的半道火係銘紋,縱然隻有半道,依然威力無窮,若你用重劍,此劍可增你三成威勢……”
這把劍,鋒利無匹……
那把劍,上有銀光,一旦舞動,耀人雙目……
這把劍,雖是斷劍,但卻非同小可,因為此劍來自於遠古戰場……
這把劍,王者之劍,自帶王霸之氣……
室內藏劍二十七把,把把都有來曆,乃是三長老闖蕩天下近百年,收集的各類寶劍,每把劍後麵都有一個或者無數個驚心動魄的故事。
“有沒有看上哪把劍?”三長老道。
意思就是說,林蘇看上任何一把,都可以帶走。
林蘇目光閃動:“師傅,名劍二十七把,你介紹了二十六,唯獨這把劍,你沒有介紹,為何?”
他摘下了牆上的一把劍。
這把劍色澤銀白,賣像是一等一的好,劍鞘也極為精致,林蘇覺得它很象是文人佩劍。
他的第一個意識就是,難道說這劍真的就是把文人佩劍?典型的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所以師傅沒什麼介紹的**,但直覺告訴他,不符合常理,三長老既然將其收入名劍行列,它一定有它的特殊之處。
三長老道:“這把劍,難以評說。說它廢,它也廢到了極致,說它強,它也強到了極致,我覺得對你不會有太大的幫助。”
林蘇的興趣一下子起來了……
這把劍,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讓它折斷,甚至都無法將它弄彎,看起來輕輕盈盈的似乎一陣風就能吹走,其實硬得無與倫比。
但正因為種特性,它也是廢劍。
因為修行人的劍,刻入銘紋,溝動天地大道方為上品,這劍無法刻銘紋,無法刻銘紋,兵器就失去了上升的空間。
林蘇眼睛大亮:“就是它了!”
“你確定就它?”三長老道:“它沒辦法溝通天地大道。”
“天地大道終究也是外力,我要的其實很簡單,就是能將自己的力量充分發揮,至少這把劍,不會斷!”
天地大道也是外力!
短短七個字,三長老怦然心動!
這是道境的超脫麼?
如果是,驚世駭俗!
但是,他更願意相信,這隻是麵前這小子年輕人的心性。
年輕人嘛,相信的隻有自己的力量,還沒受過世界的毒打……
兩人重新回到小桌前,林蘇將三長老的妖族烈火佳釀提到了一邊:“師傅,剛才咱們喝的是當日的送行酒,用的是你的酒,現在咱們喝的是久彆重逢的酒,該喝我的!”
手一抬,一壇白雲邊出現在桌上。
“白雲邊?你帶來的居然是白雲邊?”三長老興奮了。
白雲邊,早已成修行高人身份的標配,真正的頂級高人外出,用白雲邊招待,才是給他麵子,漸漸成為修行界的共識。
然而,白雲邊並不在大川國,而是在大蒼國。
大蒼國、大川國看著隻是隔了一座雁蕩山,但越是修行高人越是知道,這座山真正是遲尺天涯,這山太神秘了太反常了,修行人進入,遭遇的危機更大,修為越高,危機越高,所以才會有“常人過雁蕩,十有半人成,修者過雁蕩,十有十成死”的說法。
於是,大川國的人想取得白雲邊,必須是碾轉多國,比彆國更難十倍。
三長老乃是雲溪頂級長老,也還是一年前到彆離閣,有幸嘗過一回白雲邊,一嘗就被那獨特的滋味深深吸引。
可惜他也隻能喝那一回。
如今,來自大蒼的便宜弟子,碾轉多國,居然給他帶來了一壇白雲邊!他打死都想不到,林蘇其實沒有碾轉多國,就是從雁蕩山翻越的。
這份興奮,這份驕傲,這份感動,瞬間讓這老頭心頭大熱。
林蘇提起酒壇開倒的時候,老頭還有一個細節,讓林蘇印象深刻,這老頭居然將剛才喝酒的杯子擦了一遍,他這是擔心妖族烈火佳釀的殘餘,衝澹了白雲邊的味道啊。
我靠!
兩杯酒倒下,清澈如甘泉,光看這賣相就比烈火佳釀強到天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