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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京城夜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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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子,今日進士宴可有波瀾?

曲文東是文道高人,一般情況下,他要關注的事情,總能無聲無息地關注到,但今天是個例外,今天是進士宴,皇宮之中有陣法守護,沒有人能夠從外圍了解情況,但他還是敏感地洞察到,一定會有事發生。

兩兄弟的臉色也告訴他,有事發生。

林蘇微微一笑,今天的波瀾有些大了……

曲文東心頭一震……

第一個波瀾:官職問題,我任監察使,未加翰林學士頭銜,二哥,任的是前任縣令莫名被殺的盧州三平縣令。

曲文東目光霍然抬起,狀元不加翰林頭銜,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例外啊。

林佳良道:“爺爺,我倒覺得三弟未必在乎這個頭銜,監察使監察百官,想必也剛好合乎他的本意。”

曲文東歎息:“賢婿,你還是嫩了些,監察百官,對於嫉惡如仇的三公子而言,自然是合乎本意,但是,你也得看到事情的本質……”

監察百官,隻是監察,你隻有監察權而根本沒有現場執罰之權,你發現了官員的貪腐、魚肉百姓、通敵賣國,你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向上麵反映,上麵呢?可以理可以不理,以這些朝官的尿性,跟他們一條線上的官員,你反映再大的罪證,他們也可以裝作看不見,跟他們沒什麼交情的官員,你反映的問題,他們剛好可以用來排除異己。

林蘇就成了他們手中排除異己的刀。

到頭來,殘害忠良的是他,背罵名的是他……

林佳良臉色大變,他還年輕,他才剛剛踏入官場,他沒想到這一層。

林蘇卻已經想到了:“我想知道,我的頂頭上司是個什麼樣的人。”

頂頭上司?

他的頂頭上司就是監察少卿了,監察少卿有四五個,兩個管地方官,三個管京官,林蘇是監管地方的,歸朱時運管了,朱時運的頂頭上司是監察正卿雷正。地位等同於六部尚書。

朱時運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的處世哲學就是:私事問管家,公事問正卿。

這麼一說,林蘇笑了,那麼,正卿雷正呢?又是什麼樣的人?

曲文東道,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雷正跟朱時運也是大同小異的,他是私事問管家,公事問宰相。

林家兄弟麵麵相覷。

難怪大蒼官場如此之黑暗,監察司的這幫人個個都在玩處世哲學,個個都在看上司的下巴,那監察個屁?

林蘇歎口氣:“我知道我應該怎麼乾了,直接回家,監察我老娘去!”

他目前這個崗位啊,動都動不得,越動越錯!

那些惡官,上麵護著,你寫一百道折子都傷不了他分毫。

那些相對好一點的官,你隻要寫一道折子,人家就可以將這官員劣跡放到最大,上綱上線,大張旗鼓地將他給辦了,退出位子來,給他們自己的人。

他的每一張奏折,都會被人家選擇性執行,你說,他能動嗎?

曲文東笑了,也許這就是他們的本意,讓你閒著,反正你一開始也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不說了,說說其他的……

第二個波瀾!就是玉毫金筆的突然折斷,戰鬥之中,文筆折斷,等同於決戰之時,劍士的劍折斷,鐵血沙場之中,戰士的槍折斷,這突然而來的折斷,最易發生事故,林蘇手中的玉毫金筆關鍵的戰鬥時刻折斷,讓他遭遇了一次大危機。

曲文東拍案而起,左寬州!

這是左寬州設下的一著暗棋!

當日,左寬州為救他兒子左春郎,送出了家傳寶筆——文路之寶、玉毫金筆,這筆他做了手腳,如果正常使用,不會發現問題,一旦全力激發,筆會損壞,到了需要全力激發之時,必定已是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筆一毀,人必亡,這是一著極其陰險的絕戶策。

曲文東很自責:“這支筆是老夫轉交於你的,如果你真的中了他們的圈套,那老夫豈不成了他的幫凶?”

林蘇擺擺手:“老爺子的為人,我還不知道?是我自己大意了,看問題太樂觀。”

曲文東眉頭輕輕顫抖:“進士宴上,突然出現外國使臣,本身就是大問題,張文遠向陛下獻計,讓你出使大隅,這條計策極其毒辣,絕不是倉促之間能夠想出來的,結合特使突然出現,我們有理由去懷疑,特使入宮或許是他們刻意安排的,整件事情一環套一環,是完整的計策。”

林佳良道:“正是!特彆是那界寶百鬼圖,爺爺你想一想,一個大儒文人隨身帶著百鬼圖這等層級的界寶,突然之間亮出來,那是真的要致三弟於死地。”

百鬼圖?曲文東大吃一驚:“你如何突破的?”

林佳良興奮了:“三弟現場來了一首戰詞,傳世青詞,有史以來第一首傳世戰詞,硬破百鬼圖,怒斬李立。”

戰詞?

正是!

怒發衝冠,憑闌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詞一吟,曲文東都覺得熱血沸騰,他久久遙望北方,三公子,有此一詞,你對大蒼絕對有著存亡斷續之功!千秋功業,萬古流芳!

一首傳世戰詞,大蒼邊軍戰力陡增一倍,幾乎等同於千萬邊軍,瞬間增長到兩千萬,你算算,會是什麼效果?

林佳良心頭怦怦亂跳:“爺爺,你的意思是……大隅已然不敢出兵四鎮?”

“是!大隅多年不出四鎮,原本就沒有必勝把握,如今《滿江紅》橫空出世,邊關猛士再添利器,大隅豈敢發兵?特使倉惶而遁,也必定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這就叫一詞而定邊關!”

……

宰相府,陸天從手托酒杯,遙望夜空,久久無言。

身後的管家老八托著托盤也一直望著相爺。

良久,陸天從目光從遠處收回來,神情複雜。

“相爺,特使入宮,真的是張文遠乾的……”

陸天從手指輕輕抬起,老八直接禁聲……

陸天從輕輕吐口氣:“特使入宮,憑一個張文遠如何能夠做到?”

老八臉色完全變了,是哪,進士宴,整個大蒼之盛事,特使可以求見,但最終見與不見,張文遠豈能決定?還不是陛下才能決定的?

但陛下難道會借外邦之手,滅掉大蒼狀元郎?

這也太不上台麵了吧?國格何在?

陸天從道:“我更願意相信,陛下隻是單純地想在特使麵前展示大蒼文人風采,所以同意特使進宮,但後麵的事情,卻超出了陛下的預判。”

老八道:“如果是這樣,張文遠今天就是在玩火!”

“是!他在玩火,隻因為林氏的威脅已經開始變大了,他不敢等下去。”

老八目光閃動,原來的林氏隻是一條小魚,象張文遠這樣的朝臣,根本沒正眼看過他,但如今的林氏,已是狀元郎,而且還是文位不在他們之下的大儒,傳世青詞、傳世青詩一首接一首,不管是商場、官場還是文壇,都已是不可輕視的存在……

陸天從掃了老八一眼:“你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我告訴你,現在情況更加複雜微妙,林蘇一首傳世戰詞出世,怒斬李立,產生的影響,非你所能想象。”

什麼影響?

老八的高度是看不到所有影響的,但陸天從卻可以。

第一個影響,大蒼之軍擁有《滿江紅》這件傳世利器,隻要全軍學習,戰力必定猛升,但這隻是理論上,更大的可能性是,軍方會禁止這首傳世戰詞。

為什麼?因為這首詞是林蘇寫的。

一旦全軍將士都學習這首傳世戰詞,所有將領軍士就間接成了林蘇的弟子,對林蘇就有了一種天然的好感,林蘇原本就是皇上深深忌憚的人,是一個在朝臣眼中隨時都會造反的人,突然之間成了全軍的“老師”,那還得了?

如果將來他造反,大蒼的軍人怎麼鏟除他?

這一點,皇上就算不明白,張文遠也一定會提醒他明白……

第二個影響,李立這個人不簡單。他是三年前大隅殿試第五名,聖進士,還有一重身份,才是最可怕的,他是聖家的女婿!畫聖吳家的女婿!你以為一個界寶從哪裡來的?是聖家所賜!

今日林蘇以《滿江紅》硬破《百鬼圖》,將界寶撕成碎片,將聖家女婿格殺當場,聖家會放過他?

今日的林蘇,聖家想除掉,皇上更想除掉——唯有除掉了林蘇,林蘇那首《滿江紅》才能真正轉化成皇帝能夠掌控的戰爭利器,可以放心大膽地傳遍全軍,快速轉化成大蒼軍方的戰力,而不用擔心遭到反噬,林蘇沒死之前,他真不敢。

……

東郊,南王彆院。

南王根本不耐煩乘坐馬車,從馬車裡飛了,空中一抬腿,跨過半座城池,落在院內。

夕陽下,王妃和郡主齊瑤都在等著他,神情很激動,女子要嫁人了,找了如意郎君,突然跑了,誰能不上心?

王爺空中一落,王妃和郡主立刻迎上去。

“王爺……”

“父王……”兩女幾乎是同時開口。

王爺道:“找到他了,不是進士……”

聽到前者兩女大喜,聽到後者,兩女齊驚,不是進士?怎麼可能不是進士?不是從文廟中出來的嗎?閉著眼睛都能逮到一隻進士……哦,一個!

王爺臉上無限精彩:“他是狀元郎!”

“什麼?”王妃一聲大叫。

齊瑤嘴兒半張,眼中全是小星星,天啊,他真的是狀元郎林蘇?傳說中,這可是一個七彩狂魔,但凡寫詩,次次七彩,哦,不,後來他升級了,成了青詩狂魔,傳世之詩詞寫了四首,彆的文人終其一生,都寫不了一首七彩,而在他的筆下,如同理所當然,整個大蒼帝國,數千年文道,傳世之詩也隻有十幾首,他一出手壓了整個帝國幾千年!

所有人都說,文道之上有他,是文道之大幸,也有人說,文道上有他,是其他人的不幸。

這是讓天下所有女人都迷醉的男人,這是一個站在九天之上俯視天下的男人,齊瑤也是文道中人——最關鍵是她承載著父王和母親的希望,對文道不熱衷都不行,所以,她才對林蘇那麼崇拜,她的枕邊書就是林蘇寫的《白蛇傳》。

父王多次說要榜下捉婿,她是絕對反對的,當時頂父親的那句話她還記得很清楚,她說,你要是有本事把林蘇給捉過來,女兒肯定嫁,說嫁就嫁,當天就嫁。

這話是托詞,也是反對的意思表示,但她內心裡,也真是這麼想的,她想嫁的人,是天下英雄。

林蘇,恰好是她心目中的模板,崛起於落魄的將門,一步一傳奇,硬抗八方重擊,孤身一人踏出屬於他的高峰,他不是英雄,誰是英雄?

後來,父親捉來了一個進士,她看到他的臉沉迷了,純粹是被少女的“顏值控”給害了。

現在,父王告訴她,那個名義上已經成為自己相公的男人,這個隻用一張臉就溝引上了她的小白臉,居然就是她心中的白馬王子、蓋世英雄?

王妃眼中的狂熱慢慢消退:“狀元郎,怎麼會是他?這下難了……”

“夫人……”

“娘……”又是兩聲叫喚,來自南王和郡主,都挺焦急,因為王妃說這事兒難。

“王爺,瑤兒,娘倒希望是彆的進士,如果是彆的進士,興許真能成為南王府乘龍快婿,但他是狀元郎,又哪是那麼容易的?”

齊瑤理解了,南王府,招任何人為婿都不辱沒人,但南王府招狀元郎還欠點底蘊。

南王跟其他王爺不一樣,其他王爺都是皇親,底蘊深厚,哪怕是其他幾個異姓王,也有著幾百年甚至千年世家作為支撐,底蘊深厚。

唯有南王,底蘊很淺,所有的功業都依托於王爺當年的那一戰定乾坤,所以,王爺,本質上還是一個高端武將,朝中大臣根本沒有人瞧得起他。

狀元,即便是做皇家附馬都綽綽有餘,憑什麼選擇你這樣一個高端武將?

齊瑤搖頭:“我不管,反正他答應了,他就得娶我,我自己去找他。”

這態度就明朗了。

王妃嚇了一跳:“你是個郡主!不是山野村婦,你自己送上門,你讓你父王的臉……算了,你也不在乎你父王的臉……站在狀元郎的角度去分析吧,他會瞧不起你,你跟他更不可能。”

齊瑤也為難了,那怎麼辦?

王爺敲敲自己的大腦袋:“這小子跟我說了,今年之內必定會去南境,親自登門求親……”

齊瑤一跳而起:“他親口說的?”

“親口說的!”

齊瑤美麗的臉蛋陡然如同花兒盛開,要多美有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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