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死泥鰍怎麼陰魂不散?本大爺給它骨頭拆成一塊一塊,看它還怎麼複生。”
白虺衝上去,果真將那沙蛟骨頭給拆成了一塊一塊,然後扔向四麵八方,可很快那些骨頭被黑氣給勾回來,複原為一副完整的骨架。
他驚奇道:“還真能複生?”
“這沙蛟應當是曾被奉養過的邪神,卻不知為何半途而廢,所以徒有魔骨並無魔元。”伏青骨看出端倪,對白虺出主意道:“你可以把它拆了重組,然後封印,煉成法器,就像素月的骨筏那般。”
白虺眼珠子一滾,腦袋裡冒出一個缺德主意,他對伏青骨道:“那我來拆,你來替我封印。”
伏青骨答應,“好。”
白虺很快又將這沙蛟的骨架給拆了,卻並未再扔,而是將其重新拚湊成一條……鰻魚?
伏青骨忍俊不禁。
“好了!”白虺拍了拍手退回到伏青骨身旁。
骨鰻蠢蠢欲動,伏青骨想起海島上淩雲殿中的封禁符紋,現學現用,畫出一道來打入其頭骨之中。
一聲近乎慘叫的雜音後,骨鰻身上的黑氣儘數收進符紋之中,它整副骨架晃了晃,然後摔倒在了沙塵之中。
她對白虺道:“你操控它試試。”
白虺興致勃勃地將靈力注入骨鰻之中,骨鰻立即甩尾動了起來,在沙地上遊來遊去,行動十分敏捷迅速。
他朝伏青骨邀請道:“走,我們騎上它四處去看看。”
“走吧。”伏青骨正好也想探探,看還有沒有彆的線索來證實她之猜想,順道引出那雷鰻獸。
她不信白虺都踩在它頭上了,它還能忍得住不現身。
兩人遂跳上骨鰻的頭頂,驅使它朝沙漠腹地遊去。
他們走後,一道身影出現在淩雲殿中,望著那骨鰻被白虺驅使得四處亂跑,身上冒出電紋,將四周的陳設抽得碎屑橫飛。
他轉身看向大殿中供奉的雷祖像,冷笑一聲,上前掃開供桌上的雜物,露出一個陳舊的血陣,然後咬破舌尖,將一口精血噴在那血陣之中。
血陣浮起紅光,紅光射向雷祖之眼。
雷祖像震下一層泥沙,隨後慢慢轉動,露出了背麵青麵獠牙的猙獰魔神塑像,整座淩雲殿之中的擺設也隨之變化,變得詭異妖邪起來。
隨著‘哢噠’一聲響,魔神像轉到正麵,殿內的符紋陡然逆轉,化為魔符血咒,隨後結成一個黑色魔陣。
他趕緊退出殿外,陰煞之氣蕩開,卷起風沙掘出埋藏在沙漠之中的森森白骨,吹起陣陣詭異的樂曲。
緊接著,沙漠猶如開水沸騰起來,無數白骨從沙地裡鑽出,野獸、妖獸甚至是人,它們朝淩雲殿彙聚,糾集成一支魔兵,等待人發號施令。
雷鰻借用印章,化出無數道禦魔符打入魔兵體內,命令道:“找到白龍和修士,殺了他們。”
魔兵迅速分散,潛入黃沙之中。
雷鰻轉頭望向魔神像,譏諷道:“神?魔?誰又能分得清,辨得明呢?”
白虺與伏青骨坐著骨鰻,在黃沙中四處野遊發現了一片綠洲,綠洲中有一汪湛藍的清泉,猶如一隻眼睛,奇幻瑰麗。
骨鰻繞著綠洲轉了兩圈,才順著一條石溝遊下去,白虺讓它停在泉邊,拉著伏青骨跳下地,奇道:“沒想到這秘境中竟然有這麼個去處,若是開鑿為洞府,也不比我們的懸珠洞差。”
‘我們’二字博得伏青骨一笑,“嗯。”
白虺臉皮被沙糊得厚了些,拽著她的手,直笑眯了眼。
泉水清澈見底,白虺見水中有彩石,便想摸兩顆來送給伏青骨,“等著,我給你尋個好東西。”
他來到水邊蹲下,手剛要碰到水麵,卻被一股力道提著後領給拉開了。
“哎喲。”他一屁股倒坐在了地上,正要抱怨,抬頭見伏青骨神色凝重,以為她是在擔心神罰,甜滋滋地說道:“我看了,水裡沒魚和妖獸,不打緊的。”
伏青骨俯身,伸手撐大他一雙眼皮,湊近仔細審視片刻,說道:“竟是個睜眼瞎。”
白虺眼睛酸痛,忙拉下她的手,不樂道:“好端端的,罵我乾什麼?”
“沒抽你都算好的。”伏青骨將他從地上扯起來,攜他掠到水麵上方,按著他的後腦勺,問道:“看見了嗎?”
“什麼?”泉水依然清澈,依然靜美。
“說你是睜眼瞎還不信。”
“我怎麼就是睜眼瞎了?”白虺卻仍是莫名。
伏青骨哼笑一聲,彈出一道靈力,攪亂平靜的水麵。
波光徐徐蕩開,白虺盯著看了半晌,發現端倪後,一股寒意頓時從脊背竄起,他立馬抓著伏青骨閃回岸上,並遠離那泉水。
“這水有問題。”水中沒有倒影!
“莽莽撞撞,難怪總是吃虧。”這四腳蛇癡長千歲,彆的本事不長,儘長闖禍的能耐,伏青骨罵道:“若不是仰賴你這身皮骨,早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白虺理虧,不敢回嘴。
伏青骨巡視四周,摘下一片草葉扔進水中,那草葉瞬間失去蹤影,湖水卻絲毫未變。
白虺瞪大眼睛,“這是……”
“幻象。”三郎現身道。
他化出琴,信手一拂,琴聲錚然射去,竟將那湖麵擊碎,露出一潭黑水。
四周草木猶如被抽去精魂,驟然凋零,露出漆黑慘然的枯枝敗葉。
白虺挪動腳步,腳底發出脆響,他低頭一看,竟是一節骨頭。
人骨。
他連忙拉著伏青骨推開,再放眼看去,卻見整個‘綠洲’遍地殘骸,尤其是那黑水周圍,殘骸層層堆疊,竟難找出一具完整屍骨,好似被誰嚼了隨口吐在那處的。
恐怖又惡心。
想著自己方才踩在上頭,還險些去撈水,白虺喉嚨就有開閘的衝動。
“方才便覺得奇怪,既有綠洲,為何不將淩雲殿建在這裡。”美麗的幻境被擊破,暴露出的猶如煉獄之場麵,令人驚心,伏青骨道:“原來隻是將人與妖獸吸引至此,進行吞噬的手段。”
越美麗的東西,越有可能潛藏著致命的危險,何況是沙漠這等不毛之地,行至山窮水儘之生靈,見此綠洲又豈能不動心?
被引誘的生靈,一旦踏入這綠洲,被那潭水所迷惑,便會萬劫不複。
白虺見那散發著黑氣的黑水,緩緩晃動,隻覺其像一隻在尋找獵物的眼睛,令人毛骨悚然,他不禁問道:“這究竟是什麼東西?這般邪門?”
“定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三郎揉了揉額頭,被此處煞氣與魔氣給衝得有些恍惚,他盯著那潭水,不自覺地吐出兩個字,“魔眼。”
“什麼?”白虺被一陣‘簌簌’聲響擾亂,沒聽太清。
“小心。”伏青骨見三郎不適,將他收回了玉佩中,然後回頭警惕地打量四周,“有東西朝這邊來了。”
流沙朝‘綠洲’狂湧而來,地麵劇烈震動,兩人仿佛踩在軟泥中難以立足。
白虺招來骨鰻,攬著伏青骨跳了上去,然後驅使它飛向空中。
在骨鰻脫離地麵的刹那,兩排巨齒‘哢嚓’咬合,差點咬掉骨鰻的尾巴。伏青骨低頭一看,一隻沙虎骷髏從他們原本站立的地方鑽了出來,朝他們狂嘯。
緊接著,無數骷髏自‘綠洲’周圍陸續冒了出來,朝他們聚攏,揚起漫天沙塵。
伏青骨凝聲道:“看來咱們這是闖入魔境了。”
白虺怒道:“肯定是那雷鰻搞的鬼!”
一隻骨隼朝骨鰻斜衝而來,白虺操控雷鰻避開,那骨隼卻緊追不舍,空中傳來鷹唳,伏青骨抬頭一看,幾隻骨鷹正盤旋在他們頭頂,正伺機發起攻擊。
“你守下頭,我攔上頭。”
伏青骨抽出骨鰻一根骨頭,以雷元煉化為弓,以閃電為箭,瞄準了空中盤旋的骨鷹。
她一箭射出,正中一隻骨鷹,箭矢隨即炸開,骨鷹立即粉身碎骨,其餘骨鷹見狀,也不再猶豫,齊齊朝骨鰻俯衝而來。
伏青骨化符凝訣,再射出一箭,箭在空中分化成數十道,分彆射向骨鷹,然後儘數命中。
骨鷹猶如白日炸開的炮竹,化作蓬蓬白煙,被風吹散。
腳下骨鰻擺尾,迅速穿梭於獸群之中,那骨隼遊掠在四周,意圖將他們往地上驅趕,卻被白虺反溜,然後一尾巴抽進了獸群,撞翻了一片。
獸骨四處散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時間難以組合。
伏青骨誇獎道:“乾得不錯。”
骨鰻的尾巴抽得越發來勁,將魔軍抽得七零八落,白虺一臉得意,“你也不錯。”隨即又道:“咱們果真是天造地設,天生一對啊。”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伏青骨笑罵,然後看向他側方,提醒道:“右後方。”
白虺不用回頭,骨鰻便已將那準備偷襲的壁虎給拍碎了,他目光一斜,對伏青骨道:“你的左前方。”
伏青骨挽弓射出一箭,電光穿過舉起骨刀的螳螂,順帶掃平了它身後的一群魔兵。
“你看,我說得不錯吧。”白虺笑得爽朗。
伏青骨不置可否,她看著越聚越多的魔兵,囑咐道:“專心應敵,謹防翻船。”
“不過是低等魔物,本大爺才……”他話還沒說完,一條黑色鎖鏈自地下穿來,絞住了他的腰身,將他拖下了骨鰻,“哎?”
“你‘哎’個屁!”
伏青骨射斷那根鎖鏈,甩出鞭子想將白虺給拉上來,誰知自己腳踝卻忽然一緊,然後整個人一輕,也從骨鰻上被扯了下去。
有人躲在獸群中偷襲,伏青骨順著鎖鏈掃到一抹黑影,隨即放棄了反抗,任由自己下墜。
“妖道!”
白虺朝伏青骨撲來,在最後關頭拉住她的手,將她拉進懷裡,同她一起淹沒在獸群之中。
骨獸壘疊成山,將二人壓在最底下,雷鰻飄到半空,吹響一節骨哨,魔兵們才停止攻擊。
“強龍不壓地頭蛇,饒你們再通神,也不能在本君的地盤上撒野。”雷鰻盯著骨山冷笑一聲,目光轉向不遠處的黑潭,眉頭一皺,哼道:“竟跑到了這兒,可真會找地方。”
此地不宜久留,既然已將人捕獲,還是帶回海宮處置,最為穩妥。
他正欲驅使魔兵,將二人摳出來帶走,誰知背後卻猛地響起一道風聲,他轉身一看,一根尾骨迎麵朝他襲來,然後抽中他的腦袋,將他狠狠拍進了那黑潭之中。
骨山震動,隨即炸開,兩道人影踩著斷骨躍到空中,骨鰻立即上遊,將二人穩穩接住。
伏青骨尋了一圈,問道:“抽哪兒去了?”
白虺伸脖子嗅了嗅,指著那潭黑水道:“應該是那兒。”
這還怎麼抓,怎麼審?伏青骨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誰讓他偷襲你。”白虺摸了摸腦袋,冷哼,“我這叫以牙還牙。”
雷鰻被抽進那黑潭後,魔兵霎時潰散,化作白骨,散落在沙土上。無數黑氣從白骨中飄出,彙聚在黑潭上空,隨後被黑潭吸收。
白虺盯著那黑潭道:“難道你不想看看,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伏青骨點頭,“有點想。”
“那你還打我!”
“打你是讓你長記性。”伏青骨說完又補了一句,“你以為還能打你幾回。”
“……”白虺僵硬一瞬,然後把後腦勺湊到伏青骨麵前,低聲道:“那你打吧,多打幾次。”
伏青骨失笑,將手貼在他後腦勺拍了拍,“發什麼傻。”隨後見潭水有動靜,拉起他的手道:“過去看看吧。”
“哦。”沒挨成打,白虺竟有些失落,他反握住伏青骨,催動骨鰻,來到了黑潭不遠處。
潭水沸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掙紮,試圖逃脫。
可任憑它如何反抗,卻始終無法掙脫,一陣刺耳的咀嚼聲自黑潭中傳來,聽得人骨頭酸癢,不多時一具帶血的骨頭被吐出,滾了幾圈身首分離。
兩人喉頭滾動,麵色隱隱發青。
觀察良久後,伏青骨才壓下胸口那股惡心,盯著那副新鮮的白骨道:“是雷鰻。”
白虺感歎,“死得真慘。”隨即慶幸道:“還好你先前拉住了我,否則變成白骨的就是我了。”
還有臉說?伏青骨賞了他一記冷眼,看向黑潭,卻見黑潭中隱隱有光閃過。
這又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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