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嗎?看來我的記憶不太好,剛聽到就忘了。”
程實笑笑,探出手給麵前的克勞恩整理了整理那破舊棉服上唯一看上去有些白淨的衣領,隻不過克勞恩的衣領本就是正的,他偏偏給人擺歪了。
不僅如此,在動手的時候還不小心從左右袖口裡陸續掉出了兩把手術刀,那手術刀尖插在距離克勞恩腳尖不過1厘米的地麵上,發出的破冰脆響讓克勞恩滿臉冷汗。
克勞恩看出來了,這三位怪人並不好惹。
但他懂得審時度勢,知道此時的自己根本反抗不得,於是他一動不動,任由擺布。
直到程實乒鈴乓啷又掉出了幾把手術刀,將克勞恩嚇得腿都開始發抖,一旁的張祭祖才看不過眼的歎了口氣,將克勞恩從程實的手下拯救了出來。
“我們本有更方便的方法確認你的身份,但是考慮到你可能是那枚關鍵的鑰匙,所以給你個機會。
複述我的話:我是甄欣。
說對了就放你走。”
克勞恩害怕極了,他渾身都在發顫,可即使如此也沒丟掉手中的傳單,他看著張祭祖那雙眯的像條縫一樣的眼睛,忍著恐懼複述道:
“我是甄欣。”
假話,意料之中的假話。
三個人似乎都不意外,程實瞥了一眼張祭祖,笑道:“你似乎早就確定他不是甄欣?”
張祭祖務實的點點頭:“但凡能讓我想到的地方,她絕不會藏在這裡,不過還是要小心,她比我們早到了好一會兒,門前既然沒有見到她,就說明她一定已經進來了。
隻是
不知道穿過了第幾扇劇場的門。”
“老張,你覺得這門後麵還有門?”
張祭祖沒應聲,隻是點點頭,他確實這麼覺得,甚至覺得他們想要的東西就藏在那扇劇場大門之後,隻不過在接觸到真正的大門之前,還不知道有幾扇門要走。
想到這裡,張祭祖做主將克勞恩放了,克勞恩一下脫離了控製,麵色慘白的跌倒在地,手腳並同爬上階梯,毫不猶豫的朝著劇院衝去。
三個人眉頭一挑緊跟而上,當看到這位傳單青年衝入門中後,那頗有氣勢的大門上閃過一陣異彩,似乎觸發了什麼新的變化。
“還真是他。”艾思點點頭,拖著巨刃便想往裡走,剛走出一步,就發現其他兩人正一臉期待的看著她,似乎就等著她為團隊試錯。
艾思臉黑了,但她並未拒絕,而是冷哼一聲,直接穿過縫隙擠了進去,看上去就像是想在這個三人團隊裡略微的爭個先。
而在督戰官消失之後,程實眉頭一挑,意味深長的問道:“我現在好奇的是真正的督戰官去哪了,你說呢,龍王?”
張祭祖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側身看向程實,反問道:“你確定李景明也來了?”
程實隨意的瞥了張祭祖一眼,見對方死不承認,哼笑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提前一步走入了門縫之中。
張祭祖看著自己被拍的肩膀,搖頭失笑,隨即大步跟了上去。
這場試煉越來越有趣了,【欺詐】與【記憶】雜糅,謊言與真實共存,每個人的身份都像是假的,可到底有多少是假的,或許沒人說得準。
當程實和張祭祖穿過那扇門的時候,艾思已經在前麵走了很遠,眼前的集市也變了,變成了阡陌縱橫的小鎮內部。
路上的行人匆匆的走著,嘴裡念叨著“幸存”之類的話,三個人走在路上聽了一會兒,發現今天是桑德萊斯居民感恩自己幸存於這個世界的日子。
每月的今天他們都會發起一場集會,感激生命的偉大,但其實不過是眾人相聚抱團取暖給這看不到頭的日子些許慰藉罷了。
日子不錯,市民們感恩的心也很真誠,但這些真誠中總有一些異類,就比如那個發傳單的劇場演員克勞恩。
小夥子沒跟著人群的流動去往哪裡,而是堅守在寒風的台階下繼續發著傳單。
過往的行人頗為嫌棄的看他一眼,沒有一個人接過那傳單,但克勞恩毫不沮喪,依然笑容滿麵,乾勁十足。
直到
他看到那三個怪人的身影又在靠近,臉色一變,趕忙捂住自己的臉朝著劇院跑去,似乎那間劇場就是最令他安心的地方。
三個人不疾不徐,再次追著他跨越了第三扇門。
這次場景又變了,風雪更大,行人更少,整個小鎮似乎進入了“冬季”。
可就是如此惡劣的條件下,克勞恩依然在劇場的門口發著傳單。
這次三人並沒有直接走到克勞恩的對麵,而是在程實的示意下,換了個方式,穿上了一身臃腫的棉衣,而後才以本地人的姿態悄然路過了劇場門口。
當三人走近的時候,克勞恩正在給一位大胡子發傳單,大胡子接過傳單隨意看了一眼,歎了口氣道:
“小克勞恩,你還在為你那無趣的喜劇招募觀眾呢?
放棄吧,沒人會喜歡你的表演的,有那功夫不如來我店裡給我打打下手,薪水可比你站在門口求來的兩個銀幣多多了,如何?”
克勞恩臉上的笑容依舊不變,他似乎對自己的職業非常自豪。
“觀眾們的打賞足夠讓我活下去了,謝謝你,梅爾韋德,我經營劇場不是為了賺錢,我是想傳播快樂。”
“但你的笑話根本不會讓人快樂,隻會讓人覺得更冷。”
“這叫冷笑話,是一種新的喜劇形式,我覺得它很有發展前景,正準備在桑德萊斯推行它。”
“”大胡子見勸不住,失笑一聲又將傳單塞回了克勞恩的懷裡,“桑德萊斯已經夠冷了,你還是想想怎麼給大家取暖吧。”
說著,大胡子走了。
而當大胡子離開的一瞬間,看著路上稀疏的人流,克勞恩的笑容被凍僵在了臉上。
他落寞的轉過身去,喪氣的走進了劇場中。
三個玩家在看到這三幕場景之後已經慢慢品出味兒來了,他們彼此對視一眼,都沒說話,隻是默默地跟上,繼續見證這位劇場演員的一生。
克勞恩就這麼在桑德萊斯的風雪之中堅持不懈的笑臉相迎,然而他的熱情一次又一次被冰冷對待。
沒有人喜歡歡欣劇場,相比於快樂,人們更傾向於擁抱溫暖,他們幾乎沒有多餘的精力尋求快樂。
克勞恩也沒有抱怨,他唯一抱怨的就是自己的喜劇功力還不夠。
這場景日複一日根本沒有任何變化,以至於三個玩家在無數次穿過那扇門後,表情幾乎都麻木了,某個瞬間他們甚至覺得自己已經被困在了桑德萊斯的過去。
到了後來艾思甚至演都不演了,她直接丟掉了巨刃,煩躁的撓著頭吐槽道:
“有完沒完,有完沒完!?
你們兩個就不膩嗎?
姓程的,張神選,我們來這兒是來看電視劇的嗎?”
其他兩人對他的變化並不驚奇,程實似笑非笑的看著這位沒有耐心的督戰官,語氣玩味道:“那你走?”
“”艾思啞火了。
走是不可能走的,沉默成本太高了,都已經鑽了這麼多門縫兒這會兒要是走了,豈不是虧大了。
於是眾人隻能沉住氣繼續跟著走,而就在再次度過了幾個普通的“一天”後,變化終於來了。
那一天,又是一個感恩日,在街上幾乎沒人的時候,克勞恩拐入一條小巷,貼進陰影裡偷偷上了個廁所。
而就在他背身灑水的時候,他身後的某個井蓋突然被掀開,一位穿著桑德萊斯當地人服飾的陌生人從豎井中快速爬了出來,來不及觀察四周就匆忙離開了。
三個玩家站在巷口的陰影裡看著那位陌生人大步朝著人群彙聚的方向跑去,麻木的眼中終於閃過一絲異彩。
“理質之塔的學者看來他們就是這麼影響這個小鎮的。
不過這次,他們失誤了。”
說著,三人的視線看向了那個小巷中未被蓋緊的井蓋。
而同一時間,躲在另一片陰影中聽到聲響後一動不敢動的克勞恩,也悄悄回過了頭,發現了身後的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