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盈被他這句話給惹急了,也學著他的模樣將細布扔到水盆裡。
“我一個伺候人的,能是什麼東西?還不是跟你一樣是個不值錢的東西。”
墨一你了半天說不出什麼話來,文盈卻感覺身上多出一道視線來,她下意識抬眸看去,正好同大公子對上視線。
這種猝不及防叫她瞬時有些尷尬,難得反駁的脾氣竟被大公子看了個正著。
“奴婢去換個水。”
她說的磕巴,轉身端起水盆就往出走,到外麵將盆中血水潑個乾淨,回來頂著墨一氣的黑青的麵色,有重新調了盆溫水,繼續到大公子身邊擦拭著去。
墨一不說話了,大公子也不開口,兩人就看著她一言不發。
文盈被看的既是不自在,有又些緊張,手上擦拭的動作也更小心謹慎了起來。
都弄好了,她將被重新給大公子蓋上,正是起身欲走的時候,他突然開口:“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到府裡便來了。”
大公子沒說什麼彆的,隻輕輕道了一句:“知道了,回去休息罷。”
文盈猶豫著應了一聲,轉身出了門去。
屋中獨獨留下陸從袛和墨一兩個人,墨一上前兩步,繼續坐在他身邊的圓凳上守著他,絲毫不提方才的事。
陸從袛倒是主動開了口:“日後不要再同她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墨一心裡不服:“公子您彆太向著她,她本就是張氏身邊的人,您抬舉她將她帶過來,反倒是用上她的時候她不在。”
陸從袛冷眼掃了他一眼:“你是心裡當真這麼覺得,還想將對張氏攛掇的氣撒在她身上。”
這話文盈來問,確實沒什麼用處,但由陸從袛來問,倒是正好將墨一問的啞言。
“屬下著實氣不過。”
“既然知道正結在何處,便不要隨意冤枉了人,你究竟是的真覺得她有錯,還是覺得她性子好才如此,你自己心裡也得有些數。”
言罷,陸從袛閉上了雙眸,給墨一留時間好好想想去。
他似是想到了些往事,原以為文盈早便同從前不一樣了,倒是沒想到,她的脾氣再怎麼藏,也有藏不住的時候。
文盈回了屋子,一邊收拾娘親給帶來的東西,一邊在心裡後悔,其實也不該同墨一說那種話的。
他本就不喜歡她,對她有些偏見,她是能體會出來的,想來她衝他發了這個脾氣,他得更討厭她了。
文盈思來想去,到底是覺得有些不妥,待到同杜媽媽在一起的時候,她便將這事說了出來,想問問看該怎麼處理的好。
杜媽媽卻沒當一回事:“那小子自小就是這個毛病,早就該收斂收斂,你不用去管他,日後多臭他幾回就好了。”
文盈倒是有些意外杜媽媽的態度,忍不住問:“他小時候脾氣很不好嗎?”
“何止小時候,現在他脾氣不也是差?”
杜媽媽麵上帶了些笑:“他當初是夫人從外麵帶回來的,大抵是在外麵野慣了,似個炮仗般,動不動就炸,公子小時候身子弱,也是因為有他在沒人敢欺負。”
公子兒時是早產,文盈還是知道的,聽說險些活不下去了,上求神佛下求良醫這才給救了回來,如今養得身子這樣精壯。
杜媽媽看著文盈,應當也是想到了自己早死的女兒,忍不住歎道:“瞧你這性子才是好的,想來小時候也人省心罷。”
文盈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她兒時脾氣也不好,隻是多年來被人打壓慣了而已。
她輕聲同杜媽媽說了件往事,小時候她同幾個家生子一起做活,那些人嘴巴不乾不淨,說大公子早早沒了娘,到底是前頭正夫人生的,還是從外麵帶回來的私生子,誰能知曉。
說著說著,便轉到了她身上。
因為她娘曾在陸老爺身邊伺候過,有人見到她晚上進了老爺的房間,徹夜屋中明亮,分明她什麼都沒做,但還是被潑了臟水,那些丫鬟便說,她說不準也不是她爹的種,是老爺的私生子。
她自也是不願忍讓,直接對著那幾個丫鬟道:“我要是老爺兒女,管他私生不私生,那不也算是半個小姐了?還不叫聲小姐我來聽聽。”
她本也是說氣話,卻湊巧被路過的大姑娘給聽了去,轉頭就告訴了夫人。
再後來,她因為年級小,賞了十個板子,爹娘一人三十個,若非打板子的是同爹爹是舊相識,手下留情了,否則怕是他們一家三口的命都得交代在這上。
後來她再也不敢了,不敢口出妄言,不敢隨意攀扯主子。
今日同墨一吵嘴兩句,她倒是找回來了些久違的感覺,叫她熟悉又陌生,更叫她心裡有種惶惶然不安之感,畢竟以前每次這般,都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杜媽媽瞧著她這模樣,便覺得心疼:“好孩子,都過去了,日後不會在有這種事了。”
她伸手摸了摸文盈的頭:“今日是墨一欺負你,我等下就找他算賬去,什麼亂七八糟的也往你身上賴,分明是陸世久和那姓張的不做人。”
文盈聽得她如此大聲地喚了老爺名諱,心裡難免一驚,她知道杜媽媽因為先夫人的事記恨老爺,但卻沒想到會到這種毫不避諱的程度。
她忙拉住杜媽媽,隨口轉移話題:“墨一小哥是個好人,我想問您個法子同他和好,可不想叫您去收拾他,反倒是我故意告狀了。”
杜媽媽連聲應下,便也不為難,隻教她做個墨一愛吃的糕點,叫她有空做了給墨一送過去,就當化乾戈為玉帛了。
文盈全然記下,隻是還沒等她去小廚房,便被大公子傳喚了過去。
他睡了一下午,瞧著精神頭好了不少,雖仍是在趴著,但還有精力去看些旁的書。
她緩步走了過去:“您找奴婢?”
“嗯。”
陸從袛發出聲音,隨後將書合上:“來我身邊來。”
文盈順著他的指使做在了他身邊的圓凳上,拉著他的手。
“我這傷雖是因為娶妻之事先斬後奏,但同夏五無關,你不必去往她身上想。”
文盈身子一僵。
他是之前便醒了,一直聽得她和墨一說的話,還是後來聽墨一轉達的?
隻是無論哪一種,文盈都隻能強扯了扯唇:“奴婢知道的,先生出誤會再生出隔閡,您不想後院生齟齬,免得後宅不合。”
她強顏歡笑:“奴婢明白您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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