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你提我媽媽！”
南意氣急敗壞地攥緊拳頭，渾身都豎起了尖銳的刺，直直對準陸時序。
仿佛下一秒，他就會再次衝上去，狠狠咬住陸時序！
陶安惴惴不安。
唯獨陸時序，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氣氛的緊繃。
他語氣平淡，內容卻鋒利得可怕：
“你會生氣跑掉，不就是因為那小女孩一直提你媽媽，而你聽不下去？”
陶安一愣：陸先生胡亂猜測些什麼呢，怎麼會有人……
轉頭，看見南意的反應，卻頓時愣住。
因為南意的臉色以最快速度轉白。
看陸時序的眼神，除了厭惡，又多出恐懼和難堪。
那是拚命隱藏的心思被迫剝開後的無措。
“我……我……”
南意不傻。
他的小腦瓜子比誰都聰明、機靈。
所以不管他多麼想問這個男人“你怎麼知道”，卻都不會問出口。
因為問了，就等於承認。
他才不是那樣糟糕的孩子！
才……不是……
南意渾身的戰鬥意誌，好像都在這瞬間軟化下來。
他看起來喪喪的，低著頭，悄無聲息得像融入黑夜裡的陰影。
陶安幾度欲言又止，看著這變化，十分不忍。
覺得與其看南意不聲不響，倒不如看他像個小鬥雞瞪著自己先生，或者乾脆咬兩口……啊，他不是這個意思。
陶安一個激靈，總覺得先生在看自己，便迅速低下頭去。
陸時序收回視線，重新落在南意身上：
“聊聊？”
他指著旁邊的24小時便利店。
南意冷冷地哼了哼。
但是沒有拒絕。
於是，陸時序吩咐陶安，把南意的行蹤告知店裡。
準確地說，是告知給南枝。
陶安忙不迭點頭。
“還有。”
陸時序眉心蹙起，有些微不耐，
“警告節目組看好小孩子。”
低眉順眼的陶安，跟著驚訝抬起頭。
先生……還會關心這些？
“有問題？”
“沒、沒有！”
陶安忙不迭應了，轉身離開。
而南意和陸時序，則一前一後走進便利店。
兩人雖是同行，氣場卻分外的水火不容。
就連走路，都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落在便利店店員眼裡，理所當然地以為他們倆是吵了架的父子。
看著南意悶頭走進來，陸時序單手插兜，無所謂地跟在身後。
店員起了好心，笑問：
“小朋友，有新到的奧特曼玩具，你要不要買呀？”
南意聲音悶悶的：
“不用。”
陸時序聲音風淡雲輕的：
“不用。”
兩人異口同聲。
店員不好說什麼。
陸時序沒多想，讓南意：
“可以去選點吃的。”
南意這次倒是沒有張牙舞爪地拒絕，而是慢騰騰地走向貨架。
趁著南意沒注意這邊的功夫，店員再次開口勸說：
“當父親的要多給孩子包容，彆因為一些小事跟孩子置氣。”
店員刻意壓低了聲音。
落在陸時序耳裡，讓他臉色變得古怪。
陸時序遲疑：
“你在跟我說話？”
店員有點發怵，仍是點頭：
“對、對呀。”
陸時序抿了下唇：
“你誤會了，他不是……”
“他不是我爸爸！”
南意像個小炮彈衝過來！
他惡狠狠地瞪了眼陸時序，恨不得在臉上寫滿了“少來沾邊”四個字。
饒是陸時序，心情都不禁變得微妙。
短暫時間整理了情緒，陸時序對店員解釋：
“嗯，我們不是父子。”
店員瞬間尬得腳趾扣地。
“啊、啊！抱歉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我誤會了，看你們長得像就……對不起對不起！”
陸時序：長得像？
南意：誰跟這男人長得像？晦氣！
兩人先後來到便利店臨窗落座。
陸時序這才發現，南意隻挑了瓶礦泉水。
沒有零食，沒有冰淇淋，沒有汽水……僅僅是一瓶礦泉水。
陸時序挑眉：
“彆的不用了？”
南意臉頰柔柔繃得很緊，語氣更不好：
“我是3歲小孩嗎？”
陸時序輕嗤：
“哦，你4歲半。”
南意身上耷拉下去的刺，有重新複蘇的跡象：
“誰要你關注我們的！”
陸時序難得讚賞地看了南意一眼，心想這小家夥倒是敏銳。
南意看懂了他的眼神，強調：
“我又不傻！”
陸時序：
“哦。”
兩人坐在臨窗吧台，相鄰卻無言，中間還空著兩個位置。
陸時序腿長，能輕鬆地將腳踩在地上。
南意就不同了。
要爬上高高的椅子，對他來說就足夠艱難。
坐穩了，兩條小腿都是懸在空中，落不到實處，隻能來回晃悠。
南意瞥見這一左一右的區彆：哼！
他繃緊小臉兒，心想自己遲早會長高，長得比身邊這個男人高得多得多……
“這麼喜歡媽媽，喜歡到不願意旁人靠近她？”
陸時序淡漠的眼神落向前方虛空處，忽然間開口。
南意小身子一僵：
“你、你胡說。”
“現在你的語氣，遠沒有剛才有底氣。”
陸時序無情戳破南意的偽裝。
而南意像個氣球突然破了洞，那些虛無縹緲的偽裝儘數泄氣。
“是又怎麼樣。”
南意低低地說。
他試圖扭開礦泉水瓶蓋，喝一口水。
結果手太小，根本擰不開。
陸時序順勢接過去。
隨後，將打開的礦泉水遞回來。
南意不滿，不想接。
“不渴？”
陸時序看到南意的嘴皮都乾起殼了。
南意轉念一想。
花這個男人錢買的東西，他憑什麼不吃？
於是接過來，大大喝了一口。
陸時序：“一瓶礦泉水，並不能把我喝破產。下次記得買貴點的。”
南意不喜歡男人語氣之下的傲慢。
他撇著小嘴：
“下次我就把便利店買空！”
真是天真又稚氣。
陸時序想。
“不止買空，如果你想，這樣的店我可以買100家給你。”
陸時序平淡得像是要買的不是100家便利店，而是100瓶水，不值一提。
身後恰好走近的顧客，聽見這對話，心想還真逗。
當父親的居然這樣跟孩子吹牛皮？
萬一以後孩子當真，那不是……
哎，等等。
這當爸的戴的手表，該不會是真的吧？
難道小醜竟是他自己？
顧客臉僵了下，自動走開。
陸時序若有若無往身後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