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實沒揭曉部分答案之前,高崖是最先想明白的。
這位【癡愚】的信徒總能通過一點點蛛絲馬跡推測出事情的全貌,但她對當下這個局麵並不感到震驚,因為她經曆過更荒誕離譜的事情。
她隻是感慨這件事裡的巧合太多,串聯起來的結果有些出乎意料,但仍在理解範圍之內。
天蠍則是直接懵了。
他萬萬沒想到事情繞了一圈最終還是回到了程實所規劃的軌道之上,而且這撥亂反正的工作還是自己做的,這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目瞪口呆。
他看著圖拉丁,喃喃自語道:“你......跟阿夫洛斯,孕育了一個孩子?”
圖拉丁大大方方的點頭:“是,我跟他孕育了一個孩子。”
“這麼快?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原來這個孩子的母親是你?”
天蠍的臉色有些複雜,他的眼中閃爍著莫名的興奮,但他的眉頭卻是緊鎖的,他似乎在該開心和不該開心中糾結,這古怪的情緒被其他兩人看在眼裡,讓程實和高崖皆是一愣。
程實立馬想到了一件事,他挑眉問道:“跟你的祈願有關?”
天蠍麵色複雜的點了點頭,心中對程實觀察人心的能力更加敬服了。
“是,沒錯。”
“所以你到底祈願了什麼,現在可以說了嗎?”
天蠍糾結片刻,緩緩說道:
“我祈願見證一場有關【時間】的奇跡,以便於我在更高的層次上理解【時間】......
可我現在不太確定眼前的這一切到底是不是我想要找的東西......
如果是的話,一個來自於推演未來的人跟當下的人孕育了一個孩子,這怎麼看都像是【誕育】的奇跡啊......
還有我在想,在阿夫洛斯所存在的那個推演中的未來裡,當我找到他的時候,他並不像圖拉丁懷孕這件事的親曆者,我能感受到他對我的出現有一絲絲驚懼和迷茫。
可現在,他又成了這孩子的父親......
所以,是他騙過我隱瞞了什麼,還是他的到來改變了當下的未來?
我所尋找的【時間】奇跡總不能是我一手推動出來的?
可這種程度的【時間】糾葛,也遠遠算不上是奇跡啊。
程哥,我記得你說過裁判所的烏瑪罪民們已經死於一場大火,那他到底是誰呢?”
程實聽出來了,天蠍其實不太關心阿夫洛斯是誰,他關心的是圖拉丁為什麼選擇了阿夫洛斯作為孩子的父親,因為從她的態度來看,這孕育完全是她自願的。
換句話說,很可能不是阿夫洛斯選擇了圖拉丁,而是圖拉丁選擇了阿夫洛斯。
為什麼?
無論哪個方麵都被蒙在鼓裡的天蠍始終沒想明白,但這次程實也不能給他解惑了,因為這種【時間】上的巧合,他也不甚了解。
但有一點可以確認,那就是圖拉丁知道一切。
他看向圖拉丁,笑著問道:
“你對我們的討論毫不驚訝,所以你知道阿夫洛斯是來自未來的,對嗎?
是他對你坦白了這件事?
真是有趣,哪怕他是一個不該存在在當下的人,你依然在這個緊張的時刻選擇了他,所以我猜......
你認識他,對嗎?”
認識?
那大概是認識的吧。
圖拉丁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中既有憧憬也有憐憫,她的神色看上去比天蠍還複雜以至於讓程實有了一種錯覺,那就是圖拉丁似乎在心疼阿夫洛斯。
心疼?
一個流浪漢,一個花心的、醜陋的、聲音嘶啞難聽的流浪漢,有什麼值得心疼的?
這個念頭剛升起於腦海,程實整個人便如同雷擊一般僵在了原地,他艱難的吞下了一口唾沫隻感覺自己的神經在劇烈的抽動。
因為他突然想到圖拉丁也是一個花心的人,他在沒變回她之前,也是一個崇尚**歡愉的高手,在最開始兩人之間的合作承諾便是程實介紹高崖給他認識,他對當時已經變成姑娘的高崖有所覬覦。
並且,最重要的是,在程實和墨殊交手之後圖拉丁受傷了,被【湮滅】之力消磨的血肉模糊麵目全非!
甚至就在剛剛,就在剛剛她呼喚三人的時候,嗓子還是啞的!
花心,醜陋,聲音嘶啞......
當三個巧合撞在一起的時候,這還能叫做巧合嗎?
程實倒吸一口涼氣,立刻轉頭看向天蠍向他求證道:
“我猜你在踏入推演之前,聽到了城裡的鳴雷巨響,對吧?”
天蠍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的一愣,而後快速點頭:“不錯,五聲巨雷之後雷聲連綿不絕,我就是在那時遁入了未來。”
果然!
程實雙眼一眯,心道全都對上了,因為那時圖拉丁已經被自己丟出窗戶逃走了,可他的身上還殘留著【湮滅】荼毒下的傷痕!
而那個自己未曾見過的阿夫洛斯,很有可能就是從某個因玩家集體消失而使【汙墮】傳播失敗的未來被天蠍帶回來的,未來的圖拉丁!
嘶——
這是不是太巧合了?
不不不,這也太荒誕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程實覺得自己想太多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臉,清醒了片刻,可等他再次看向圖拉丁時,他卻分明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一種叫做自我憐惜的東西!
壞了,猜對了!
就是他!
他就是未來的圖拉丁,就是圖拉丁自己!
瘋了!
這個世界瘋了!
此時高崖也看出了端倪,在程實麵色劇變之後她的臉色終於也變了。
事情的離譜程度也有些超乎她的想象,她震驚的看向圖拉丁,頭一回語氣中沒帶任何【癡愚】的色彩,而是滿帶求知【真理】的渴望:
“阿夫洛斯......是來自未來的你自己,對不對!?”
“啊?”天蠍腦子糊了,“不是......不是,彆啊,不是,啊?”
圖拉丁撫摸著自己的肚子,肯定的點了點頭。
“是,他遇見了我,認出了我,告訴了我。
他說他來自於一個“傳道計劃失敗,各位意外消失,【汙墮】信仰夭折,我被逐出教會”的未來。
但念在他是教首的孩子,他們並未將他趕出多爾哥德,而是偽造了圖拉丁的死亡並將其趕出教會任他自生自滅。
所以失去了身份的他,隻能給自己改名為阿夫洛斯。
失去了一切支持的他除了身體力行的踐行著【汙墮】最後的意誌,彆無追求。
直到十幾年後的一天,他居然又見到了這位兄弟。”
說著圖拉丁看向了天蠍,天蠍腦中“轟”的一聲,恍然醒悟原來當時在那條小巷子裡,阿夫洛斯並不是因為恐懼而顫抖,而是因為激動而顫抖!
因為他似乎從天蠍的出現這件事上猜到了什麼,心中突然又燃起了一絲希望!
所以天蠍才說他既驚懼又迷茫,因為他從未想過能在十幾年後還看到當年的某個【汙墮】信徒!
一個從未變老的【汙墮】信徒!
“他太開心了,甚至壓抑不住心裡的喜悅想要直接跟這位兄弟相認,但他又發現這位兄弟似乎不認識他了。
他看出了端倪但不敢做聲,生怕這唯一的機會再次從手中溜走。
而當他真的被帶回過去,回到我們所在的當下時,他心安了。
他告訴我當時的他心裡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能讓【汙墮】的信仰再次夭折在這個時代!”
“......”
程實已經麻了,他不知道自己該作何表情,可心裡又確實有很多疑惑。
“所以,他是如何找到你的?來自共同記憶的默契?”
“不,是默契,但不是共同記憶。
我不知道他在自己的過去經曆了什麼,但我想說的是,我們是無意間撞見了彼此,而不是誰刻意找到了誰。”
!!!
隻此一句,程實就已經猜出了整件事的所有細節。
確實,圖拉丁說的是對的,他們的相遇並不是因為身為同一人的默契,而是因為......
對【汙墮】信仰的狂熱和堅定!
程實微微眯起眼睛,頗為唏噓道:“你們兩個,在禱告室相遇了。”
“是!
我在禱告室遇到了他,他比我還先一步到。
我在想既然【汙墮】的聖嬰總要有一個母親,那麼這個母親為什麼不能是我呢?
我崇拜祂,追隨祂,渴望祂的意誌拯救整個世界,如果我有這種榮幸,哪怕為之死去也死得其所了。
所以我在掙紮回到教會的第一時間就去了禱告室。
而他......
他想改變未來的不幸,彌補過去的遺憾,想讓【汙墮】的意誌繼續流傳,所以他在回到當下的那一刻,不,甚至是在小巷中被‘威脅’的那一刻,他就下定了決心,不能再讓【汙墮】的信仰夭折在多爾哥德這片土地上。
他隻是沒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被帶回了過去,所以當他發現自己能夠擁有更大的機會時,他果斷的尋找時機直接溜進了禱告室。
當我看到他時,我並不認得他,可他卻認出了我,畢竟我的樣子正是他的曾經。
而當他看到我的那一刻,他收回了自己的腳步把這個機會讓給了我。
他向我講述了他悲慘的一生,請求我,讓我不要再變成另一個他,一個後半生形如行屍走肉一般的可憐人。
也就是在那一刻,我突然感受到了【汙墮】意誌的真諦。
因為我記得你曾告訴我,順從自己的內心**,便是對祂最大的敬獻。
而那時我心中的**隻有一個,那就是不讓他,也不讓自己再次遺憾!
於是我變回了原本的自己,並向他索要了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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