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摔在門上發出悶響來,墨一猶豫一瞬,還是推門進了去將書撿起,緩步走到陸從袛麵前。
他拂了拂書上浮灰,恭恭敬敬放在桌案上:“公子,屬下親眼看見文盈跟著錢媽媽去了張氏院中,後來又同二公子拉拉扯扯,言語間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他覷著自家公子麵上神色,鼓起勇氣道:“有文盈這個內應,張氏若是再使些內宅的陰私手段,咱們也不能時時刻刻找一雙眼睛盯在她身上。”
陸從袛指尖敲著桌麵,神色暗暗,仍在思考。
墨一心裡著急,從前的公子可從來不會在這種事上猶豫,如今到了文盈身上竟出了例外。
文盈真不愧是從張氏院中出來的,手段竟這般厲害,連公子都能蒙混。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但陸從袛卻是在此時開了口:“不,文盈一定要留下。”
陸從袛眼底閃過一絲嘲諷:“張氏的手永遠想要往我的院裡伸,即便是沒有文盈,還會再有旁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倒不如將這個蠢的放在眼皮子底下。”
墨一明白了公子的意思,隻是他心裡還是對文盈有成見。
“那……今日這事就當不知道?”
“那也未免太便宜她了。”陸從袛冷笑一聲,“老二不是要去太傅府上?”
墨一算了算日子:“今日正好放了休,應該明日一早便走。”
“好,你去告訴文盈,既然屋中她待不住,從明日開始,從卯時到酉時不得在我院中待,叫她在外麵待個夠。”
墨一微怔,但隻一瞬便反應了過來:“是。”
文盈這邊回了屋子,把門關的嚴嚴實實,手如今已經疼的不能打彎,她哆嗦的點燃燭火,這才小心翼翼將已經被踩出腳印的信給拿了出來。
她娘親之前是陸老爺身邊伺候筆墨的丫鬟,也能識文斷字,倒是她爹爹粗人一個,不通文墨,每每寫信都是娘親來寫。
上次同爹娘通信,還是三個月之前,他們還不知道她已經成了大公子身邊的丫鬟,在信上,他們還關心她的身體,叫她能學會偷懶,彆老被旁人欺負吃力不討好。
越看,文盈便覺得眼眶越酸,她吸了吸鼻子,深深呼出一口氣,可還是忍不住留下淚來。
她下意識抬起右手來擦,卻忘了手背已經被踩傷,疼的她齜牙咧嘴,倒吸一口涼氣。
就在此時,門被叩響:“公子有吩咐。”
是墨一的聲音。
文盈慌忙用胳膊在臉上胡亂蹭了一把,幾步挪動過去將門打開,但卻隻開了一條縫,露出半張臉來。
她不想叫自己如今的模樣被彆人看去。
墨一卻覺得她如此舉動多少是有些毛病,不過他也懶得管她:“公子說了,日後你白日裡不許在我們院裡待著,卯時必出,最早酉時才能回,聽明白了嗎?”
說著,他轉身就要走,文盈被這話砸的一頭霧水,彼時也管不上其他直接將門打開急步走了上去。
她攔在墨一麵前:“公子為何這般吩咐,可是叫我做些什麼?”
墨一唇角一抽,覺得她揣著明白裝糊塗:“可不是公子想叫你做什麼,是你該想想,你都做了什麼。”
文盈後背瞬間發涼,不會是她今日被錢媽媽帶走的事叫大公子知道了罷?
她急忙想要解釋:“其實今日我——”
“行了,沒用的話你不必同我說。”
墨一昂首向前走著,絲毫沒有將她放在眼裡。
可文盈不能叫大公子誤會自己,也攆著他的步調,要去找大公子解釋清楚。
墨一眉頭蹙起,抬劍攔她:“你莫要不識好歹,到公子麵前惹他心煩。”
文盈腳步頓住了,她心裡難受的緊,卻還是試探問:“公子心煩,是因為我嗎?”
墨一嗤笑一聲:“你以為你算什麼東西,公子能將你放在眼裡?不過是個總喜歡在眼前鬨騰的玩應兒,公子心情好了逗一逗,心情不好了,你便遠點躲著,彆跑出來礙眼!”
文盈這下徹底動不了了,她怔怔站在原地,眼看著墨一說完這話,冷冷將眸子收回,快步出了她這小院。
文盈低垂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出神,她迷茫又無助,不知自己該去哪,更是不知該如何做。
文嫣說的沒錯,她到底還是到了這種尷尬的境地,她執拗地想去找大公子,好將今日的事全部告訴他。
可她泄了氣,即便是告訴大公子又如何,一個丫鬟說的話,公子哪裡能往心裡去呢?
眼淚止不住一滴滴往地麵上砸,文盈再也忍不住了,她趕緊回了屋子,自己躲在床褥裡掉眼淚。
她哭的累了,也不知什麼時候睡著的,但再睜眼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她已經惹了公子不悅,要是再忤逆公子吩咐這能得了?
文盈趕緊換上衣服匆忙出了院門去,但她在府中也是無處可去,既是聽了大公子的話,但也隻是站在院門口,似個石墩子般立著。
陸從袛出門的時候,冷不丁被立在門口的人吸引了視線,他眉頭微蹙起:“堵我?”
文盈也沒反應過來,大公子今日竟出門這般晚,還能同他遇上。
見她傻站著不說話,陸從袛眉頭皺的更緊:“你一大早在堵我,有事?”
文盈這才明白他話裡什麼意思,睫羽顫了顫,怯生生回:“您不是說,叫奴婢白日裡不許待在院中嗎。”
陸從袛一瞬的啞然,竟有些想發笑:“那你在這站著做甚?”
“奴婢沒地方去。”文盈下意識往院門口的假石後縮了縮。
“隨便你。”
陸從袛將頭回轉過來,隻扔下這三個字,直接離開。
他身後跟著的墨一在路過她身邊時,看著她的模樣,眼神中分明是在覺得,她這是故意在公子麵前露臉的。
文盈咬了咬唇,到底是沒敢做什麼,仍舊呆立在院門口。
文盈就這般連著在院門口站了幾日,每每有路過的丫鬟小廝都看猴似的看她。
陸府的消息傳的快,文盈不受寵,被攆出來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文憐的娘劉媽媽耳朵裡。
她心裡快慰極了,暗自罵了一句活該,原以為文盈那個死丫頭踩著她寶貝女兒上去,能得什麼好結果?照樣是個被嫌棄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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