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的尾巴劃過虛空,好似死寂的紫紅色天幕上的一道勃勃生機,在半位麵的危崖絕壁上空散發出充滿生命氣息的綠意。
位麵觀察者伊文德爾獨自佇立在臥房外狂風怒吼的陽台上。
來自印記城的信鴿,穿過層層疊疊的位麵傳送門,正是於此地停息。
在觀察者的身邊,兩尊十五尺高的石像立在兩側,一邊是巨龍,一邊是不死鳥。
在半位麵中,這樣的石像不計其數,與眾不同。
它們蹲踞於半位麵古城的高牆之上,既有無底深淵的巴洛炎魔,亦不缺少焦炎地獄的尤格羅斯魔,即便是隱藏在多元宇宙未知之地的神孽和上古邪物,都不曾缺席。
當年他初到半位麵,上任觀察者時,就曾因滿城猙獰的石像而局促不安。
隨著時光流逝,他已日漸習慣。
如今,他甚至還視它們為老友,與其並肩,惴惴不安地凝望天幕。
位麵觀察者伊文德爾向來隻相信自己的眼睛,話雖如此,但活到他這把年紀,他還真沒有見過如此璀璨的流星,更沒有見過流星中,同時混雜代表自然的生命氣息和代表魔法的奧術能量。
這裡是源頭信徒會的坐落於以太位麵的總部,而他站立的陽台,又被喚做:觀神台。
對於源頭信徒會的登神者來說,所有生命都來自於相同的神聖源頭,按照試煉中的表現,而展現出更高或更低的形態。
因為生命是鑄造人格和精神的熔爐,敏銳的思考則是從經驗中學習的最佳方法。
所以一個人可以認出存在之試煉,並且知道如何克服它們。
唯有如此,他們才可以上升為更加輝煌的形式。
每當多元宇宙中出現這種層次的生命形態,觀神台就會出現一道劃破天際的流星。
根據流星散發出的光芒,觀察者們可以判斷出這尊完成試煉,誕生神格的試煉者的強弱,從而被他們捕捉到位置,以便於研究神性的奧秘。
眼前的這顆流星,連白天都清晰可見。
這讓他意識到,這不禁代表著試煉者的神格潛力,又證明試煉者很有可能誕生於以太位麵。
觀察者伊文德爾不禁懷疑自己身邊的石像朋友,可曾目睹過這樣的異象。
畢竟它們早在他到來之前,便已安居於此,而在他身殞之後亦將長存。
它們或許真的見證過許許多多神祇的誕生,亦或許明白這代表著什麼。
如果石像會說話就好了,雖然聽起來有點荒唐,他手指摩擦著粗糙的黑石表麵,心中暗想。
“伊文德爾老師,有人造訪。”他的學徒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輕聲道,仿佛不願打擾他的沉思。
觀察者轉過身,背離半位麵的曉色,一手扶住不死鳥石像,說,“扶我坐下,然後請客人進來。”
學徒挽著他的手,引領他進入書房。
伊文德爾年輕時也曾步履輕盈,但千年的歲月,也沒能讓這位源頭信徒會的登神者完成自己的試煉。
準確來說,任何一位登神者,都未能完成自己的試煉。
他的雙腿早已孱弱不穩,精神層次的健康狀況也在持續惡化。
據說,印記城的登神殿即將派遣新的接任者,取而代之。
對此,他並不在意,總要有人接替觀察者的位置。
他讓年輕人把自己安置在書桌旁,桌上堆滿了書籍紙張,“帶客人進來吧,彆讓他們久等。”
觀察者虛弱地揮揮手,催促學徒趕快行動。
他自己早已是個無力匆促之人,他的手滿是皺紋斑點,在乾薄如紙的皮膚下,幾乎可見密布的血管和乾枯的骨骼。
跟著學徒進來的客人是一位有著火紅色長發和閃亮雙眼的精靈,她的手中握著一團舞動的火焰。
對任何事物都觀察細微的伊文德爾知道,這是愛刺天族的紅焰天使。
他們喜歡在篝火周圍歌唱和舞蹈勝於任何事物。
而這看似無聊的愛好,卻掩蓋了他們作為藝術與美的守護者所具備的嚴肅態度。
作為把全部身心投入藝術與愛的天使,他們隨時準備拿起武器保護他們所珍愛的藝術以及創造它們的藝術家。
紅焰天使還是愛刺天族中,最喜歡四處旅行的一種。
他們經常如同吟遊詩人般四處漂泊,欣賞一切從壯麗的日暮到精妙的舞台藝術在內的一切美好事物。
這使得他不禁在想,讓一位紅焰天使充當觀察者,默默守護觀神台,這對她來說,到底是慈悲,還是殘忍?
“我聽說過你,希瑞利小姐,觀察者的繼承人。”伊文德爾緩緩說,“據說,在一場公開訪談中,你希望趕走印記城中的主物質者,並與開創一個新派係,一個反物質世界的派係,稱為:位麵者至上。”
“沒錯,伊文德爾先生。”這位美麗的紅焰天使略微沉思,言辭犀利地回答。
“我不能忽視過剩的人口令我們偉大的城市擁擠不堪,也不能容忍那些主物質界的寄生蟲拿走本該屬於位麵者的工作機會、生活用品和食物,同樣也不能假裝忽視那些沒腦的吸血鬼汙染我們的土地,濫用我們偉大女士的傳送門。”
“那麼,小姐,通過激起反物質者的情緒,你到底希望獲得什麼呢?”伊文德爾好奇的詢問。
“簡單來說,奪回我們的城市,因為越來越多的巴佬,從他們那粗野低俗的位麵掉到這裡來,我們必須在被他們淹死之前,阻止這種泛濫。”紅焰天使小姐咬牙切齒地說。
此刻,伊文德爾終於明白,會長為什麼派遣她充當觀察者的原因。
“直截了當地說,我敵視任何我遇見的主物質佬。”她又接著補充道:
“而為了將我們的城市從無腦巴佬的控製下解放出來,我會雇用任何肯幫助我的位麵生物。自然,這其中包括一部分我在演講者大廳獲得的支持者。”
伊文德爾沉默許久,緩緩地說,“小姐,在我看來,你的這些偏激的言論,無非就是想急於在演講者大廳占有一席之地。當然,也有可能是阿修羅寇伊迫使你獲得更高的權利,以便幫助他販賣軍火給血戰中的魔鬼。”
“……我的追隨者將不會感激聽到如此卑劣的謊言,從你嘴裡吐出來。大概你沒有我想的那麼有出息。可能你還流著主物質佬的血吧?”紅焰天使反駁道。
“這些都不重要了,我們的談話到此結束。”伊文德爾抬了抬手,對她說:
“我發現一顆混雜著奧術能量與生命氣息的流星,這是我近千年的觀察中,見到的最耀眼的流星,整個過程已經被我記錄到觀神台,尋找到這顆流星在以太位麵位置的重任,現在就交給你了。若是我們能夠找尋到這顆流星的位置,對於我們登神者來說,無疑會更進一步的證明我們哲學的正確性。”
“你的遺憾我會來幫你彌補。”紅焰天使回答,明亮的眼睛中燃起的火焰,代表著她對這顆流星的重視程度非同一般,“任何新生的神祇,都躲不過我的觀察。”
伊文德爾微微點頭,激活傳送門,消失不見。
這個城市籠罩在朦朧中。
管它叫黃昏是錯誤的,因為天際並沒有陽光鋪開,沒有銀光閃閃的雲掛在低矮的地平線上方,沒有漸深的藍色在穹頂散布。
隻有逐漸增加的陰暗灰色,從城市成百上千個陋屋的壁櫥和壁龕泄出來,蔓延到臟兮兮的鵝卵石上,就像道路上的濃霧,在大道上填滿死氣沉沉的濃密黑暗。
在印記城,黎明前沒有晨光,沒有結局預示著最初的開始,沒有死亡引發新的誕生,隻有無儘的灰塵,無時無刻過往不斷,波蕩的灰色跨越了日暮與暗夜的交接。
一些詩人熱情地訴說著都市的榮耀,歌頌落日的餘輝撒遍屋頂,抒寫他們城市中溫和的談笑,但沒有一個詩人用這種方法頌讚印記城。
因為這裡是一個灰暗、潮濕、肮臟的地方,充滿噪音和爭吵、光滑的石頭和剃刀藤。
雖然印記城中有本地出生的詩人,他們也會寫自己的家鄉,但書寫的內容,卻並不是關於光輝的落日或漫步在散發著甜甜香水味的公園。
他們寫的是暗卷中不被人看見的事情,寫的是街道如何像一個充滿了垂死野獸的深坑般隆隆作響,寫的是腐朽清潔著城市的骨骼。
這就是印記城:驚奇的印記城、危險的印記城、不可思議的印記城。
音樂流淌而來,那輕柔悅耳的音符流淌過耳畔,錯落而舒緩地漂浮過印記城的女士區街巷。
它吸引住了每個人的耳朵,喃喃細語地誘他們靠近。
在這音樂背景之上,一個優美的女高音吟唱著旋律完美、縈繞婉轉的歌謠。
卸任職務的觀察者伊文德爾步入女士區深處。
他聽到這些長笛般的歌聲和催眠似的音樂變得更加清晰,好像天國的仙樂般,把好奇的聽眾引導向它的泉源——吟唱噴泉。
吟唱噴泉無疑是整座印記城裡的一個奇景。
它以恢宏的氣勢坐落於城市法院、神殿以及十二會長旅館之間。
在一圈半徑100尺的圓形石砌池子上,許許多多金屬水槽傾斜著墊向天空,每一個都承接上一層的水池落下的水流。
這裡的每個水槽都有自己特彆的音高,很適合和小提琴的樂音及人聲配合。
在水勢最盛的時候,噴泉的水聲聽起來就和天堂的唱詩班一樣撫慰人心。
但無論這些水聲如何引人入勝,最終將遊人吸引過來的還是女祭司瑪麗安的歌聲。
而且,隻有這位女祭司才能看見,或者精確地說,是聽見飲用此池水之人的未來。
從印記城曆史最悠久的家族中最年長的人記事開始,瑪麗安就一直是吟唱噴泉的守護者。
當然,也有可能有人知道事實真相,但選擇保持緘默。
這個身材窈窕的女祭司,外表看起來還不到30歲,她瑩潤的奶白色肌膚甚至能映出池水的漣漪,也有幾個傻瓜認為池水肯定是永葆青春的不老藥,但這樣的言論從未得到過證實。
這位喜著飄逸白鬥篷的女祭司,經常如鬼火一般,優雅地滑過印記城的街道。
她亞麻色的細發,仿佛一氅玉米穗絲構成的披風般,直直垂落到她的纖腰。
事實上,她那雙大眼睛中布滿冰冷黑影的虹膜和瞳孔,才是令她人如其名的關鍵。
在印記城,那些有著灰綠羽毛的鴿子們,經常在噴泉的水池邊聚集。
每當它們嘈雜而哀傷的咕咕聲,擾亂了噴泉原本悅耳的水聲時,瑪麗安就會停下來收集和晾乾鴿子們落下的羽毛。
偶爾,她會把其中的一兩枚遞給來聽音樂的人們——這些小禮物總是讓他們受寵若驚。
當然,她一般都把這些羽毛彆在鬥篷上或是長發間。
在炎熱的天氣中,如果有一群白鴿整天圍繞噴泉,瑪麗安的全身就會布滿它們落下的羽毛,這讓她看來不像人類,更像是一隻美麗的白天鵝。
“瑪麗安小姐。”伊文德爾緩步來到吟唱噴泉附近,望向女祭司,“我奉會長之命,前來詢問關於那顆流星的未來。”
女祭司瑪麗安是源頭信徒會的先知,每當觀察者在登神台發現潛力無窮的流星,都會前來獲得其中的預言片段。
而他來此的目的正是如此。
“占卜的知識屬於吾主的,伊文德爾先生。”女祭司微微點頭,臉上帶著她慣常的神秘微笑,輕聲細語地說,“祂隻與我分享。”
“落在噴泉裡的,不隻是鴿子的羽毛。”她從發絲間取下一根羽毛,丟入噴泉之中,甜美的嗓音就像從吟唱噴泉中流淌出的樂聲一樣婉轉動聽,“還有未來……”
像往常一樣,伊文德爾循著女祭司的目光,獨自朝水流湧動的吟唱噴泉望去。
恍恍惚惚中,他看到噴泉中浮現出清晰的畫麵。
他在噴泉中看到一個人影,黑發黑眼。
他並非印記城的本地居民。
他從下城區擁擠的巷道中擠過,由於懷抱著巨大的青銅器皿,以至於騰不出手來握劍。
他穿著古老的青銅戰甲,並沒有披上鬥篷以抵擋這片城區時常懸浮的酸霧侵襲。
他腰帶上的一個錢包搖搖晃晃,鼓脹而又顯眼,仿佛在慫恿扒手們前來從事本職勾當。
然而周圍沉悶擁擠的人群,幾乎對他視若無睹,無論是無底深淵的惡魔,還是天界的六翼天使,都刻意與其保持距離。
伊文德爾知道,這個人絕對是危險的獵手。
在噴泉中,他看到這個外來者步入印記城的大理石區,這裡的建築高大堅硬,被煙灰熏得漆黑。
外來者抱著古樸的青銅器皿,徑直來到印記城的統治者痛苦女士的宮殿。
宮殿大門是不可思議的巨大鐵閘門,龐大得足以住下裂地之神本人,形狀神似戰爭王冠,每邊都延伸出結實的長翼。
牆壁是如泥岩一樣褐色,跟峭壁一樣高大,它們的表麵被三排平凡的小方窗所點綴。
最顯著的特征就是中央門塔,船舵般的巨大塔樓由六個彎曲的尖頂生成,它們往裡彎向中央尖塔,頂點是如此之高,以至於消失在印記城的褐霧中。
噢,高塔並非象牙,
乃由從地獄觸到天堂之手建造,
噢,神秘的沼澤玫瑰,
噢,無金卻富之屋,
噢,無儘烈火之所,
噢,我們的痛苦女士!
…………
外來者突然放下懷中的青銅器皿,麵對痛苦女士的宮殿,唱起淒涼深沉的哀歌:
我穿越最外層的傳送門。
到達這祈禱乃是罪孽的聖地,
你為何介意凡人的侍奉?
噢,我們的折磨女士,你為何在意?
是我為您斟的最後一杯酒,
是我們將聖杯一飲而儘。
我懇求您回應聖壇,
我們的痛苦女士。
…………
“這個外來者在試圖通過祈禱,獲得痛苦女士的回應。”凝望著噴泉中的景象,伊文德爾蒼老的麵容上浮過一抹難以抑製的恐懼。
印記城的統治者,痛苦女士是真實存在的,但從沒有人和她談過話。
沒有任何人。
因為有許多不巧見到痛苦女士在街道頂空飄浮而過的人,都在巢穴中悄無聲息的死去。
她既不仁慈也沒有同情心,傻瓜都不可能期望得到她的憐憫。
她偶爾會有興致來救助他人,但更多的時候卻是殺戮。
但印記城卻依賴於她的保護,管理者認為是痛苦女士創建了印記城,而密韻者則懷疑這一切都隻是痛苦女士的夢境。
當然,即使痛苦女士堵塞住所有的傳送門,也並不意味著惡魔們會放棄溜進來的嘗試。
她需要時刻保持強大的法力來阻擋它們。
一旦惡魔們得以削弱她的實力,封印就會解除,喧癲空隧位麵中所有層麵的架構也將被打散。
也許惡魔領主們至今還無法進入印記城,但是它們的密探、代理人和支持者們卻雲集於此,這群人一直在找尋得以打倒痛苦女士的秘法。
然而讓伊文德爾感到難以置信的是,外來者虔誠的祈禱竟然真的起作用了。
在湧動的噴泉中,他看到痛苦女士真的出現了。
她懸浮在空中,長長的錦緞袍邊盤旋在塵土上方數寸處。
女士是個耀眼的高挑美女,有著精致的容貌和一股神聖寧靜的光環。
她沒有頭發,取而代之的是一圈銳利的鋼刃,如墨粉般黑的嘴唇,還有堅毅的琥珀色眼睛,令伊文德爾胸口燃起戰栗般的恐懼。
“向您致敬,女士,我為您準備了一份禮物。”外來者指著放在地上的一尊巨大的青銅器皿,神色恭敬地說,“以您的能力……”
痛苦女士抬起手,外來者的話語被無聲無息地打斷。
她琥珀色的眼睛鎖定在外來者身上,緩緩開口,帶著絲絲哀傷,“如果可以的話,我會寬恕你那精妙的言辭。
但這裡是印記城,任何神都會止步,我若是回應你的祈禱,眾門將開啟,這個城市本身將崩潰,我將會站起來,孤獨地對抗多元宇宙的所有神祇。
祂們將帶著星光鎖鏈和火焰戰斧毀滅我,包括邪神和善神,從而引發切割諸位麵的戰爭。
那又怎麼樣?把痛苦囚禁在最深的無底深淵,限製在狄摩高根、迪卡拉澤或者其它邪神的意誌下,那又怎麼樣呢?
我來告訴你:每個位麵都有暴政、怯弱和黑暗,每一次呼吸都充滿恐懼,一個惡劣的統治者自身被意想不到的饑渴**所統治,他掠奪多元宇宙的一切,強搶自己所企的任何東西。
倘若善神獲勝,將會更加糟糕:無儘安逸的無儘世界,沒有痛苦來建造力量,沒有苦惱繁殖勇氣,沒有恐懼來孕育狡詐。平凡激情和冷漠渴望的多元宇宙,將沒有任何冒險,因為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失去,沒有憤怒爆發,沒有愛情激昂,也沒有生命值得存活。在這件事上,我彆無選擇。為了多元宇宙,我必須懲罰你!”
痛苦女士將手指曲進黑色的利爪,她淩空向下一劃。
一陣響亮的金屬般尖聲在外來者的身上響起。
遭受攻擊的外來者古老的青銅甲上浮現出一道道裂縫。
更讓伊文德爾震驚的是,痛苦女士攻擊外來者的幾根利爪被折斷了,她眉毛高高揚了起來,顯然也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
毫無疑問,外來者從印記城恐怖管理者的襲擊中幸存了下來。
外來者立即選擇豎掌以示自己沒有任何惡意,向她解釋,“女士,我是為和平而來,來到這裡的目的,就是送您一件禮物。”
一陣冷笑的陰影閃過痛苦女士的嘴唇。
她沒有理會外來者的辯解,而是伸出一根手指劃過空中,層疊的金屬斷裂聲再次回蕩在巷道牆壁之間。
外來者向後翻倒,古樸的青銅胸甲被一列長長的縫隙劃開,就好似某種附魔武器的重擊。
儘管他的任務本質上是善意的,但沸騰的怒火已經開始熊熊燃燒。
“目前為止,我試圖舉止平和。”外來者擦掉嘴角的血跡,憤怒地站起身來,一隻手落在身後背著的利劍上,“但是我警告你,這身盔甲是我最心愛的人親手做的,你毀壞了它,你這是在逼我動手!”
女士微微眯起眼睛,然後把手曲成拳頭。
崩潰的金屬尖叫聲響起,他的胸甲被痛苦女士捏成沙漏形狀,鎧甲擠壓的疼痛,令鮮血從他的口中泉湧而出。
緊接著,外來者好似遭受一擊可怕的重擊,身後的空間也在這股強大的力量中崩壞,化作恐怖的黑色漩渦,將他的整個身體,連同身旁的青銅器皿,全部吸了進去。
這位外來者不但沒有死,他勇敢的行為還會保全他的名字,甚至是他的傳奇,在整個多元宇宙的吟遊詩人的歌曲中占一席之地。
畫麵消失,觀察者伊文德爾被拉回現實。
他滿臉疑惑地看向神色凝重的女祭司,“那顆流星該不會與這位試圖挑戰痛苦女士的外來者有關吧。”
“我不知道。”女祭司微微搖頭,歉意地看他一眼,“我的預感告訴我,唯一能夠與這位外來者扯上關係的,就隻有那顆流星。”
“那您的意思呢?”伊文德爾詢問。
“這個外來者並沒有死。”女祭司輕聲說,“在撕碎的空間裂縫中,我看到他落在托瑞爾世界的一片沙漠裡。”
“我要親自去找到。”她留戀地看了眼吟唱噴泉,下定決心:
“因為他既沒有神力,也不具備類神力,卻能夠僅憑**的力量,就抵擋住實力堪比強大神力的痛苦女士。也許找到他,我們就能夠真正解開源頭信徒會的秘密。”
女祭司瑪麗安開啟一道傳送門,消失不見。
源頭信徒會的上任觀察者伊文德爾正欲開口說話,聲音卻突然卡在喉嚨裡。
他努力想要吸進空氣,結果隻咳出細得嚇人的嘶聲。
他的脖子仿佛被鋼鐵般的手指緊緊勒住,最後他雙腳癱軟,無力地跪下。
此刻,他的親身體驗,讓他證實了一個傳說:
印記城的統治者,痛苦女士是真實存在的,但從沒有人和她談過話。
沒有任何人。
因為有許多不巧見到痛苦女士在街道頂空飄浮而過的人,都在巢穴中悄無聲息的死去。
恍惚中,伊文德爾仿佛看到痛苦女士麵帶憐憫地看著自己倒下。
她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接連不斷地轉化成翡翠色、金黃色、亮紅色、黑玉色……
在漸漸模糊的意識中,他好似聽到一聲歎息:
“有四種痛苦在多元宇宙蔓延——疼痛、悲傷、厄運和絕望——它們成熟,爾後爆發,壓倒一切強悍與順服。我並不知道它們從何而來。也許是我親手創造了它們,也許它們是從比無底深淵最底層更深邃更黑暗的隱藏之地冒出來的,那裡懸浮著濃得如同岩石般的霧氣,死亡乃是最甜美的回憶。我隻能說:在自己胸膛裡,那顆心臟曾經所在的位置,如今已是空無一物,因為它已經從這片空虛中躍出了整個多元宇宙的苦難。”
原來這些痛苦對他來說,是一種饋贈……伊文德爾在生命最後的彌留之際,嘴角勾起了一絲解脫般的笑容。
…………
p:上一章關於主角和希賽雅的番外,已經faqunli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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