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掏出一支青銅筆,筆尖一旋一轉,他們就看到了外麵的星空,外麵的星空跟這陣裡麵的天空是完全不一樣的,陣裡麵雖然看著陽光明媚,卻讓人有詭異的不安,而陣外麵,雖然此刻已是子夜時分,卻給人一種很真實的安全感。
君天下讚歎不已,真想不到蘇兄你長得象嫖客一般,打架象猛獸一般,居然還精通陣法……哦,對了,這隻烏鴉為什麼叫你林兄?你到底姓林還是姓蘇?
林蘇隻能跟他解釋,我叫蘇林,這位言兄叫我林兄,是比較親熱的稱呼,就跟稱你為“天下兄”一個道理……
是這樣的嗎?你當日不是親口說了你姓林的嗎?言九鼎額頭烏鴉顫啊顫的,有心想問一問,但想到這裡殘陣遍布,他真心不敢開口,關鍵是他對自己的語言能力沒什麼信心,他怕一不小心帶個什麼忌諱字眼出來,弄得人仰馬翻的,這在他過往曆險過程中,是常態。
所以,最好還是不開口。
踏出山穀,上麵就是山峰,雖然此刻很是安靜,但林蘇和君天下對視一眼,還是從對方眼中捕捉到了盎然戰意!
“那七個人想必還在!”君天下道。
“哪有七個人?不就是七具屍嗎?”林蘇回答。
“哈哈,但願他們也有你這等戰力,可讓我新得的‘天下刀’過個足癮!”他的聲音一衝而上,直破蒼穹。他一振手中龍鱗大刀,氣勢驚天動地。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
上方山峰上,血衣老者臉色猛然改變……
“那兩個小子沒死!”
“全上,力殺!”血衣老者沉聲下令,眼前可是一個至關重要的關口,宗門等了三百年才等到的一個關口,大概就在一刻鐘後,這個關鍵當口,這兩個小子居然脫困了,要是擾了宗門大事,那代價就太大了,必須第一時間將他們清除。
呼地一聲,宛若狂風覆地,烏雲蓋頂,七條血衣人影挾著猛惡至極的風聲從天而降,血光映照得下方三人臉上全是血色……
恐怖的殺機之下,山穀裡的湍流這一刻似乎也停止了流動。
七人全是道果,那個血衣長老甚至已經半步踏破法地象天,因為他的身影此刻異常高大,似乎遮蓋了全部的天空。
呼地一聲,君天下一飛衝天,一下子遠遠淩駕於七人之上。
“東方有木勢無窮!”
他手中大刀陡然幻化成無數的刀影,刀影一出而合,化成一把超級巨刀,一刀斬向血衣長老。
血衣長老手中一把奇形圓盤斜飛而出。
轟!
地動山搖,君天下如炮彈般直飛蒼穹,而那個血衣長老的臉色也變了,他的月形刀短暫地失去了控製,被這一擊撞出百丈開外,將一座山峰一切兩半。
好小子,這麼猛!
剩下的六名血衣人離林蘇和言九鼎隻有不到二十丈,這樣的距離,對於道果高人而言,等同沒有距離,而林蘇手中連劍都沒有,言九鼎已經懵了,怎麼回事?外麵為什麼有敵人?為什麼招呼都不打直接開乾?他頭腦轉得稍微有點慢,還沒完全理順怎麼回事,就已經一腳踏到了奈何橋邊……
眼看林蘇全身都已進入道果的領域之中……
林蘇突然抬手,飛刀在手!
哧!
一刀出!
最前麵的一名血衣人眼睛猛地睜大,飛刀從他額頭貫穿而過,帶走他的元神。
林蘇隨刀而上,掠過他的身邊,順手接過他手中的劍……
奇形長劍突然通體青蒙蒙……
第二個血衣人一聲驚叫:“青花……”
聲音未落,青花轉妙果,妙果一成,麵前的血衣人兵器上挾帶的殺機、真元瞬間消散,天地間隻剩下這一朵妙果。
哧!
六人齊滅!
六道元神同時飛起,飛向山頂,但妙果一震,元神儘滅。
上方的血衣長老剛剛將飛遠的月形刀召了回來,就看到了這一幕。
他一聲怒吼:“小賊,罪該萬死!血域!”
他額頭陡然開了一道門,門裡屍山血海,一股恐怖的威壓之力席卷整座山峰,君天下第三式“南方有火焚天起”剛剛使出,一團火球直接倒轉,將君天下壓向深空。
而林蘇手中奇形劍挾著妙果之力,以天劍式一劍斬在這血域邊緣,也被一股偉力撞向山穀,而且落點還是那座山洞。
事實證明,這位老者的修為,比他們都高,在孤注一擲使出領域之力時,他們根本擋不住。
眼看林蘇就要撞上陣紋,言九鼎大急,一聲大呼:“小心,陣法!”
林蘇千度之童全力開動,在身不由己的間隙,強行躲開了兩排陣紋,那個血衣老者的領域早已鎖定他,再度擴張……
這一擴張,壞事了!
直接觸碰到了陣紋!
上古殘陣,豈容觸碰?
人碰人死,兵碰兵殘,領域一碰,破得毫無懸念。
老者領域一破,真元大亂。
林蘇百丈穿梭,瞬間出現在他的麵前,手中劍出,洞穿老者的眉心,空中大火球翻滾而下,轟,老者連同腳下的一塊岩石一起,灰飛煙滅。
一滴血從烈火中飛起,從君天下身邊飛過,君天下都沒注意到。
哧!
一把飛刀劃過,虛空中傳來一聲慘呼。
君天下眼睛猛地睜大。
林蘇手一伸,接過從天上飛回的飛刀,盯著在星光下閃爍的這滴血,臉上有驚訝之色,有點奇怪啊,這老者的元神居然是一滴血,他見過元神象野獸的,象劍的,象本體的,象樂器的,但還真沒見過元神就是一滴血的。
細細一感應,這滴血上有一種極其恐怖的氣機,古老、滄桑,絕對不是眼前這名老者的。要是血衣宗的人將開派老祖的血留下來,給子孫後代當元神,那就真的有點邪了。
君天下從空中落下:“有個問題有點奇怪啊,這個老頭到底算你殺的,還是算我殺的?”
林蘇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為什麼沒有言九鼎?!”
“啥?有他什麼事?”
林蘇道:“嚴格說起來,你我聯手都不可能殺得了這老頭,殺這老頭的是陣法,而咱們這位言兄剛才說了四個字,小心,陣法……你真能確定,這句話跟老頭的死沒關係?”
君天下眼睛睜得老大,看看林蘇,看看旁邊一臉懵的言九鼎,再看看天,覺得真心不能確定。
言九鼎的奇葩之處,就在於他的烏鴉嘴,讓人摸不清頭腦……
他但凡開口,往往會招禍,但是,這禍又不是那麼直觀,從其他角度似乎也解釋得通……
比如說,他當日讓那過橋的老頭小心,老頭踩斷船板掉江裡去了,船板踩斷是經常的事。
比如說,他說天打五雷轟的時候,真的降下了天雷,事實上,那天烏雲密布的,彆的地方也在打雷。
比如說,他說到火的時候,船老大打翻了火爐,你自己把火爐打翻了,能怪他?
比如說這陣法,林蘇撞過去的時候,那裡就有陣法,領域撞過去,照樣會破,言九鼎說不說都一樣……
言九鼎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終於開口了:“我覺得我們該走了,說不定有更厲害的東西……”
話音未落,地動山搖!
君天下一聲怪叫:“什麼東西?”
轟地一聲,腳下的山峰支離破碎,一隻超級巨猿似乎從土裡鑽出,這座山峰就隻是它的一件外衣,它睡醒了,外衣脫下了,它一雙眼睛如同兩個妖異的巨大山洞,它的嘴巴宛若萬丈深淵,裡麵妖氣縱橫,它的巨口一張一吸,三人身不由己地飛向巨猿的口中,如同墜落萬裡妖潭。
“八級妖獸!”君天下一聲慘叫:“烏鴉嘴你去死,召喚出這麼個玩意兒……”
“真不是我……”言九鼎大叫。
林蘇手中奇形劍陡然抬起,全身功力灌注其中,劍身一顆妙果成型……
“天劍式!”聚集全身功力的最猛一擊發出,但這無往而不利的至猛一擊,如同擊向萬裡星空一般,激不起一絲漣漪。
君天下手中大刀原本也打算出擊,但見林蘇一擊無果也就失去了進攻的信心,大叫道:“烏鴉嘴,趕緊詛咒,用最惡毒的詛咒咒死它!”
言九鼎還真咒了,手指前麵的萬丈深淵發出平生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點名道姓的詛咒:“妖物,去死!”
然而,他真能咒死這妖物麼?
怎麼可能?!
八級妖獸,那是連當代最頂級修行宗師都望而生畏的,那麼容易咒死?
言九鼎其實也根本不會詛咒之道,他就是一個單純的烏鴉嘴,烏鴉嘴一開,各種意外一齊來,然而,在這妖物的主場上,貌似沒什麼意外能夠弄死它……
突然,四周完全靜止……
林蘇覺得身子不能動了,全身就那麼定在虛空……
前麵的君天下、言九鼎都不能動了,也詭異地停在空中……
恐怖的八級妖獸張開的巨口宛若成了岩石……
甚至風都感受不到,整個天地成了一方絕對靜止的天地……
一股來自九天之上的奇異威壓,封鎖了這方世界,不管是人,是獸,是仙,是魔,統統封禁!
一道紅光慢慢點亮萬裡虛空,一具血色棺材從星空中慢慢馳來……
林蘇一滴汗水從額頭滲出,到了他的眼皮上方,也定在那裡,但他分明能感受到這滴汗帶來的涼意。
血棺來得一點都不快,甚至可以說是慢得出奇,也許在他意識中慢得出奇。
但實際上很快來到了他們前方,林蘇目光上移,看到了一幅終生難以忘懷的畫麵,血棺似乎一瞬間放大了百萬倍,一隻蒼白的手伸出了血棺,將那頭頂天立地的八級妖猿直接抓起,塞進血棺……
林蘇麵前光影一幻,他看到了一片屍山血海的戰場,無數人族,異族瘋狂拚殺,星空深處,一座血色高台之上,坐著一人,麵孔模湖不清,但一股子鎮天滅地的氣概透過萬裡星空,直入心田,此人目光突然投了過來,跟林蘇的雙目對接……
這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
似乎經曆了無儘的歲月狂潮,似乎早已無視天地星空明滅,帶著掌控天地的威嚴、卻又不屑於掌控的大超脫……
無聲無息中,林蘇感覺身子一輕,真氣貫通全身,血棺離他而去,緩緩馳入星空,棺材尾部,三個血紅的大字:萬物生。
君天下和言九鼎並肩站在他的身邊,兩雙眼睛都直直地看著血棺遠去。
血棺消失了,三人幾乎同時吐出一口長氣。
“太可怕了!”君天下道:“這鬼棺材居然真的將那頭八級妖獸給滅了,什麼來頭?”
他盯著言九鼎。
言九鼎眨巴眼睛:“你彆問我,我走江湖沒幾天,我什麼都不知道。”
“這棺材是你召喚來的,你不知道誰知道?”
言九鼎一跳八丈高:“怎麼可能?我都不知道它是個啥……”
“不知道你都能召喚,烏鴉大師你太牛b了,我決定了,這次去瑤池論道,帶你一塊兒去,遇到那些高手,你直接咒死他,好了,這趟雁蕩之行結束了,可以出山了……c!山呢?”
輪到君天下一跳八丈高了,因為他突然發現腳下站的地兒變了。
沒有亂石橫空的高山,沒有幽深的峽穀,沒有始終罩在頭頂,充滿殺機的山間迷霧,有的隻是小橋流水人家,他們站在一條官道之上,官道上還有一塊路碑:青州。
林蘇:“我早就發現了,我們此刻已經不在雁蕩山,那具血棺將我們一吞一吐,就到了大川國青州地界。”
大川國,跟舉行瑤池會的西天仙國相鄰,到西天仙國,需要橫穿整個大川國。
路程是不近,但時間也還充裕得很,目前才是七月初,瑤池會是八月初召開,還有整整一個月,他們可以一路行去,暢遊大川國,吃點美食,喝點美酒,順便研究研究烏鴉嘴為啥這般神奇……
這是君天下的原話。
他也很快就見識到了言九鼎的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