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裡陽光正正好,平均的照在每個人的身上,平等的照亮每一寸土地。宋莊小學在此草長鶯飛的季節,終於在宋向文進入校園的第二年,開始舉辦了一場春季運動會。宋向文在08年的時候,那時候他才六歲,趕上了北京奧運會,關於北京奧運會的記憶,是在大舅家,大舅家的電視機裡麵播放著奧運會比賽的場麵,宋向文趴在大舅家的炕上,電視裡麵正在進行的項目應該是擊劍。為何宋向文會對這個看似平平無奇的場景記憶深刻,因為他從小很少在大舅家吃飯,在印象裡隻有兩次,一次在姥姥家住著的時候大舅家包了餃子,宋向文讓大舅抱過去吃了一頓餃子,還有就是這次了。自己的媽媽兄弟姐妹四個,宋向文認為自己家跟小舅家的關係是更近一些的,大姨家跟大舅家關係更近,小舅家經常在宋莊大集的時候來宋向文家吃一頓午飯,宋向文從小也常在小舅家吃飯。小舅媽待人更加熱情,客人去了姥姥家小舅媽都吆喝著讓客人來自家裡喝水吃飯,叫不動的時候小舅媽還會上手把客人生拉硬拽過去。小舅家的劉立坤哥哥也比大舅家的劉立傑哥哥更喜歡帶著弟弟玩,劉立傑更喜歡出去找同齡人玩,他覺得宋向文幼稚,覺得劉立坤也幼稚。
當範老師在班級裡說學校要開運動會的時候,宋向文可激動了,運動會那麼多項目,學校操場四周的牆壁上有繪畫,就畫著各種各樣的運動,有的宋向文和同學都不知道是什麼項目,這要是在運動會上開起來,那不得熱鬨壞了。宋向文自知從小他就不是一個在體育方麵有天賦的人,他的平衡感極差,走走路有時候都能平地摔,站著有時候身體都會不自覺地晃動一下,跑步更是抬不起腿,運動會選人的時候是在體育課上,體育老師選,他讓幾個孩子一組跑步,宋向文名副其實的跑了倒數第一名。他是跟運動會無緣的,那些能夠選上運動會的同學,在他眼裡就可神氣,他就在腦子裡麵幻想,幻想自己跑步,噌噌噌拿了第一名,站在主席台上,校長給他頒獎,還給他發了帶著宋莊小學印章的新的筆記本。
運動會的那天,是個大晴天,天上沒有什麼雲彩,風是暖暖的,吹在身上不冷不熱正正好好。運動會不是兒童節,孩子們沒有多少帶零食來的,宋向文也沒帶,他都沒跟劉二姐說要開運動會,家裡正忙農活呢。宋莊小學的學生都被安排在了主席台的兩邊,宋向文的班級在主席台右邊,在學校大門通向操場的主乾道的右邊,在樹林裡。這個季節,又因為學校種的樹除了柳樹都是楊樹,楊絮一團團的滿天飛,小風一吹,就更無處不在了,宋向文他們坐在楊樹底下,可是不好受,好處就在於,樹蔭底下,不用曬太陽。
宋莊小學的操場就是糊弄著建的,跑道的一圈用的是硌腳的黑色石頭塊,就像是煤渣一樣的顏色,但是又有火山石一樣的空隙,在跑道上可不敢用力踩,尤其是穿著的鞋底不厚的時候,硌腳生疼。為了開運動會,操場被學校組織高年級的學生給清掃了,撒上了沙子,踩上去才舒服很多。
等到全校的師生都搬著凳子坐到了指定的位置,主席台上雷打不動的幾個校領導開始輪流講話,那種方言裡夾雜著兩句普通話的腔調,說著“同學們,學校的運動會,是響應素質教育,完善學生德智體美勞教育的,一次很好的,很難得的機會,希望,各個班級在此次運動會上,努力獲得優越的成績,同時希望各個班級,保持好班級位置的衛生情況,這個我們會檢查昂。”大會上校長講的話永遠都是那麼幾句,新鮮的在校長照著稿子說完之後,體育老師宣布運動員入場的時候。宋向文的班級在學校主乾道右邊,宋向文坐著的位置又緊鄰主乾道旁邊。學校的運動員們,都先集合在了主乾道上,從主乾道上跑道圍繞著操場走上一圈。在運動員隊列的前麵,是好多身上掛著鼓的學生,整齊種帶著一兩聲不和諧的鼓聲,咚咚咚的敲著,再前麵,十幾個拿著鑔片的學生,配合著鼓“擦擦擦”。再往前,四個學生,一看就是被精挑細選出來的,四個男生,大高個,特彆精神,一人一個角,舉著國旗,大大的國旗,隨著風上下鼓動,也在響應著鼓聲。一個女生,身著校服,帶著紅領巾,站在整個隊伍的前麵,右手拿著一把劍,像是電影裡爵士用的,劍柄後麵焊上了一顆金色的星星,女生原地踏步,手裡的劍也隨著她的踏步上下動。體育老師在話筒裡麵一聲令下後,女生把劍高舉過頭頂,刷的一下又放下來,整個隊伍就開始移動。進入跑道,向右拐,繞著學校操場一圈,整個隊伍的兩邊,是許許多多拿著彩旗的學生,他們像是護衛一般,守護在運動員兩邊。一圈的路程,走了十幾分鐘,學生們還都沒有看乏,都興致勃勃地找自己班裡的學生,再看看有沒有高年級的哥哥姐姐在裡麵,宋向文看到了程鴻,他知道程鴻的身體是很棒的,看到他宋向文不意外,更多的是羨慕。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宋莊小學的人少,一個年級就兩個班,整個學校的學生不到七百人,運動會舉行了一上午也就結束了。在這一上午裡,宋向文看到了學校的幾個領導也參與到了運動會裡,他們參加的是一個名叫五十米吊瓶的比賽,宋向文原來看到班級裡麵的手冊還納悶呢,都跑步了,為什麼還要吊瓶,吊瓶不是打針嗎,打著針跑步?當他看到每個人拿著一個帶著鉤子的小木杆,先跑一段距離,嘗試著不用手把地上套著鐵環的瓶子吊起來,再跑完剩下的距離,他才知道,原來還可以這樣玩。他看到了張勇上台領獎了,還拿回來給班裡麵的學生看,宋向文也要過來看了看,張勇是第一名,短跑一百米的第一名。獎勵了一本奧特曼封皮的本子,裡麵有宋莊小學的蓋印,很好看。宋向文看到教自己班的語文老師,那個愛喝酒打學生還特彆狠的中年男人,拿著發令槍,在起點一槍又一槍的開。在他四周,圍著好幾個高年級的學生,其中有個宋向文認識,倒也說不上認識,宋向文在主席台玩的時候,被那個人彈了一個腦瓜蹦,很疼很疼,宋向文看到他坐著一個女老師的車出過校門,大概是那個老師的學生,在宋向文眼裡那個人可不咋地,最起碼無緣無故的彈自己腦瓜蹦。宋向文也湊過去看了看,發令槍是沒有彈頭的,就是點火藥放進了一個金屬套環裡麵,朝著天開一槍之後,發令槍上麵就蹭一下子冒出來好些煙,一發發令彈就打完了,那些圍著的學生,都是問老師要發令彈的金屬外殼的。宋向文也想要,他拉著同學一起站在旁邊,看著語文老師一個個分給學生,但是明明有的學生已經好幾個了,還在那裡伸手要,宋向文他們就肯定是拿不到了。
胡嬌嬌轉了學,宋向文在學校裡麵就少了個要好的朋友,整個二年級下半年都是過的平平淡淡,沒有什麼能夠讓他記憶的地方,也就第一次參加運動會,讓他心裡麵印象深刻。整個學期,上放學跟程鴻和孫奧李曉龍一起,宋飛揚轉走了,他們這個小團體就少了個軍師。一學期宋向文跟孫奧又吵了幾次架,孫奧也跟李曉龍吵了幾次,孫奧的性格像是有些偏執,那個時候他們還是沒有這些概念的。喜歡了就笑,不喜歡就吵,沒有孩子在這個年紀學會藏在心裡,除了會挨揍的,比如宋向文會從爸爸上集賣菜的兜裡麵拿錢花。放暑假,下河抓魚、寫作業、找知了、玩滑板,幾個活動孩子們能玩兩個月,一直玩到準備開學了還是意猶未儘的。
宋向文的二姑是在春天的時候從宋向文家買了玉米粒並且借了一千三百元錢,按照宋向文二姑的說法,他們家養的第一季的雞會在七月到八月出籠賣得差不多了。宋向文是在九月一號開學的,按照二姑的話,他們的雞在這個時候早就賣完了,但是遲遲沒有上門還錢的動向。劉二姐的記性好,在記住一些賬目的時候,腦子更好用了。在暑假裡的時候,宋向文就常常在家裡聽到劉二姐抱怨說為什麼二姑還不來還錢。直到宋向文都馬上要開學了,二姑還是沒有還錢,這可把劉二姐給氣壞了,在這裡讓宋召華去上他姐姐家去要去,“我跟你說宋召華,我看恁姐姐不容易,反正家裡的玉米賣給誰都是賣,就給你姐姐了,我還是降價賣的,還問我借走了一千三百塊錢。哎呦那個時候她可真會說話,說放心吧,賣了這一季的雞就上門把錢還給你們,恁二姐夫更是個愛吹牛逼的,站咱家天井裡叼著煙在那裡吹,說什麼今年養雞都發財,他這是抓住了這個機會了,說得跟他明天就帶上城買樓一樣。你要不今天,要不你就明天,你趁早你去你姐姐家,你給我把錢要回來,不就幾千塊錢嗎,她家連幾千塊錢都拿不出來,這還叫過日子?”劉二姐說的句句在理,那是把宋召華說得一個字都不敢說,他也沒話說,事實擺在那裡,誰還能反駁了劉二姐不成。
沒辦法的宋召華,第二天上午,騎著他的摩托車,沒帶禮品,劉二姐還在氣頭上,說“帶什麼東西?你去要錢你不是去串親戚你帶什麼。”宋召華空著手就去了。二姑家的外牆是紅磚的,看上去比較破舊,村裡麵大部分人家的外牆都刷上了水泥,這讓二姑家顯得尤為出眾。斑駁的大鐵門,底下都有些爛了,鐵門也是有年歲了,門樓子也是破破舊舊的,不少斷掉的碎掉的磚塊零星在上頭堅持著。宋召華去的時候二姑家鎖著門,大概是又在雞場裡麵了。二姑家離雞場不遠,二姑家的家門口就是一條河,河水不深,但裡麵也有小魚小蝦,雞場就在二姑家東邊一百米左右的地方,也是緊靠著小河。這條小河是宋莊那條河的支流,宋莊的河水從南向北貫穿,分出來的這條支流向西穿過了二姑家所在的張家莊。雞場在小河旁邊,一來是這個地方離家近,走著就能來,還不耽誤回家吃飯,二來雞場用水多,這裡緊靠著河,放下去一根管子就能抽水,方便的很。宋召華掉轉車頭就到了雞場,進了雞場,宋召華算是看傻了眼。原來說的七八月就賣完了的雞,好像一隻都沒少,全都在雞窩裡麵咯咯咯地叫著,這聲音大熱天的真吵人,還有那個排氣扇,嗡嗡的響著。把摩托車推進了雞場的大院子,院子裡麵並不見人。原來堆在牆邊的玉米粒和好多的飼料,都剩的不多了,小小的一堆堆放在那裡,地上還散亂著一地,像是剛弄的沒來得及收拾。夏天太陽熱,曬到這裡麵,雞窩裡麵的味道散發出來經過高溫一烤,像是發酵了,混雜著飼料的味道,撲鼻而來,頂的宋召華皺了皺眉,下了摩托車拔下鑰匙,在院子裡打量。等了一會兒,宋召華一路觀察著就進了雞窩的屋子,遠遠的就看到二姐和二姐夫在裡麵弄飼料,裡麵嘈雜的聲音讓他們倆沒有聽到宋召華的摩托車聲。二姐帶著頭巾,身體向前傾,慢吞吞的拿著一個塑料盆不斷從桶裡麵一盆盆的挖出來飼料,灑在食槽子裡麵。
好一會兒了,二姐才看到自己,向著出口走過來。見了麵,總不好開門見山,怎麼著也得先寒暄幾句。二姐該猜到宋召華是來乾什麼的,但是她並不開口,不好意思吧。宋召華皺著眉,像是被熏到還沒緩過來,問二姐“怎麼了這是,這些雞還不好出籠?”二姐聽了這話,也是皺眉,“哎呦誰說的好,本來養個雞,尋思能掙兩個,也沒想這麼多養雞的,劉莊北嶺,一個大雞場,那家夥好幾萬,俺這邊,也有好幾個雞場,恁莊東河邊,也有一個,都在這來賣。都賣不出去還都,今年開春雞真值錢,這不都養了,你看看到了快好賣了,賣不出去了,價格是一天比一天低,不少人都賠本賣了,關鍵是賠本賣,你還不一定賣得出去,能賣出去也是個本事。俺家這也是在這裡等著,看看能不能賣出去,前兩天你二哥聯係了個人,說是要上門看看。”這宋召華可是沒話說了,自己姐姐家這個買賣做得,確實是不容易,說不好,褲衩子都得賠進去了,他還好意思開口?宋召華心裡嘀咕著“還不如一上來就跟他說。”
二姑父留著宋召華在院子裡麵喝了點茶水,二姑父倒是樂觀,還吹呢,說聯係好了,不賠本就行了。宋召華倒也習慣了,自己跟兩個姐夫打交道不多,但是一次兩次也就知道是什麼路子,他這個二姐夫,就愛說個小屁話,吹點小牛,宋召華悶不做聲陪著笑,這男人在心裡麵想法子呢。回了家,錢沒拿回來,劉二姐怎麼想,怎麼說,還不得按著自己一頓說,劉二姐是不來宋召華二姐家,宋召華夾在中間,真是個裡外不是人了,到底該怎麼解釋呢?這個男人喝了一肚子的茶水,也沒想出來一個點子,隻能照實說吧。
騎著摩托車駛出了張家莊,宋召華準備好了回家挨一頓說了。
喜歡故人隨風而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