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從祇似是聽到了什麼笑話,毫不遮掩,低低笑出聲來。
“堂堂陸府二公子,今也能做出用女子貞潔行恐嚇威脅之事,當真是叫人開了眼。”
他語待譏諷,說得陸從璟麵上一陣青一陣白。
陸從袛對他挑了挑眉:“你要不要搜腸刮肚想寫酸腐教條來,也威脅一下我,嗯?”
陸從璟勉強勾了勾唇:“大哥說笑了。”
“你瞧瞧他,到我這便是說笑。”
陸從璟麵上掛不住,將視線落在文盈身上:“文盈——”
文盈低垂下頭來,連多一點的視線都不再願意往他身上放。
陸從袛側眸向她看過去,卻隻瞧見了她倔強挺立的脊梁,她身子好似在微微發顫,極力忍耐著情緒。
這是傷心了?
很不合時宜的,他腦中突然想起文盈從前對陸從璟的在乎。
陸從袛的笑意慢慢收攏,突然覺得沒了什麼意思,隻淡淡道:“墨一,將二公子送回去罷。”
他撂下這句話便要往回走,文盈咬著唇,悶悶跟在他身後。
但陸從璟卻追攆著來問:“大哥,那吳舟他——”
“自是送去官府,以奸汙罪論處,你有意見?”陸從袛心緒不佳,麵色並不好看。
陸從璟被他冷厲的眸光駭的往後踉蹌了一步,眼看著陸從袛拉行文盈的手轉身回了屋子。
他還想向前追一步,但墨一已經率先伸出手去攔:“二公子,請回罷。”
房門被推開,陸從袛緩步進了去。
他隨意走到桌前瞧了瞧,也沒發覺少了多少,他嘖嘖兩聲:“你倒是著急,聽著他來了,連飯也不吃了。”
說罷,他回身去看文盈,卻瞧見她偏過頭去,用手背拭去麵上的淚。
原本他還有些撕毀偽君子麵皮的爽快與興味,但如今卻好像隨著文盈的淚一點點流淌了出去。
陸從袛隨意坐了下來,伸手拍了拍身側的圓凳:“過來坐。”
他拿起筷子,給文盈碗裡夾了一塊頭的肉,直到感到身邊的人蔫聲蔫氣地坐了過來,他才無奈歎道:“有事便說事,有什麼好哭的。”
文盈搖了搖頭,壓著喉嚨的苦澀吐出一句話來。
“他,他怎麼會是這樣的人啊。”
她聲音放小了不少,她已經極力忍耐了,可心中的難過還是一股一股往外漾。
她唇抿的緊緊的,陸從袛控製不住眉頭蹙緊了些,怕她還要哭,便夾起一口飯來往她唇邊送。
文盈吸了吸鼻子,雖仍在抽噎著,但還是把飯吃下。
“你覺得他是怎樣的人?竟值得你這般難過。”
陸從袛又往她唇邊遞了口飯,而後示意她自己吃:“敦厚親和?如沐春風?”
他倒是想起了之前文盈曾悄悄躲起來看著陸從璟夜裡做詩,他眸光冷了下來:“還是說你也喜歡什麼才子佳人,喜歡他那些酸腐詩文?”
文盈未曾察覺他藏在話語裡的深意,隻輕聲開口:“奴婢兒時受過二公子恩惠,不敢忘卻。”
陸從袛冷哼一聲:“所以你便將心思打在了他身上,趁著沒人便往他屋子裡鑽。”
“不是的。”文盈有些急,趕忙否認。
可在抬頭對上大公子的視線時,她的勇氣便又少了一半。
“是,是因為大姑娘。”
她將自己這幾日的困境儘數道了出來,言罷,倒是有些不敢去看大公子的麵色。
倒是陸從袛,聽罷後隻覺心更是複雜了起來。
難怪吳舟會說,他所作所為皆是文憐的兄長劉秉蓄意攛掇,原是為了他那個被陸瓔帶走的妹妹報仇呢。
如今再瞧著文盈,他倒是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方才陸從璟說的那些話,你不必在乎,此事我會想法子處理,不會叫你名聲受損。”
文盈稍稍一驚,眼底明晃晃的感激叫陸從袛無法忽視。
還真是年歲小,隨便的恩惠與照顧便能換來她滿心滿眼的感激。
她今日嚇壞了,陸從袛想了想,便道:“明日叫杜媽媽陪你去瞧瞧你爹娘,省得你眼皮子淺,隨便拿你爹娘做文章,你便了死心眼。”
文盈驚喜更甚:“真的?”
“我還能騙你不成?”
陸從袛眼看著她麵上的隱瞞被欣喜替代,聲音也不自覺輕快了兩分:“快些吃,吃完趕緊走。”
文盈忙不迭點頭,隻是臨走時卻回頭瞧了瞧大公子,欲言又止。
她深吸一口氣,重新鼓起勇氣來:“公子,奴婢不知該如何謝您。”
陸從袛坐在桌案前,眼神落在書本上,頭都未曾抬起:“你老實在院裡待著,便是謝我。”
文盈站在門口,小聲問:“可您不是叫奴婢,白日裡不準回來嗎。”
陸從袛將書放了下來,抬眸看她:“我每月給你二兩銀子,不是叫你在門口傻站著,同石墩子搶活計的。”
一提到這二兩銀子,文盈麵上慢慢升騰起紅暈來。
她磕磕巴巴道:“奴……奴婢身上還有傷。”
“你想哪去了。”
陸從袛挑眉看她:“你之前不是說你會的很多?洗衣燒飯、喂水打扇?”
文盈有些呆愣地點點頭。
“那你便貼身侍奉我,左右我身邊少一個貼身丫鬟。”
陸從袛說完這話,便又將視線放回到了書上,沒有半分旖旎的意思。
文盈這才後知後覺,原是自己會錯了意。
她麵上紅的更厲害了,趕緊小跑著回了自己的屋子去。
轉而到了第二日,文盈幫著杜媽媽做完活兒,同她說起了大公子的吩咐,杜媽媽二話不說便叫人套了車去角門,準備著一起去莊子上。
文盈將自己準備好拿給爹娘的大包裹包上了馬車,杜媽媽稍稍看了看,零零碎碎什麼都有。
“莊子的日子這般難挨嗎?”竟需要準備的這麼細致。
“還成罷,爹娘總說他們一切都好。”
文盈低垂下頭來,稍稍抿了抿唇:“這些都是之前在夫人院裡攢下來,我這邊也用不上,便想著都給爹娘送過去。”
杜媽媽瞧著她,心裡倒是對她多了些喜歡。
她女兒沒的早,忍不住去想,若是她的女兒還活著,是不是也會同文盈一樣,是貼心棉襖?
莊子略顯荒涼,文盈剛下馬車,還未等如何,便聽著管事婆子趾高氣昂地訓人。
“南鏡,你磨蹭什麼?小心我抽你!”
文盈聽到娘親的名字頓時心上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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