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爺攥著拐杖的手,有些細微的顫抖,在那些隱忍複雜的情緒中,或許有那麼一瞬間,父親對兒子的虧欠。
可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他跟霍行澗不是父子。
他矍鑠的眼睛有些灰白,卻在轉身的瞬間,變得清明。
“走可以。”
他道,“但是你得給我找到,能把霍家安慰接手,並且長久發展下去的接班人。”
霍行澗眼眸暗了暗,“您願意把公司交給旁人?”
霍老爺絲毫不繞彎子,“不願意。”
霍行澗嗬了一聲,“所以,您想讓我把霍遲培養成,霍家未來的繼承人?”
“想怎麼做,那是你的事,”霍老爺撐著拐杖坐回到沙發,為了緩解手的細微顫抖,他兩隻手撐在了拐杖上,背脊挺的很直,“畢竟,是你提出要離開公司的。”
書房裡,有片刻的寧靜。
霍行澗笑了,“好。”
霍老爺沒想到霍行澗會這麼快答應,“你想好怎麼做了?”
“沒有,不過總會有辦法的。”
霍行澗的聲音四平八穩的很,“當初您一步一步把我培養成霍家的繼承人,於情於理,我也該還給您一個新的繼承人。”
他的聲音格外寡淡,“至於到底要怎麼做,那就不歸爸您操心了。”
霍行澗說完話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房門關上的瞬間,窗外刮近來一陣風,拂動了窗簾。
霍老爺坐在沙發裡,下意識看向窗外,烈風陣陣,很明顯要下雨了。
……
慕瓷再醒來,完全不記得前一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她隻看到,自己的手臂上都是傷。
而關於前一天晚上的記憶,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她的記憶,再次出現了斷層。
幾年前在國外診療的時候,醫生說她有解離症的征兆,不過好在控製的比較及時,並沒有人有病情後續拖延。
但是現在,她的症狀似乎又嚴重了。
她得去看醫生。
慕瓷強打起精神,給自己把傷口匆匆包紮了一下,這才推門出去。
李媽正在廚房煮早飯,慕瓷叮囑讓李媽一會兒送霍簡辭去學校,自己臨時有急事。
李媽答應了。
慕瓷強撐著精神下樓,順帶給齊穎發消息。
處理好一切,她才打車。
司機問她去哪兒。
“去醫……”慕瓷原本想說去醫院,卻想到了以霍行澗的能力,十有**都是能查到的,於是低頭在自己的包裡,翻出來了一張名片。
那是上次她出車禍,洛禹川給她的名片。
她給司機報了地址。
一個小時後,慕瓷抵達目的地。
是一家私人心理診療中心,地方在一家商場,整個診所占據了一整層樓。
慕瓷進去後報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坐在大廳等。
等的時候,她的耳朵嘶鳴,聽周圍的聲音都有些不真切。
她死死攥著自己的包,呼吸緊促。
她強撐起身,幾乎是慌不擇路的起身,想問護士洗手間的位置。
可起身的瞬間,原本放在沙發上的包掉在了地上。
她彎腰去撿,卻有一隻手搶先撿起了包。
“慕小姐,”男人主動扶住了她的手腕,微微捏了捏,壓製下她微微顫抖的雙手,“我是季子揚,洛先生跟我說過你,你跟我來吧。”
他主動扶上了慕瓷的肩膀,把她帶到了自己的診室。
與其說是診室,不如說是休息室。
季子揚把慕瓷扶在沙發坐下,隨後遞給她一杯水和兩顆藥。
“吃了這個,可能會好一點。”
慕瓷精神恍惚,強撐狀態拿起藥。
吃了藥大概七八分鐘,慕瓷的精神狀態才有了好轉,眼睛也漸漸恢複了清明。
季子揚穿著白大褂,坐在她對麵的沙發上,“現在感覺怎麼樣?”
慕瓷怔住,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平穩,“好多了。”
季子揚點頭,“看你現在的情況,應該最少都有三年了,這些年一直沒好嗎?”
慕瓷攥著自己的衣擺,點頭,又搖頭,“時好時壞。”
頓了頓,“兩三個月前沒回國的時候,狀態還可以。”
季子揚點點頭,“看來,讓你狀態時好時壞的,應該是某個人吧。”
慕瓷有些錯愕,“洛禹川跟你提到過?”
“心理疾病大部分都是跟人有關,當然也不排除事,”季子揚的聲音格外溫和,“可如果隻是單純事情的話,事情結束,病情應該就會有所好轉。”
“慕小姐什麼事,能夠持續三年以上,還解決不了?”
大概是因為職業的原因,季子揚的臉上總是帶著微笑,看起來格外平易近人。
慕瓷在醫院待了整整半天時間。
又是做檢查,又是盤問。
等折騰完,已經下午四點多,季子揚給她開了藥。
“這些藥比你之前的那些副作用小一點,但是不能多吃,”他溫聲,“我們交換一下聯係方式吧,你平常有什麼不舒服之類的,可是隨時聯係我。”
他拿出手機,打開添加好友頁麵後,遞給慕瓷。
慕瓷接過,輸入號碼。
走的時候,是季子揚親自從她到門口的。
不遠處,司衍從旁邊的商場出來,看到季子揚和慕瓷明顯怔住。
他拿出手機拍照。
季子揚幫慕瓷攔了輛車,甚至貼心的幫她打開車門,“如果過段時間,你的狀態還是沒辦法緩解的話,我的建議是,你最好還是遠離讓你情緒波動的人比較好。”
慕瓷怔了下,有些恍惚。
離開霍行澗嗎?
她跟霍行澗現在,似乎並沒有旁的關係。
他是彆人的丈夫,彆人的父親。
或許……正是因為溫嘉禾和他本來就沒有感情,所以兩個人的婚姻就是門當戶對的湊活。
這個時候她剛好回來,而他又剛好寂寞……
慕瓷腦袋又開始亂起來。
她想到昨天在霍家發生的事,心臟像是被一塊石頭壓住,呼吸又變得緊促。
剛在才醫院的時候,季子揚教了她緩解情緒的方法。
她努力的調整呼吸,去想彆的事。
手機響的時候,慕瓷情緒已經平穩了下來,她看了眼來電顯示,是霍行澗打來的。
“沒在家?”
“在外麵。”慕瓷答。
霍行澗嗯了一聲,“我找不到你,電話也打不通,就去了你公司,公司的人說你今天沒在。”
他再次問,“你去哪裡了?”
慕瓷攥著手機的手有些發緊,“出來解決一些私事。”
隔著電話,霍行澗的嗓音帶著半分薄冷的嗤,“什麼私事,需要你消失整整大半天,而且還讓彆的男人送你上車?”
慕瓷瞳孔緊縮,“你找人跟蹤我?”
男人笑,“你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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