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竹鬆開,大船靠岸,五人下船,七婿對視一眼,二女婿上前一步:“金家書香門第,桃李天下,想迎金家女,還有一首讚親詩,也需金光,各位誰上?”
他問的是“誰上”,但目光卻落在李陽新臉上,因為在他看來,此人應該就是對方隊伍裡的王牌,且看你能否連出兩首金光詩。
李陽新直接退了。
霍啟和章浩然對視一眼:“章兄,你上還是我上?”
湖邊眾人全都驚呆……
金光詩啊,十年傳奇佳作,即便是整個大蒼,也都會知聞的佳作,兩人莫非都可以?這可能嗎?
章浩然澹澹一笑:“機會給你吧,你上!”
霍啟手起,金紙破空而上,他的筆化為龍蛇,虛空寫下……
“金虹破曉柳蔭家,桃李芳菲昨日花,試看今朝風流子,乘風萬裡應無涯。”
筆一收,金光漫天,又是一首金光詩。
後麵一個轎子裡,一個老人一步踏出:“好詩好詩,老朽的金虹山莊得公子如此讚譽,真是三生有幸,公子大才也!大才也!”
此人正是秋墨池的嶽父大人,原本看著小輩在那裡以文會友,不願湊這個熱鬨,但霍啟一首詩盛讚他家,他再不出來就失禮了。
另一方麵,這首詩他也是真喜歡。
他的家叫金虹山莊,滿莊柳樹,第一句詩就無比的合拍,後麵更是意韻無窮,金家桃李芬芳隻是過去的事,如今招秋墨池為婿,將來乘風萬裡,好詩好意好兆頭……
兩道關卡轉眼間過了,送親隊伍,迎親隊伍全都興奮了。
他們還真沒見過這種排場的送迎親,一場迎親,兩首金光詩,洞庭湖邊有這一次迎親,將是百年傳奇也。
然而,他們還是低估了這七婿的固執。
老大站了出來,麵帶微笑:“看來各位還真是有備而來,還有最後一道關卡,不知各位可敢接?”
五人同時笑了:“請出題。”
全場鴉雀無聲,帶著驚喜的表情看戲。
大婿道:“這一詩,請讚美金家這位新姑爺,詩中需要帶上新郎官的名字。”
章浩然微笑道:“依然是金光詩麼?”
大婿笑道:“金光詩當然亦可,彩詩更佳,若能出彩,新婚當是燦若雲霞!”
全場之人臉色齊變。
彩詩?
不能吧?
這真不是京城頂級文會,你玩出彩詩彆人怎麼玩?
天下間幾人能寫出彩詩?
章浩然後背也出汗了,這也太過分了,彩詩!你娘的看熱鬨不嫌事大啊,你自己來試試,你要是能現場寫下彩詩,我直接吃了。
他的文才無疑是頂尖的,即便在京城頂級文壇盛會,他也是坐前排的,但是,讓他現場寫下一首彩詩,他覺得成功的可能性不到一成。
前麵兩個夥伴都成功地搏得了滿堂彩,自己要是被這個混蛋給陰了,那就太掉麵子了。
就在此時,身後林蘇開口了:“章兄,你上還是我上?”
這句話,跟先前霍啟的問題一模一樣,絕不失禮,絕對的斯文,同時也是霸氣側露,表明這件事情兩人誰上都一樣。
章浩然微笑:“林兄有興,林兄上吧!”
林蘇手起,金紙出……
“秋家洗硯池邊樹,朵朵花開澹墨痕,不要人誇顏色好,隻留青氣滿乾坤。”
筆一落,七彩霞光彌漫天地,還隱隱帶著一縷青邊……
詩成七彩,半步入青!
湖邊七婿同時驚呆……
他們出的題可以說難到了極致,他們已經完全將麵前幾人當成了最頂級的論道人,出了這道他們自己絕對解不了的難題。
但是,對方一提筆,寫下的這首詩,精妙絕倫!
其一,巧妙地將秋墨池三個字融入其中。
其二,詩意無窮。
其三,對秋墨池的高度讚揚完全不著痕跡,卻又恰到好處,不要人誇顏色好,隻留清氣滿乾坤!千古絕句也!
“七彩詩篇……天啊,是七彩……”場中瞬間引爆。
金家那個老嶽丈嘴唇都在抖:“半步青詩!”
他盯著那個青邊完全不在狀態……
眾位女婿麵麵相覷,同時轉身:“各位先生,究是何人?”
是啊,五人小隊,兩首金光詩,一首半步青詩,這是什麼神仙陣容?他們都是誰?
“這位,乃是蘭州李陽新,這位幽州霍啟,這位綠柳山莊章浩然,這位……”秋墨池指向林蘇:“青蓮第一宗師,大蒼上屆狀元郎,林蘇!”
哇!
徹底引爆……
迎親隊伍上了船,踏上了歸途,秋墨池緊緊抓著手中的詩稿:“林兄,你這篇詩稿送我了,就算是你送我的新婚賀禮!”
他旁邊轎子裡的新娘子心頭大跳,夫君,你怎麼敢開這麼大的口?原創半步青詩詩稿,十萬兩銀子朝上,你見誰送禮送這麼重的?
林蘇笑道:“這詩寫的是你,自然是你的,算什麼禮物?說吧,禮物想要什麼?”
“今日酒宴上用的酒,全算你的!百壇白雲邊!”
這話一出,轎子裡的新娘差點趴下,百壇白雲邊?你獅子大開口啊……
林蘇道:“一百壇不夠,三百壇!昨日已經送到了中州碼頭,等我們回程的時候,想必已經到了秋水山莊。”
轎子裡的新娘眼珠不動了,我的天啊,這就是夫君的世界?七彩詩篇就象玩似的,三百壇白雲邊象不要錢似的,我怎麼突然覺得夫君的世界,跟我原來的世界是兩個世界……
湖邊的送親隊伍,有著很複雜的情緒……
有挫敗感,因為他們今天被對方壓下了,全方位碾壓。
但很奇怪的是,另外還有一種激動,因為他們今天見到了青蓮第一宗師,見到了名傳天下的青詩狂魔,還親眼見證了一首半步青詩的誕生。
而金家老爺子,表情更怪異,他捏著胡子尖尖望著湖水,似乎有著深遠的思索……
“老爺……小姐已經走遠了,我們得回了。”旁邊的管家提醒他。這是這個世界的規矩,女兒出嫁,母親不出門,父親可以出門,但也隻能送到江河之側,然而果斷回頭,以示送出去的女兒,從此跟娘家再無瓜葛之意。
老爺這遙望洞庭湖的,有點不太果斷。
老爺子目光慢慢收回:“打聽下,這位狀元郎可有妻室?”
管家嚇了一跳:“老爺,你將主意打到狀元郎頭上了,咱們九小姐才十歲……”
“這位狀元郎也不過雙十年華吧?比老九大個十歲稀奇嗎?”
管家無語凝噎……
老爺,整個中州都說,老爺門前過不得文道天才,現在看來是真的了,但凡文道天才,你是寧可錯配,堅決不肯放過啊,難怪你家女婿團隊越來越強大,有你這種意識,他怎麼可能不強大?
遺憾的是,這個宏圖大願現階段終究是無法實現。
……
入夜的秋水山莊,熱鬨無比,三百桌酒席之上,每桌一壇白雲邊,造就了這場酒席一個千古奇觀,啥呢?秋水山莊的杯子、碗具一夜之間少了幾百隻,被客人帶走了,為啥呢?裝酒!
上百兩銀子一壇的白雲邊,幾人舍得喝?
於是,客人們想儘千方百計將這酒帶走一杯,送給最重視的人嘗嘗滋味……
酒席完畢,新郎新娘入了洞房,林蘇出了秋水山莊,衝天而起,射向洞庭湖……
月湖樓上,秋水畫屏手從唇下分開,向著遠方輕輕印一印……
整個秋水山莊,甚至整個天下,唯有她一人知道林蘇真正要去的地方是哪裡。
……
林蘇乘夜出了中州,平步青雲速度一加,快若天際流星,千裡路途,轉眼而至,破入文路之後,他的速度已經不折不扣就是一個傳奇,即便是文界之人都不可能跟上,即便象天法地之人,也未必追得上!
這次走江湖,他很小心。
因為他知道,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畫聖聖家高層心念念想弄死他。
陛下殺他之心,絕對不在畫聖聖家之下。
這兩家弄死他的意誌,沒有半點雜音。
還有有些雜音的,比如道聖聖家,李歸涵不希望他有事,但李歸涵的族人十個有九個希望他有事。
比如章亦雨不希望他有事,但章亦雨的同門師長全都希望他出事。
在這種情況下,他如果以真身參加瑤池會,遭遇的危機那是五花八門。
修行界弄死人的手段太多了。
林蘇真心不想去試試天下陰謀大全。
所以,他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暴露。
偽裝麼?
倒也不必!
他隻要換個裝,報個假名,不暴露文道手段,就不會有人想到,這個拿劍的小子會是青蓮第一宗師——這就是這個世界上眾人的思維定勢,修行道上的人,倒是有些拿把扇子、穿件文士衣假冒文人的,但文人,可不會穿修行人的衣服,偽裝修行人,那純粹是求職時不報“清華大學”報“五道口職業技術學院”。
林蘇將頭發披散了下來,換上了武人裝束,透過星光看看西海水麵,倒影中的他,已經跟平日完全不同,林蘇對著湖水的中林蘇裂嘴一笑,滿意地點點頭,我怎麼這麼帥……
他有點想見見盈盈,但又有點不太敢……
為啥呢?因為他覺得自己意誌力不是很堅定,尤其是盈盈都明說了,可以摘她紅丸,他覺得如果這樣跑過去,她的紅丸就在他搖擺不定的意念之間……
我是讀書人!
我很單純!
我很純粹!
我答應過幫盈盈找娘,她娘都沒找著,我讓她自己當娘……好像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
我走……
林蘇搖擺不定地走了。
又一刻鐘,林蘇到了離府。
任太炎離開之後,離府似乎有些變化,但變化並不太明顯,林蘇也懶得關注,穿過離府到了雁蕩山下,抬頭看看夜色下的雁蕩山,林蘇心頭多少有幾分複雜。
雁蕩山,在全天下都是個禁忌的名字。
有人說,山裡有遠古凶獸,五級六級的尋常事,甚至七級凶獸都有!
七級凶獸什麼概念?等同於人類第七境!
修行道第七境是象天法地,妖類第七境是妖皇,魔族第七境是魔皇,武道第七境是窺天,文道第七境……算了,文道第七境都入聖了,不是俗人玩的,第六境跟彆的道第七境相提並論,第六境是文界!
林蘇目前文路處於第五境,武道方麵就有點說不清了,論修為的底子是窺人巔峰,五境而已,但他劍道有點小跑偏——悟出了劍道妙果!劍果壓道果,也就是說,不靠他的文道手段,單憑劍道,也可以直麵修行界的道果高手。
嚴格說起來,林蘇還根本不夠格闖雁蕩山。
但是,他想闖,為何?
兩個原因,其一,他的劍道需要磨礫,世間有什麼地方能比一個凶獸橫行、危機四伏的雁蕩山更適宜磨礫?
其二,從雁蕩山過去,就是雲溪宗。
離開雲溪宗已經兩年多了,他想去看望下三長老,這老頭對他是真不錯,哪怕他犯了錯,老頭抽他的巴掌也往往是先落在自己腦門上,當日他離開雲溪宗,老頭在屋頂坐了半夜,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林蘇覺得老頭有點舍不得他。
不管是舍不得他做的飯菜還是舍不得他這個人,他都想去看看他,給他送上幾壇酒。
這次闖江湖,林蘇帶的東西不少,林家各種產品都有,儲物袋都用了上百隻,其中最多的就是酒,江湖人物嘛,好這一口,香水自然也有些,聖女俠女什麼的,也總得遇上一些,安不安慰人家寂寞的心田另作一說,投其所好讓人家香香的,你好我好大家好……
主意拿定,走人!
林蘇腳下一點,周天九步發動,唰地一聲,草木伏低,如巨龍過境,一座山峰之上,一個修行人眼睛睜開,吃驚地盯著雁蕩山,喃喃道:又有送死的?
林蘇以周天九步入了雁蕩山,在外圍他就感覺到不對勁,怎麼會有凶獸?
需要知道,雁蕩山占地千裡,外圍是人類活動區域,獵人偶然也會前來,石頭後麵那頭妖狼一旦暴起,什麼獵人都得成泥,不應該啊……
呼地一聲,妖狼破空而起,抓向林蘇。
林蘇眉頭皺起,手中劍哧地一聲拔出半截,重新歸位,妖狼分成兩半。
林蘇手指伸出,按在這妖狼的腦部,感應到還沒來得及消散的腦電波,嗯,也好,我就先借這個機會研究研究凶獸的腦電波,看看役獸奇術有無操作的可能。
這頭妖狼獸核已經破了,腦電波已經消了,研究不出什麼名堂。
找頭活的。
他飛身而起,前麵是一頭巨大的妖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