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先生，聽了您的話，我覺得自己不跟您孫子在一起，簡直太可惜了。放心，以後我會和他一起去探望您老人家。”
南枝笑吟吟說完，不等對方反應，迅速掛掉電話，啪的一聲把手機扣在被麵上。
此時的她，心情十分浮躁。
源頭自然是和那通電話有關——
在對方自報家門時，南枝就覺得有些不妙。
果然，這位陸老先生是聽說了陸時序為找她大動乾戈，才打來的這通電話。
一開始的陸老先生很禮貌，關心她的身體，並表示會托人關心事情後續，不讓凶手逃脫法網……聽起來挺真誠。
但南枝沒有被輕易糊弄過去，她知道這種大人物身在高位多年，早已經習慣了喜怒不形色，這些話不能代表什麼。
南枝猜得沒錯。
幾句過後，陸老先生就開始敲打了。
不是那種趾高氣昂的“你配不上我家寶貝孫子”的三流電視劇狗血台詞，而是很微妙的、居高臨下的姿態。
他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在陳述著南枝和陸時序之間的差距。
……然後就有了南枝的那句回應。
掛掉電話後，南枝仍然一肚子火氣。
有種憋悶卻發泄不出來的感覺。
等她無意間抬頭，看向門外，才發現陸時序和南意已經回來了。
陸時序手裡提著袋子，若無其事地拉著南意進門。
南枝的目光就落在兩人牽著的手上。
嗯？
南意居然對陸時序不抵觸？
下一秒，南意就迅速掙脫陸時序，擺出一副“我們不是很熟、麻煩不要碰我”的婉拒姿態。
南枝噗嗤笑了。
倒是衝淡了因陸時序爺爺帶來的憋屈。
她隨口問起：
“買了什麼衣服，好看嗎？”
陸時序動作頓了頓。
他到底是沒有問南枝那通電話的事兒，而是把袋子裡疊好衣服拿出來，抖開給南枝看。
這一看，病房內的三人都沉默了。
南枝先是忍了忍。
隨後實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太可愛了！真漂亮啊！”
這居然是一套熊貓連體衣！
身後甚至做了個惟妙惟肖的毛茸茸的尾巴！
南枝幾乎能想象到，雪白可愛的南意穿上這身連體衣會是什麼模樣！
一定跟真正的糯米團子般，軟乎乎、白胖胖、萌唧唧！
原本想要立刻掉頭去店裡換衣服的南意猶豫了。
“媽媽……喜歡嗎？”
“當然了！一一穿上一定特彆好看！”
南枝都這麼說了，南意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那、那我去換。”
說著，南意又重重地歎了口氣。
像個遭遇生活所迫的小大人。
南枝哪裡會看不出他的小情緒？
隻是她偶爾也想逗逗南意，讓他緊繃的神經放鬆一下。
“嗯，去換吧，順便洗個澡。需要陸叔叔幫忙嗎？”
陸時序後背一僵。
南意眉頭緊皺。
“我……”
“不用。”
兩人幾乎同時鬆了口氣。
南枝：？
看來是她誤會了。
還以為他們關係有所改變呢。
南枝目送南意進了衛生間，不久後傳來水聲。
她放鬆地靠在枕頭上，眯著眼睛，眺望著玻璃外澄淨的天空。
她一眼沒看陸時序，卻冷不丁地開口：
“你還喜歡我嗎？”
這個問題讓陸時序身形僵住。
他開口時，連呼吸都亂了：
“當然！但是你……”
陸時序想問，陸文宗跟南枝說了什麼。
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他保持著微妙的沉默和怔愣。
這時，南枝將視線轉回來，定定看向陸時序：
“那你要和我在一起嗎？”
“要！”
陸時序回答得果斷而堅決！
他承認自己的卑劣——
或許，南枝是因為陸文宗說了不該說的話，一時衝動之下的決定。
按照常理，他應該冷靜詢問南枝的感受，再三確認這句話是否出於真心，等得到確定的答案後，再答應南枝。
但他不敢。
他怕這一拖，南枝就會反悔，從此他們便再沒有機會。
說不定南枝還會因為陸文宗而疏遠、厭惡他……
無論如何他都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
於是他迅速應下。
等那個字脫口而出後，才慢半拍的意識到什麼。
酥麻的感覺從指尖開始，一路蔓延到心臟。
他整個人都陷入突如其來的驚喜之中，看向南枝的眼神熱烈而歡喜。
隻是在這狂喜的角落，有一絲絲的失落和遺憾……
“我很開心。”
他的眼神好像黏在南枝身上，一刻都舍不得移開。
向來疏冷淡漠的眉眼，更是如點靈般驟然鮮活，漂亮得驚人。
而南枝卻看著他，怔怔的，想起了什麼——
很久之前，他第一次向她告白，她答應了。
當時，他俯身湊近，眼眸如浩瀚星河。
然後說了句：
‘我很開心。’
……和現在一模一樣。
有時候南枝會忍不住想，陸時序是真的失憶了嗎？對他們以前的點點滴滴，是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
忽然，陸時序像是隔著雲霧傳來：
“你在想什麼？”
他忍不住攥緊了南枝的手掌。
不算很用力，卻用手指連帶掌心，將對比之下顯得過小的南枝手掌，一點點地包裹進去，裹得密不透風。
他的指尖按著南枝手腕脈搏，微熱的體溫隔著南枝薄薄的皮膚傳遞而來，好像無時無刻都在宣告他的存在感。
南枝低頭看了眼，嗯，又是熟悉的感覺。
“沒什麼。”
她熟練地糊弄。
陸時序聽出來了。
他甚至能感覺到，南枝好像在透過他追憶、緬懷什麼。
這讓他有些不悅地抿起嘴角，收緊掌心……
“嘶，輕點。”
南枝騰出另一隻空手，啪地打在陸時序的手背。
陸時序應聲卸力，緩緩低著頭：
“抱歉。”
不管她在想什麼，他都沒關係。
反正，她是他的了。
“媽媽！”
洗完澡、換好衣服的南意猶猶豫豫地走出來。
南枝飛快掙脫陸時序，掀被下床：
“哎呀，一一太可愛了！來讓媽媽給你拍照！”
原本很害羞的南意，在南枝的一聲聲吹捧裡逐漸迷失自我。
母子倆很開心地拍起照來。
至於陸時序？
早被遺忘在角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