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較於實驗初中的周天下午返校,十九中隻要求學生周一上午到校對於宋向文來說是十分幸福的,他能多玩一個下午。
在第一個禮拜周五放學的時候,宋向文在校門口碰到了給輔導班發傳單的王老師和元老師。他們的輔導班位置很不錯,就在十九中旁邊,幾乎所有的學生都能知道在這個位置有一個不錯的輔導班。
看到傳單宋向文才想起來,在暑假裡的時候,元老師就在班裡麵說過的,“咱們這個輔導班呢,不僅僅是寒暑假,平時周六也是可以來上課的,具體的開學之後我們有新的單業,但是招收的學生還一定是成績前列的。”
一張紅色的宣傳單頁,下麵大大的寫著:本輔導班隻招收十九中班級前二十名學生。
這已然成為了一個能夠跟夏天空調開放相媲美的亮點。尤其是對家長來說,能跟成績優秀的學生一起上課,肯定能夠幫助促進自家孩子的學習成績。
宋向文回家之後還跟劉二姐說:“要不要上輔導班。”剛剛升到新學校,他可謂是滿腔熱血全都是大誌向,跟小學為了不孤獨而想去輔導班不一樣,他這次可是奔著成績去的。
正好,宋召華手機裡麵有電話,就直接在飯桌上給王老師打了過去。
第一個禮拜,初一新生招收的太少了,王老師和元老師就不準備開班了,等到第二個周再上課,宋向文就在家裡玩了兩天。
與第一個禮拜相比,第二個禮拜就顯得比較好過一些了。跟班裡麵同學的關係熟悉了很多,在宿舍裡也有晚上聊天的同學和話題,並不會太無聊,有事情可做,就暫時不會想家。新生們已經把更多的精力給了學校,一半在學習上,一半在那些老師並不允許的事情上。
宿舍裡男生開始討論班裡麵哪個女生好看,有跟漂亮女生一個小學的舍友,就會狠狠的講一下女生在小學時候的傳奇經曆。什麼被許多人喜歡,兒童節在舞台上特彆出彩,學習成績包括家庭情況,漂亮的人總是最先受到關注。
當然了,這隻是晚上才能說的。白天在教室裡,當著女生的麵,對人家的長相和過去的事情評頭論足,肯定會招來不少的罵,隻有晚上,關上了宿舍門,熄滅了燈,在宿舍裡說起來才安心,還很有感覺。
白天,男生們就開始在意“實力”上的東西了。這種實力並不是學習成績,學習成績好的往往並不會參與到這種實力的競爭之上。
一個學校,一個扛把子,都是初三的。每個級部,一個扛把子,是這個年級最能鬨事的人,每個班,再有一個扛把子,是這個班裡最能鬨事的人。
初來乍到,宋向文這樣的老實孩子,都對傳聞中的十九中感到一些害怕,他們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能夠依靠的大哥,在這個學校裡,不被人欺負,最好是有的時候還能依仗著大哥欺負欺負彆人。
暑假在輔導班裡,他們幾個人就已經開始議論了,甚至因為這個事情張聖還把劉立洋推到了地上。
第一個禮拜,倒是對這種事情還不甚關注,都是新來的,對於新環境都要有適應的過程。
第二個禮拜,就開始熱鬨起來了。基本上每個班喜歡研究這些事情的學生,都把班裡麵的男生打量了一遍,看看誰有實力,誰跟自己誌趣相投。再打聽打聽年級裡麵厲害的學生,自己能不能惹得起,惹不起的,就好好巴結著,讓自己更有底氣去打架。惹得起的,就高人一等,等著彆人來認自己當大哥。
周一,宋向文剛到教室放下書包,唐朋就從教室後麵蹭蹭竄上來了,“你知道嗎,初二要踩級部了。”
唐朋看上去很興奮,額頭上還有細細的汗,小小的眼睛努力睜得很大,兩個腮因為血管淺的緣故是紅紅的。
宋向文一頭霧水說道:“什麼叫踩級部,為什麼踩級部?”
唐朋就開始給宋向文娓娓道來:“大聖跟我說的。踩級部就是初二那些社會人,要打咱們初一整個級部的人。大聖說是因為咱們新生太裝了,剛來學校就很裝,他們看不下去要修理修理我們。”
“那是怎麼個修理法?”剛聽到這個說法宋向文還是害怕的,啥事兒沒乾,就得先挨頓揍。
“他們那些社會人周末在網上開會了,下個禮拜開始,初一的單獨出去的,直接放倒。最好兩個人一塊出去,然後不準多說話,不準說笑不準跑。踩一個禮拜,一個禮拜之後就暫時不踩了。”唐朋說得鄭重其事。
宋向文呢,就跟第一次聽到世界末日的時候一樣,心裡麵沒底,慌慌的,“上廁所也不行?”
“不管是誰,上廁所也兩個人去,一個人就被放倒了。”唐朋強調。
他們班級的位置,隔著南麵的窗子就是教學樓的門樓,平常很多學生在這裡聊天,加上前麵還有一個升旗的小廣場,這個地方就更熱鬨了。
宋向文和唐朋,兩個人經常下了課就來門樓下麵坐著說話,離著教室近,上課也不用趕,在這裡還能經常碰到同學來玩。宋向文就第一個禮拜碰到劉立洋好幾次,他在五班,也在門樓旁邊。劉立洋早已經跟班裡麵的男生打成一片,而且混的地位還不低,出來玩的時候簇擁著不少人,他在中心位置大聲說話。
劉立洋有一次還拋開五班的人來找宋向文說話,“咋樣,恁們班,有沒有社會人?”
宋向文搖搖頭,“都挺老實的,正常上課下課唄,我沒看見有愛鬨騰的。”
“還上課下課呢老哥,我都不學了,上了初中了我還學了乾什麼。混起來混起來!”劉立洋在暑假的時候把平頭給剃了,換了一個飛機頭一樣的發型,顯得臉很長,劉立洋說宋莊那個剃頭的小艾不會剃給他弄瞎了。
“這樣的頭是現在社會人的標配知道吧。”宋向文和大宇笑話劉立洋的時候他跟兩個人解釋道。
有天中午他們在這裡坐著聊天的時候,碰到了初二的社會人和他們新生的社會人在這裡說話。
他們新生的社會人,宋向文萬萬沒想到是劉方超。一年級就認識,在陳屯小學的時候,劉立洋還帶著宋向文去二班樓底下指著劉方超讓他下來,那時候劉方超就跟沒聽見沒看到一樣。
上了初中,劉方超在初三認識了一個哥哥,也是調皮搗蛋的主,劉方超給他點零花錢,他的這個哥哥就答應保護好他。而且劉立洋是知道的,劉方超家裡也有個表哥,比他們大好幾歲,也是調皮搗蛋的。
他們說笑著,宋向文和唐朋就豎起耳朵來聽,跟唐朋說的差不多,他們就像是兩個年級的話事人,來對下個禮拜踩級部的相關事宜進行商討。
唐朋呢,就挨個班找人把他知道的消息廣而告之。
除了這個即將要發生在下個禮拜的大事,當下的學校裡麵同樣也充滿著這樣的氛圍。尤其是晚上放學之後的男生宿舍,窄窄的走廊兩邊全是宿舍,這麼多人,產生了很大的響動,挑唆著這些孩子們的心情變得焦躁。
宋向文已經看過多次打架了,一個宿舍樓門口圍得水泄不通,宿舍裡麵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他不敢上前去看,被誤傷到就不好了。
唐朋是好事的,他經常跟著張聖擠進去,每次都會把第一手消息帶回來給宿舍裡說。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那麼多人,到最後三言兩語就各自回宿舍了,真正打起來一次都沒有。
而就是這種最容易也最不容易發生的事件,就發生在了宋向文的宿舍裡。
宋向文的舍友,一周下來基本上都了解了。沒有人是調皮搗蛋的,最皮的一個也僅僅是話多,並不會展現出多大的惡意,他們宿舍,全都是老實孩子。
在這些舍友裡麵,有個跟班長身高相差不大的男生。皮膚黝黑,身材健壯,頭發是自來卷,一米七的個子,在初一的學生裡麵絕對算高的了。
雖然長得身材魁梧一副很不好惹的樣子,但是性格卻很好,性子慢,對任何人都和和氣氣的。睡在門口的下鋪,關燈和關門都是他來管,拿著零食給所有人都分了,平時慢吞吞的,乾什麼都不著急。
因為很能開的起玩笑,班裡麵的男生都叫他老黑,有的也叫黑哥。這個外號還是他自己說的,“小學俺們班都叫我老黑,你們可以叫我黑哥也行。”
那個時候,晚上回宿舍短短的二十分鐘洗漱時間,大部分人沒有了第一個禮拜的新鮮感,都不會去跟人搶水洗漱了。回宿舍吃點東西聊聊天,等著關燈了,也不洗腳也不刷牙。隔著幾天洗一次,對於個人衛生也不是那麼看重了。
老黑卻不這樣,每天都去水房接水洗腳,坐在他的床上跟彆人說這話,兩隻腳在盆子裡麵翻騰,翻騰一陣就結束了,把水倒了上床躺下。
那天晚上,樓道裡又有人打架了,宋向文都沒聽說過雙方的名字,唐朋說是他們駐村小學的兩個人。到了宿舍打聽了一下,唐朋又跟著張聖去看熱鬨了。
宿舍裡,宋向文和班長兩個人上了床吃東西說話,下鋪的老黑去水房打水去了,樓道裡鬨哄哄的,加上打架,基本上是人擠人。
老黑從水房端著半盆水,穿著拖鞋慢慢地走在走廊上。走廊上是瓷磚地麵,而且已經被水給完全弄濕了,他怕摔倒,就靠著牆根慢慢地往宿舍挪步子。
宋向文隻看到老黑剛出現在宿舍門口,就飛出去了。
一個初二的學生推了他一把,說了一句:“趕緊滾!”
初二的男生宋向文認識,也是宋莊的,原來還在一起玩過滑板。的的確確是個社會人,宋莊的小廣場上有的時候會放電影,大家都是帶著馬紮子,有的不帶就坐在地上。
宋向文就見過他把人家家裡小孩放倒在地上坐著,小孩家長拿著蒲扇攆他,他就跑,把人家小孩壓得哇哇哭。
把老黑推倒了,還不走,站在宋向文宿舍門口,等著老黑從地上站起來,“你眼瞎你擋路?你再給我擋一個試試?”
老黑一點都不慣著他,他的身高要比初二這個高半個頭。一把就把他推出去,大概是不相信一個初一的小屁孩敢惹自己,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你們初二的牛什麼?牛什麼!”老黑拿著盆子就進屋了,留下地下坐著的初二學生。
自己打不過初一學生,而且在樓道裡當著那麼多人麵丟了麵子,站起身向著裡麵的老黑說了句:“你給我等著。”就上樓尋人去了。
找來了六七個初二學生,一進門就圍攻老黑的下鋪。老黑硬是一個人頂著七個人站起身來。
他們這些學生根本不會打架,用手推在老黑臉上,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傷害,反而會激怒他。老黑結結實實幾個拳頭捶在初二學生身上,一邊咆哮一邊打。
等到初二的學生害怕老師來看見一股腦全跑了的時候,宿舍裡已經是一片狼藉,全都是水漬和打翻的東西。
關上燈,班長問老黑:“黑哥,你沒事吧,咱們去找老師吧。”
老黑在黑暗裡嘿嘿兩聲,“不要緊,他們沒打著我,都是小垃圾。”
等到檢查的過去了,那個領頭的初二學生還專門來給老黑道歉,“以後有人欺負你,你來初二八班找我,我姓苑。”
他害怕老黑去找老師告狀,就直接來給老黑道歉了。
老黑這樣直接動手的爭端,已經能在十九中傳遍學校了,當天晚上劉方超就來宿舍問是誰這麼猛敢打初二的。唐朋異常熱情的給劉方超詳細的說了事情的經過。
宋向文第一次看到打架發生在自己眼前,本來傳說中的十九中,那些傳聞中的打架流血,宋向文還是很害怕的,畢竟是真的沒參與過。
這次這麼一看,自己對於學校的恐懼就減少了許多,能打起來的還是少,但是如果自己被人欺負,該怎麼找回麵子呢。宋向文打算找一個靠得住的靠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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