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這時,湖麵上冒起兩股白煙,隨即從湖底升上來兩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怎麼回事?人怎麼會從水裡升出來呢?原來,在斷橋的下麵,有兩條蛇在修煉。她們修煉了五百年,有了靈性,就來到了人間。雖然她們是兩條修煉成了人形的蛇精,但她們並無害人之心,隻因羨慕世間的多彩人生,才來到西湖邊遊玩。她們一個化名叫白素貞,一個化名叫小青。
……
《白蛇傳》能夠成為千古劇目,自然不是偶然的。
故事優美曲折,動人心弦。
林蘇講的白蛇傳更是如此,他融合了傳統劇目中一些優美的詩詞,也融合了電視劇中優美的意境,還穿插了一些他自己的語言技藝,三管齊下,縱然是人間閱曆無窮的人都扛不住,何況是一群情竇初開、向往人間而又根本沒有人間閱曆的深淵女子?
美麗的西湖,修行的蛇妖,人間的生活,許仙與白娘子之間的相遇、相知、互生情愫,還有淒婉的斷橋……
這些,樣樣都打在她們心頭。
林蘇一直講到許仙上門提親這一節,輕輕歎口氣:“小夭,今天就講這麼多吧,過幾日,如果我還活著,我給你繼續講……”
長廊上幾個女子,麵麵相覷。
她們的心好癢啊,白娘子到底答應了沒有啊?
七公主臉色潮紅,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終於也長長吐了口氣:“小青……哦,不是!小翠,你去把許公子……啊,把那個公子給我叫過來……”
接下來就一切儘如預期了。
公主難舍故事的千回百轉,對侍女有所示意,林蘇在侍女的強烈要求下加更……
當天,講到了兩人的洞房花燭,讓眾女臉紅如潮的同時,也植入了一個懸念……
天晚了,肚子餓了,明天再說吧。
當天的晚餐非常豐盛,林蘇被送入了客房。
七公主拿著侍女抄寫的故事稿,又看了一遍,抱著書稿躺在床上,兩眼睜得大大的,沒有半分睡意,長這麼大,她從來沒有聽過這麼動聽的故事,深淵之中,何曾有過故事?有的隻是無限的黑暗,無限的殺戮……
真想這個時候就去他房裡,讓他講故事啊,但他是一個人族,身體虛弱,必須得睡覺……
她一遍遍地折騰著,直到天亮……
其實深淵之中,無所謂天黑天亮的,每時每刻都隻有蒼白……
次日,又在怒荷池中,紅亭之下,林蘇繼續說著故事,他說得很輕鬆,該俏皮的時候,說得俏皮,該煽情的時候,又來上幾句優美的詩,幾個侍女如醉如癡,珠淚滾滾,七公主臉蛋一片通紅,兩隻大眼睛流光溢彩……
堪堪三個時辰,林蘇停下不講了。
又是一個難熬的夜。
一連七天!
終於迎來了故事的大g潮。
許仙被禁金山寺,白娘子怒斥法海,水漫金山!
這一漫,她將觸犯天條,她將身死道消,林蘇四句詩作為旁白,將故事推向更g潮。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七公主淚眼朦朧……
今天的故事到此結束。
這一夜,兩人無眠。
林蘇人在客房,心飛天外,已經整整七天了,他無法想象家中的情況,他無法想象暗夜會是何等焦急。
但他插翅難飛!
他的武道已經完全清零,似乎武根都已化掉。
再不走,他完了!
客房門慢慢推開,一條倩影站在門口,是她!七公主!
她一步步走來,房門無聲地關上,她的聲音輕輕傳來:
“你其實一直都想走。”
林蘇:“是!我家中尚有老母,還有小夭!白娘子身為異類尚且有情,人,豈能無情?”
白娘子尚且有情,人豈能無情?七公主一下子打動。
“明天,道門開!唯有這一天,天道與無道有一個短暫的妥協,你才有機會出無道淵……我送你走!”
林蘇大喜:“你說真的?”
“我是真的想聽完《白蛇傳》的故事,但明天卻是唯一出無道淵的機會,故事可以留下懸念,人……卻不能!”
她慢慢轉身,身影沒入黑暗之中。
身後傳來林蘇的叫聲:“等一下!”
七公主停下了,但沒有轉身。
“跟我走吧!我帶你去看外麵的世界!”
七公主慢慢回頭,她眼中有一種異樣的色彩,但異樣的色彩慢慢消失,她輕輕搖頭。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願意離開這囚籠一樣的無道淵?”
七公主輕聲道:“或許它真的就是你所說的囚籠,但……這是我的宿命!我出生於無道淵,我身體裡每一分每一寸寫下的都是無道,我不可能踏入天道世界,不管這世界有多麼美好,我每年最多隻有兩刻鐘的時間去遙望……”
她去了,林蘇呆呆地出神。
他的計策圓滿實現了,他用故事打動了她,她願意助他逃出無道淵,但老天作證,他偏偏有一種酸楚的感覺。
一個妙齡少女,一個剛剛成年的少女,卻不能踏入天道之中,她隻能在這暗無天日的無道深淵孤獨終老,每年隻有兩刻鐘的時間去遙望外麵的世界。
他給她講的《白蛇傳》,白娘子囚禁**塔,讓多少人唏噓?
但白娘子比她幸運得多,因為白娘子心中還有信念,還有希望。
她呢?她的希望又在哪?
次日,整個無道淵發生了奇異的變化,無數奇異的生物橫掠虛空,有蛇,有龍,有四不象,有八不象,有蟲子,還有人,黑色的人,白色的人,沒眼睛的人,沒五官的人,四隻腳的人……
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每年的9月19,道門開。
隻有兩刻鐘。
在這兩刻鐘的時間內,無道深淵會開出九十九朵怒蓮,怒蓮花開千百丈,刺破無道見天光。
站在怒蓮之頂,可以進入人世間,兩刻鐘時間,不夠你踏入人類城池,不夠你遊遍三山五嶽,但夠你看一眼人間!
無道深淵中的人,並非所有人都有這機會,唯有王族和頂尖種族高人,才擁有這種機會。
無道龍君集合了自己的成年子女,站上了一株高大的怒蓮,怒蓮光芒四溢,開始上升,突然,龍母身邊的一個女子輕輕一震,化成一塊玉佩。
她,就是七公主!
“七公主,怎麼回事?”龍母叫道。
“母後,我今年還是不看了……”玉佩中傳來七公主的聲音。
有機會看,還不看!這丫頭……
怒蓮陸續升空。
七公主拉著一個男人的手,踏上了一株小小的怒蓮,這是一朵今年的新生蓮,也隻能坐兩人。
怒蓮似乎從混沌之中成長,慢慢撕破蒼穹……
上方開始是一片虛無,後來成了海水,再後來,林蘇和七公主站在怒蓮之上,看到了遙遠的海寧城。
這一朵怒蓮開在長江中。
離他的家僅僅隻有十裡。
每一朵怒蓮開放,都會在不同的地方,龍君那朵怒蓮從埋葬百條龍屍的怒江出水,而七公主,選擇的是長江。
四周隻有茫茫江水,遠方隱隱有海寧輪廓,七公主目光掠過天空的太陽,雲彩,高山,江上的遊船還有遙遠的城池,這些,她都是第一次見,她多想上岸,但她卻知道,腳下的怒蓮馬上就要凋零,她沒有時間,她隻能原地看一眼人世間。
“這就是人世間!美嗎?”耳邊傳來林蘇的聲音。
“好美!”七公主輕聲歎息:“不知道明年的今天,我能不能淋一場西湖斷橋那樣的細雨……”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龍兒!”
“龍兒,明年的今天,我還會來這裡!記住那塊礁石,我在那礁石等你,我讓你淋一場雨,另外,我還會帶一把傘過來,上麵寫上‘西湖細雨斷橋邊’。”
龍兒眼睛慢慢移向他……
他也看著她的眼睛。
“把《白蛇傳》的後半部分寫下來,送給我!”
“一言為定!”
“怒蓮快凋零了,去吧,去那礁石上,讓我看看你站在礁石上的模樣。”
林蘇踏上了礁石,龍兒站在怒蓮之上,望著他,望著他……
怒蓮慢慢凋零,慢慢沉入水中,龍兒腳入水下,身入水下,終於,她的臉也沉入了水下,一朵金蓮虛影微微一振,在水江之中畫下一個金圈,消於無形。
道門關了,無道深淵跟天道世界,再度成為兩個世界。
一陣風吹過,緊鎖林蘇眉心的無道迷霧似乎被風吹去,他的文壇重現光明。
林蘇心神沉入文壇,微微一驚,文壇之上原本隻有詩、詞兩麵,現在又增加了一麵,赫然寫著《三十六計》,上麵隻有一篇:《借刀殺人》
九麵文壇,三麵有字,分彆是詩、詞、兵法。
難道說,這九麵文壇得全部填滿?
這對於他而言或許有可能,但對於其他人而言,怎麼可能?誰能一人擁有那麼多的文學體裁,你讓彆人怎麼填?
也許得回家問問二哥,他的文壇到底是個什麼樣。
他的心神沉入丹田,武根有沒有蘇醒?
武根的確蘇醒了,象一棵半死的樹根,感受到了水分的滋潤,在努力生根發芽。
林蘇長長吐了口氣,謝天謝地謝龍兒!
如果再遲個幾天,也許武道就真的徹底廢了。
目前雖然被重新打回了武者,終究還給他留下了一點生機。
無道深淵,號稱進入者,無一生還,他創造了奇跡!
他看一看四周的江水,歎口氣,從腰帶中調出寶筆,寶紙,寫下一個大字:浮!
“浮”字化作一縷金光鑽入他的身體,林蘇跳入長江,奮力遊向海寧城。
如果他還是武極,踏浪而行直接回家。
如果他破入文山境,一個舟字可以送他回家。
兩樣都不是,一代傳奇林大才子,用狗刨式橫渡長江,上岸氣喘籲籲如同落水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