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憑天的身份,是進京告狀的苦主唯一兒子,哪個當皇帝的不在乎名聲?所以孫家這案子辦的漂亮,還在這京郊最好的地方置辦了田地。
上頭的官員知道他,最重要的,他是個良民。
無論樣貌、身家,對於文盈來說,都是她能選擇到的最好夫婿,而大公子離家幾月,她回這鄉間,遇上這樣個滿心滿眼歡喜她的孫大哥,她年輕,沉溺其中,不管不顧同他成親。
順理成章。
大公子不會覺得她是有苦衷,更不要說幾個月後,她將日子過的紅火,亦或者懷了孩子,公子非但不會再看上她,更是會打心裡覺得,她就是耐不住寂寞,變了心。
夏嫵念仍舊是似笑非笑看著她:“你想的怎麼樣了?”
文盈的思緒被她拉了回來,唇角動了動,半晌沒說出一句話來。
她終於是明白了,夏嫵念不會搓磨她、不會發賣她,而是要給她一個正當的離開理由,叫所有人都會覺得,她是真心實意要離開,甚至還幫著找了個下家,隻要她順著這條路往下走,也就是身上背著大公子的怨,徹底斷了大公子的念想。
至於雖是能保住一條命,後麵會不會遭大公子的報複,夏嫵念又怎會管呢?
甚至如今這種情況,夏嫵念已經算是給她選擇了。
要麼走這條路出府去,要麼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待日後二人共侍一夫,誰輸誰贏全看本事。
文盈閉了閉眼睛:“多謝姑娘了,待奴婢辦了好事,定會給姑娘送去一碗喜酒。”
夏嫵念滿意一笑,站在文盈身後的妍兒上前一步,將她攙扶了起來:“姑娘怎麼跪在地上,快起來坐罷。”
文盈已經跪了許久,彼時起來,膝蓋淅淅瀝瀝的發疼。
“隻是奴婢還有一事不知該如何是好,卻如姑娘所說,奴婢已經轉了良籍,隻是身契並非在奴婢手上,若是成親有些麻煩。”
夏嫵念心滿意足地品著茶水,自覺終是解決了個大麻煩,至於身契,已經是小事。
“我可以派人直接去官府給你掛了失,屆時直接去補了就是,隻不過文盈這個名字,可不能再用了。”
文盈點了點頭,既已經有了出府的機會,她哪裡會在乎什麼名字。
她神色已經儘可能的恢複如常,輕聲道:“那便叫陳鶯罷。”
這是她未曾被賜名的時候,娘親給取的名字。
夏嫵念挑了挑眉,意味不明道:“竟是個痛快的,就這麼想出府呀?竟是連名字都不要了。”
“本就是夫人給賜的名字,能托姑娘的福得回本姓也是好的。”文盈淡淡道,“其實奴婢姓不姓陳,奴婢也不知,聽爹爹說,奴婢的祖父母也是家奴,這陳姓究竟是隨了祖輩跟著的哪個主子,就是連爹爹都不知曉。”
彆說是家奴了,跟了主子後,摒棄姓名,能得了賜名便是福氣,從前的姓氏家族皆成過眼雲煙,再不該被提起來。
這件事似隱藏在暗處的網,在文盈毫無防備的時候將她包裹其中,順著網兜走上夏嫵念給的路。
許是要因此,文盈同為奴為婢的日子裡剝離出來,她竟控製不住同夏五多說了些,惹得夏五側眸看她,眼底之中多了些打量與探究。
夏嫵念幽幽開了口:“好,我會叫人將新的身契給你。”
她慢慢站起身來,既說完了話,也該到了走的時候。
隻是起身後,她又深深看了文盈一眼:“相識一場,待你成親後,我會給你包個大紅封。”
文盈扯出一個笑來:“那便多謝夏姑娘了。”
夏嫵念轉過頭去,向外麵走著,妍兒將東西都收了起來,而文盈則是起身送她們幾步。
到了門口,正好瞧著遠處的爹娘和孫大娘回了來,瞧見了文盈,剛要招手喚她,隻是聲音還未出口,便瞧見了文盈旁邊的馬車。
夏嫵念遙遙看了來人一眼,對著文盈道:“不必送了,且回去陪你爹娘罷。”
她上了馬車,對著車夫揚起馬鞭,從回來的三個長輩身邊擦肩而過。
南鏡加快了腳步到女兒身邊,一看便看出來了她麵色不對:“方才那姑娘是誰?可是要叫你回府的?”
還沒等文盈說話,孫大娘確好似突然認出那人是誰:“誒,那姑娘不是夏府的姑娘嘛?”
文盈一怔,抬眸便向著孫大娘看去:“您認識她?”
孫大娘不好意思一笑:“之前去她家做過活……好孩子,你可莫要告訴憑天,他最不喜我出去乾活了。”
文盈半個身子發麻,卻還是強撐著問:“您同她可還有什麼交際?”
“沒了沒了,那姑娘有錢又心善,若是能再給她做活便好了。”孫大娘嘿嘿笑道,“說來也是緣分,同你們這一代房子我是買不起的,若非有那夏姑娘的活兒給了許多錢,還幫點播了我幾句選什麼地方,咱們還真不一定做什麼鄰居呢。”
孫大娘的聲音在文盈耳邊環繞,叫她通體發寒。
原來,夏五早就謀算好了,她無論如何也是逃不掉。
合州,縣令府內。
陸從袛受了很重的傷口,後背一直在出血,怎麼也止不住。
方才他命懸一線之時,眼前似看見了文盈。
他放在昏迷時做了個有關文盈的夢魘,想來後也記不清了,不知文盈在京都,過的好不好……
她回家了罷?是不是都把他給忘卻了,這麼久,都未曾給他寫過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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