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被丈夫和婆婆懟了一頓,小兒子還給了她個大白眼,她一下子嚎啕大哭不說了,覺得被一家人下了麵子,就尋死覓活的鬨騰了大半夜。
這些事很快傳到了李光輝一家人的耳朵裡。
小王氏憤恨道:“什麼破爛東西,送一家不送一家的搞得人家家庭不和。
幾個破餅子破果子,就拿出來故意惡心人,一家子都不是什麼好貨。那男娃當初來吃狀元祭祖酒,不是穿的洗得發白的衣裳嗎,能有什麼好東西送來?
說不定啊,是二嬸家故意要讓彆人家庭不和,自己買來的果餅也不一定。
拜中秋節的禮能有幾個餅,能有幾個核桃瓜子花生的,又不是我家沒養女兒,還不知道所有的東西加起來還不到一背簍子。
我聽說彆的地方有人遭瘟了,讓二嬸一家遭瘟病死了吧,說不定那個桃園還能回大房來。小四得了老宅,我們就該得桃園。”
李光輝一言不發。
他本就有點懷疑阿寶的未婚夫不是什麼商賈之家的小孩,他也是個有眼光的人,從後背就能看出來,陸家良非泛泛之輩。
而且商賈之家大舅子考上了狀元,你隻給二兩銀子的人情禮,這怎麼樣也說不過去呀。
是生意不順利倒黴了,資金周轉不靈了?
這會兒送節的時候又有錢了?
想來想去都有點不對勁,他直接去問自家阿娘:“小四拿回來的阿寶家的月餅還有沒有,拿一個來我瞧瞧。”
王氏惱羞成怒:“滾。”
她如今真的是氣不打一處來,有人說到她家小女兒,上坡的女婿也來送過節禮,十個餅子兩斤核桃兩斤瓜子就是過個中秋了。
孫女兒家也是,也沒見帶一點東西過來,男方家肯定也送了節禮的,肯定也送的少唄。
李光輝見自家阿娘生氣,便去問李老太:“奶奶,阿寶家那小女婿送的月餅還有不?拿一個來我看看。
上一年送的內造的,我懷疑他家是皇商,後來又看著他送阿正的狀元祭祖人情禮才二兩銀子,我又想著不是了。”
李老太讓李老頭:“一個花色的拿一個給他看,看看人家是怎麼搞的,我有那麼多的孫女重孫女,也就隻能吃上老二家那一個節禮了。”
她眼神厭惡的瞅著大孫子,讓李光輝非常的不自在。
月餅有七種餡料的,花色也各有不同,用的麵也不同。
上麵有白色半透明油紙包裝,寫著“大內禦造”四個小篆。
隻讀過兩年書的李光輝恰好認識這幾個字,禦造字樣他見過數次。
瞧了又瞧,瞅了又瞅,這的確是好東西。
李老太看著他眼裡貪婪的光芒,冷冷道:“看完了沒有,看完了趕緊走,這一個花樣才得六個,我和老頭子都不夠吃。
這些年了,也沒見你們孝敬過一個半個的,看完了就看完了,可彆一個不小心吃了。”
李光輝怒火中燒,又無可奈何,垂頭喪氣的跑到街上,買了十個火腿月餅送到李老太擺茶壺的小桌子上,一言不發的走了。
李老太冷哼:“看看,一輩子吃不上他的東西,今兒還算大方了,真的是開天辟地頭一回!”
李老頭冷笑道:“你不就是要這樣的嗎?損人又不利己,走的都是這樣的斷頭路,沒一個兒孫真心惦記的,就是老二的娃,也隻是來走過場。
要不是孝道二字壓著,信不信他們除了隻來看笑話,一顆糖果都不會想送來。”
這事肯定不用說了,被偷了活命銀子,攆去牲口棚住了六七年的兒子兒媳和他們的兒女,能真心孝順自己才是見鬼了。
本就沒有指望過,所以老二家每年嘟嘟嘟往這邊送東西,李老太才更加的難過更加的恨,恨自己養兒不孝,付出的多得到的卻都是些白眼狼兒孫。
被自己壓榨過的,又認認真真裝模作樣的送東西來,這家人並不是真的喜歡她孝順她,而是來打她的臉,每年都把她臉打的如同火燒鉻燙一般。
阿寶一家人也很快知道了大房那邊的事,阿寶心情愉悅,吹著口哨,被孔雪兒大罵:“你能不能不要吹,老鼠不知道以為你是它們的祖宗在招集小老鼠,家裡馬上就會鼠滿為患。”
阿寶一怔,偷偷看了她阿娘一眼,輕手輕腳的上樓去了,躲進自己的房間生悶氣。
連高興都不能開開心心的高興,這是什麼世道什麼人家呀?
中秋過後日子一天天涼爽起來,酒樓開始有人吃咕嘟鍋了。
這些地方八卦最多,有人吃著咕嘟鍋,說著周邊五國要來進犯,官府又在征兵,三抽一,秀才以上讀書人免征。
不少人家一聽,膽顫心驚的忙著分家,隻要一個戶頭少於三個男丁的,都免征。
但是清河縣城就不一樣了,很多人家是知道阿寶她爹就是因為征兵出去了以後才轉運的,不但娶回一個漂亮媳婦,更是生出一堆飛天神往的娃。
如今人家不但不用出丁,還要什麼有什麼,簡直發達的不像話了。
所以整個清河縣,彆說三丁抽一了,就是家裡隻有父親和兒子兩個丁的人,兒子都想出去闖一闖,打一仗,搞不好還能得個一官半職,或者得個大家閨秀做媳婦,那不就發達了麼?
於是無數未婚適齡男踴躍報名,都是一個想法,彆人死自己未必會死。隻要不死就算是不發達,銀錢也少不了,不但有月錢,回鄉的時候還有回鄉的路費,有撫慰金。
就算是不小心戰死了,家人有大筆撫恤金。
人生誰人不辛苦,說不定下次投胎還能脫生一個富貴人家。
大家都想的開的去報名從軍。
要說往年都是富貴人家出錢抵丁,如今不少富貴人家的公子少爺,有的想去賺取軍功,揚名立萬,得一前程。
有的純粹就是因為有愛國精神,覺得抵禦外辱是每個人都應儘的職責。
“生而為人,就要愛國愛家,自己都退卻了,老弱婦孺怎麼辦?”
街上人頭攢動,報名者排了大隊。
關石仙也要去,被他二弟搶了先。
那十五歲的少年,瘦弱卻高挺,毫不猶豫的先就去把名報了,大哥揪著他的頭發要打他,少年理直氣壯:“我一個月掙不了幾個錢,去到哪裡都是一樣的。你每月賺四十兩銀子,你是全家人的錢袋子,你不能離開。
不要說我是個算計的人,我就是沒法養活一家人,但我比你能打,我能活著回來的可能性大多了。”
也隻能這樣了。關石仙也有些可惜自己現在乾的工作,以後能不能回來都是個問題。
但他身為沒有了父親的長子,他不能逃避,所以他希望去當兵那個人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