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乾燥的熱風拂過胡璿的臉頰,這位【誕育】的賢者站在礦山下的山坡上,仰望著那座難以認錯的【深淵火山】,滿眼震驚。
她當然認得眼前是哪裡,但她卻不確定自己到底處在地底的哪個位置。
不錯,此處隻能是地底!
當實驗場中的程實掌握了真理極限這柄撬動整個實驗的鑰匙後,沒多久,在實驗場外攔截大學者的幾位玩家便在某個時刻感受到了天旋地轉的晃動。
緊接著他們的視野一黑,再次睜眼時,眼前已經換了模樣。
圖斯納特不見了,餘暉教廷不見了,大學者們不見了,甚至伽琉莎都不見了,有的隻剩六個,不,是五個玩家!
眾人麵露驚疑地回頭看去,卻見原本在自己身後的實驗場方向,程實早已消失不見,剩下的隻有魏知一人,而此時的魏知也正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喃喃自語道:
“倒墜之門”
“倒墜之門!?”方圓心底咯噔一聲,總覺得試煉似乎出問題了,“怎麼會是倒墜之門?
這不是極欲兄弟會的前沿陣地,伽琉莎在地底的老家嗎?
程實在乾什麼,為什麼實驗變了,而不是結束了?”
聽了這話,眾人神色各異。
孟有方和陳憶看向魏知,總覺得是這位複活的理質協會會長動了手腳,讓實驗出了差錯。
而胡璿則是略有些擔憂的環顧四周,努力地尋找著程實的身影,她倒是不擔心魏知會坑程實,畢竟在她眼裡,誰也坑不了這位精明的織命師。
她也不怕程實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當初如果他不出格,自己也絕不可能從紮因吉爾的注視下僥幸活命並摘取到永恒之日的身份。
賢者隻是在想實驗未能及時結束是不是出現了什麼意外,此時的程實需不需要自己的幫助,在找了一圈都沒看到程實的身影後,她的心反而放了下來。
沒看到人就意味著這個騙子又開始騙人了,此時比起擔心對方,還是擔心一下眼前人比較好,就比如站在眾人身後的魏知真的是魏知嗎?
他的血肉不是用來重組真理極限了,那此時的魏知又是通過什麼後手複活的?
在失去了敵人的當下,五個玩家互相對視,同時沉默下來。
不得不說,賢者猜的很對,程實確實開始操作了,不,應該說他開始騙人了。
並且這一次,他連自己都騙!
這裡確實是倒墜之門,也是那個讓六個玩家見證了【時間】傳奇的地方。
當程實進入“造物者”模式開始審視這場實驗的時候,他就在想【真理】的意誌能如此傳遞到試煉中來並影響大學者們的決斷,讓他們竊取玩家的身份以此擺脫曆史的桎梏,就說明【真理】一定有所圖謀。
再加上無處不在的【時間】暗示,他一度認為自己正在見證【真理】竊取【時間】的權柄。
放在過去,就算真神之間互相竊取權柄,程實也隻會認為是一件正常事,可這事兒巧就巧在【真理】企圖竊取的是【時間】的權柄,而恰恰,【時間】是打破時空壁壘“連通”無數切片宇宙的鑰匙,所以程實不得不多想,【真理】是不是正在用這種方式探索祂所認為的寰宇“真理”。
這套邏輯思路之正,簡直無可指摘,以程實的視角,很難再添上什麼額外的東西,到現在為止他也一直都是這麼想的。
在沒能掌握真理極限的時候,他的想法很簡單,就是趕緊結束這試煉,將【真理】的心思告知樂子神,不管對方知不知道,至少這樣一來,無論【真理】有何行動,自己身為恐懼派心裡是踏實的。
可自從他掌握了真理極限,開啟了實驗“造物主”視角
一切都變了。
要知道,程實不僅是程實,他還是程小貪,是貪婪領主,是掌握了【汙墮】容器的男人。
在【汙墮】的影響下算了,攤牌了,就是貪,但也不是純貪,他有自己的考量。
首先,他是一位無可否認的【時間】信徒,不管【時間】這位恩主在他身上投下目光多不多,但總歸【時間】也是恐懼派之一,所以當有神來攫取自己恩主權柄的時候,作為祂的信徒,程實沒有理由不報複回去。
第二,在醜角之會後,醜角們定下了很多方向,其中之一就是嘗試突破時間壁壘,探索其他切片宇宙,汲取另一個宇宙的各種經驗來保全自己的世界。
其實在【時間】的庇佑下,程實利用【時間扮演法】天賦有很多機會接觸其他切片宇宙中的其他人,但與其他人的交流總是差點意思,感覺像是隔了一層窗紗,朦朦朧朧模糊不清,所以他一直在想有沒有機會去見一見另一個自己。
在幾個月前,不曾得知寰宇真相的程實根本沒有這種想法,他向來獨善其身,就算見到另一個自己,最多也就是藏在角落裡看看對方的樂子。
可現在他的想法變了,他對前路的確有些迷茫,他不否認自己活著的最終目的就是為了遵守老甲的“遺囑”,但僅僅是為了活著,他似乎沒有這麼大的動力去談什麼“拯救”。
隻是因為單純的想要活著,就去靠近一位“叛逆”的神明,去發動這個遊戲裡最精明的玩家合力破局,這本就是一個自欺欺人的偽命題,因為在這個過程中,他已不可避免的在行救世之舉。
程實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偉大,但卻又不願就此放棄自己的生命,於是隻能被推著,在這模糊不清的前路上蹣跚地向前走去。
他早就在問自己,可他問不出答案,所以他決定去問問另一個自己。
其他的程實們一定也是在掙紮的,從程大實和另一個世界龍井身上的反饋看來,他們不隻是掙紮,更在向外傳遞希望。
既然大家都想對外說些什麼,那不如碰一碰,當麵說清楚。
而眼下,便是他這麼久以來遇到的最好的一次機會。
用企圖竊取【時間】權柄的【真理】之力為基,撬動真理極限的力量去複現彼時那場試煉的場景。
要知道,真理極限就是小號的【真理儀軌】,而【真理儀軌】又有重塑“世界”的力量,所以在程實看來,【真理】攫取【時間】權柄的方式其實很簡單,祂遠不需要一場試煉,隻需把【真理儀軌】重構一切的力量改用在重構一個事物的“位置”,就可以完成對【時間】權柄的竊取。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有人從城東出發走到了城西,期間所經曆的就是時間,所以無需改變人的狀態,隻需把城西的人當作燃料,用【真理儀軌】重構一個站在城東的一模一樣的人,那【真理】就已經完成了對【時間】權柄的掌握,而這項權柄或許就是“回溯”。
基於這種理解,程實重構了這場實驗,他決定將時間拉回到倒墜之門中去,捏出一個身為實驗變量的自己,再將自己變成這場實驗中的變量“秦薪”
那麼當“秦薪”遇見自己的時候,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對實驗中另一個自己發動時間推演法,從而以“秦薪”的身份見到另一個切片宇宙的自己?
這不是沒可能,但這仍是一場豪賭!
程實必須賭自己對【真理儀軌】的理解無誤,也要賭【時間】會容許自己在【真理】的覬覦下使用突破時空屏障的【時間】之力。
至於【真理】,祂自然不會拒絕,因為祂本就在竊取【時間】權柄,並且看起來已經快要成功了,能用【時間】之力催動真理儀軌或許就是明證之一。
既然【真理】竊取【時間】權柄一事已成定局,那自然是在這定局之上儘可能地為自己爭取最大利益。
於是,出於以上種種考慮,程實親手主持了這場跨越時間甚至是時空的“重逢”實驗,以“秦薪”的身份來到了另一個自己的麵前。
而當他意味深長地說出那句“你想跟我動手?”的時候,實驗變量程實立刻發起了攻勢,將一具無頭屍體徑直甩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