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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厲鬼現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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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那敬奉鬼神的香火一斷,趙福生等四人、一馬受到泥像壓製的束縛頓時一鬆。

‘喀嚓!’

脆響聲裡,四腳銅爐布滿裂痕。

冉冉上升的香火氣一滯,泥胎像身上也開始斑駁。

在蒯滿周鬼線的束縛下,一塊塊泥巴開始從泥像身上脫落。

孟婆的力量還不僅止於此。

她頭頂的血月慢慢升空,血紅的月光照耀大地。

血色所到之處,一切鬼夢幻像分崩離析。

地麵流湧的血液在月光炙烤下迅速的被分割成數塊,血液宛如活物,拚命蠕動。

但血色月光的照耀無處不在,這些血塊很快的乾涸,震動的牆壁、地麵開始粉碎,化為煙塵。

‘啪嗒。’

泥像的身體乾裂,出現縱橫交錯的紋路。

孟婆的表情陰森。

血紅的月亮出現在她頭頂,將她臉上的溝壑照耀出黑紅相間的陰影,使她此時看上去格外恐怖。

她邁腿往泥像前行。

‘咚、咚、咚!’

每走一步,便震得這間鬼屋顫動。

地麵的血液一乾涸,束縛趙福生等人的詭異力量便一鬆。

眾人迅速爬起身來,趙福生也打住了想要逃離此地的念頭。

“孟婆竟然這麼強——”

劉義真心有餘悸。

他與孟婆也算是老鄰居了,雙方隔著要飯胡同相伴了許多年時光,劉化成在世時還時常去她攤位上買湯,誰都沒想到這不起眼的老婆子竟然擁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張傳世已經脫了困,但他跪坐在地,還在四處摸索。

不多時,他找到了一個被燒得漆黑的銅盒握在手上,張傳世的表情怔忡了半晌。

“老張——”趙福生的喊聲響起。

張傳世迅速將那一絲惆悵隱藏起,臉上習慣性的露出愁眉苦臉的畏縮之色

“噯,大人。”

“彆坐地上,牽著馬退後。”趙福生警告

“擋在前頭,鬼出現了第一個將你抓走——”

她的話將張傳世嚇了一大跳。

這老頭兒以靈活得不可思議的速度彈跳起身,順手將那銅盒塞入懷中,臨退後前還不忘將馬匹拉起,接連退後。

趙福生的話音一落,隻見那泥像迅速斑駁。

蒯滿周也跟著脫困。

這小丫頭記仇。

她兩次與喬越生打交道,卻兩次落於下風,先前更是因莊四娘子的聲音而再度陷入夢魘,跪在了泥像的麵前。

一想到此處,蒯滿周眼裡就血光翻湧。

她一爬起身,便將莊四娘子召出。

莊四娘子現身後,泥胎像的神龕處也突然盛放出大量的血紅鬼花。

鬼花一盛放,便引誘莊四娘子前行。

血月之下,莊四娘子的厲鬼氣息更是要凶悍許多。

蒯滿周與孟婆二人聯手,隻在眨眼之間,那泥像碎裂的速度又快了許多。

泥塊快速乾裂,又大量落地。

一會兒功夫,泥胎像便被二人聯手的力量削小了一大半,整個泥像縮水了許多。

剩餘的泥像也開始不穩,空間開始潰散——這是一個好兆頭。

這意味著孟婆與蒯滿周的聯手之力格外強悍,此時已經壓製過泥像之力。

一旦鬼夢潰散,被困在鬼夢中的眾人便會蘇醒,回到現實之中。

孟婆頭頂的血月越升越高。

滿月所到之處,鬼夢無聲融解。

屋頂像是霧氣一般退後,染血的牆壁也開始扭曲、消失。

泥像四分五裂,再難看出原本的微笑模樣——

就在這時,趙福生突然莫名的打了個哆嗦。

一股莫名的顫栗、驚懼湧上了她的心頭,她本能的感到不安,仿佛有死亡即將逼近了。

趙福生倏地抬頭看向泥像。

隻見先前在小丫頭、孟婆二人麵前顫抖不停的泥像不知何時已經平靜,原本碎裂的神龕上的裂紋停止往外擴張。

‘轟隆隆——隆——’

本來無聲消融的鬼夢不知何時穩住,地麵不再震顫。

最主要的,趙福生仰頭看向孟婆時,發現她頭頂的血月不再升空。

淌血的四壁也沒有在月光的照耀下繼續融解,泥像的身體也不再抖動。

……

幾人不約而同的挺直了背脊,感覺到有股煞氣在複蘇。

陰影自泥像的後方出現,黑影如漲潮一般,迅速將泥像覆蓋在內。

有黑影覆蓋的地方,碎裂的泥像開始修複。

神龕處縱橫交錯的裂紋像是受到了某種詭異力量的拉扯,蠕動著重新合攏。

坍塌的香爐逐漸恢複如初,三根被孟婆一掌揮斷的香在斷口處突然湧起青煙——綠光一閃間,那香火再度燃起。

青霧開始散逸,與血月對峙,甚至逼得孟婆倒退了數步!

有了青霧的滋養,地麵乾涸的血液重新複蘇,又開始流淌。

泥像表麵被蒯滿周纏繞的鬼線無聲的一一碎裂。

“喬越生——”

趙福生歎息了一聲,表情複雜的看向了那泥像後頭的恐怖陰影。

那陰影籠罩在青綠色的香火之後,看不清影像。

但縱使厲鬼還沒有真正現形,隻展露端倪,卻已經帶給眾人極大心理壓力了。

孟婆很強,蒯滿周也是馭使了兩大災級厲鬼的強者,但二人聯手在喬越生麵前,卻已經處於了下風。

鬼物沒有出現,僅憑借泥像之身,便已經與二人鬥得難解難分了。

青霧與紅月相對峙。

血月的光芒看似柔和,所照到之處卻對厲鬼夢境影響巨大。

但那青色香火氣息形成的霧氣卻如同伴月而生的雲霧,將月光遮擋住。

月光的血色穿透青氣,隨即更多的香火氣又將月亮困住。

兩股力量相互對峙、較量,互不避讓。

鬼域扭曲、消毀,接著再度重塑。

在這個過程中,孟婆身上開始沾染青色煙霧,青霧纏捆著她,沾染到她衣服的地方,衣服迅速化為泥土。

片刻之間,孟婆的身體一部分已經變為泥像的模樣。

她逆著青霧前行,走過蒯滿周身側時,將小孩懷裡抱著的藥罐順手接過。

孟婆抱著罐子緩緩往重新複蘇的泥胎像靠近。

‘嗒、嗒、嗒。’

沉重的腳步聲中,她很快走至泥胎像前,厲鬼隱藏在泥胎的後頭,泥胎的香火複蘇,脖頸處有條巨大的裂痕,青煙從斷裂的頸口處逸出,將孟婆牢牢包裹。

此時的孟婆身體的大部分都已經泥塑化,這使得她腳步蹣跚,且格外的沉重。

“孟婆——”

趙福生一見此景,心中一沉,正要上前。

孟婆卻拖著沉冗的身體站定在泥胎的麵前,吃力的伸出半泥化的手臂,將懷裡抱著的罐子遞出

“客倌,吃湯麼?”

“孟婆熬——的湯,是天下一、一絕——我的女、女兒、藝殊年幼時,最、最喜歡的——”

她的臉頰有一大半呈薑黃色,仿佛由泥雕刻而成,這使得她說話時表情怪異、僵硬,且有些吃力的樣子。

孟婆雙手抱罐,舉在半空,遞到了泥胎的麵前。

“……”

“……”

劉義真、張傳世呆若木雞,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畫麵。

張傳世想孟婆怕是瘋了。

她的湯能令人由生轉死,而令鬼飲消融,此時向著泥胎遞去,泥胎又懂什麼?!

但這世間,沒有存在能拒絕孟婆的湯。

縱使嘴硬如張傳世,在趙福生遞出湯碗的那一刻也喝了下去,鬼也無法拒絕!

四人注視下,隻見那神龕後籠罩的陰影晃了晃。

接著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

那本來端坐於神龕上的泥胎像竟然‘喀嚓、喀嚓’的動了,它抬起了胳膊,將孟婆遞來的藥罐接住。

一股濃苦的藥味隨即散逸開,泥胎抱著湯罐,還沒有動彈,但漆黑的湯汁卻化為索命的鏈索,將它的泥塑的手臂纏住。

苦藥形成的鏈條先纏泥胎的胳膊,後纏頸脖、身體。

‘啪、啪啪——’

黑氣頃刻間隨著藥氣的傳開彌漫泥胎周身。

甚至對鬼來說,這黑氣宛如世間最可怕的毒,從泥胎的身體蔓延至它身後的陰影,將其一並包裹住。

碎裂聲不絕於耳。

先前重組的泥像在‘飲’下孟婆湯的刹那,迅速的分崩瓦解。

而這種碎裂縱使是喬越生的厲鬼現形、複蘇都是無法阻攔的。

天空中的紅月陡然之間變得璀璨,原本溫和的月光瞬間刺目。

血色光影如同利刃切豆腐,以摧枯拉朽之勢將所有青煙一並掃開。

接著屋頂被撕裂,淌血的牆壁化為齏粉,血月高高懸於半空,月光橫掃鬼域。

轟!!!

四周地動山搖,神龕連同泥像立時在月光的照耀下粉碎。

血月籠罩下,趙福生隻感到一股強大的鬼息懾壓,她眼前一黑,在失去意識前,她隱約看到了漫天的血光裡,一個手持長刀的無頭陰影站在眾人麵前。

接著,那陰影舉刀往頭頂一揮——‘嗖’。

似是疾氣聲響起,趙福生本能的縮了下脖子。

刀光的陰影在她麵前一晃而過,那無頭鬼提刀砍的並不是她,而是正當半空的血月。

森森鬼氣遮天蔽日,化為一輪青黑色的鬼橋直通天際。

在鬼刀殺氣即將斬中紅月的那一瞬——一張薄薄的紅色紗霧突然出現在半空之中,將血月籠罩在內。

鬼刀的刀虹一接近紗霧,便如泥流大海,陷入其中。

紅與青色相互交映,鬼夢的空間扭曲。

她還來不及鬆口氣,便立即失去了意識。

……

‘嗒嗒嗒嗒嗒——’

馬蹄聲夾雜車輪聲在趙福生耳畔響起。

她像是躺在小船中,在暴風浪裡前行,身體在這顛簸之下一搖一晃,直到‘砰’的一聲腦袋撞上了車廂壁,才一下驚醒了。

趙福生抱著腦袋,有片刻的怔懵。

她翻坐起身,轉了轉腦袋。

“頭還在。”

趙福生鬆了口氣。

但這話一說出口,她頓時便怔住了。

無緣無故的,她怎麼會突然說這樣一句話?

正有些不解之際,許多雜亂無章的記憶突然湧現在她腦海中。

鎮魔司、流土村、無頭鬼案、十裡坡……

有詭異泥胎像的野神廟、孫三娘、黎家坳,以及後來蒯滿周與泥像大戰,繼而眾人進入荒村族學,被逼入一間屋內……

種種畫麵相互串連,趙福生一下將丟失的記憶想起來了。

他們在族學內遇到了泥像,險些死於村中,事後是孟婆突然出手,將厲鬼逼出形影,最終召喚紅月,以一碗孟婆湯破局。

‘嘶!’

回憶回籠,趙福生倒吸了一口涼氣,本能的伸手摸了摸頸脖。

“頭還在!”

這一次她再說話時,語氣就堅定了許多。

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無頭鬼的本體定然是出現了。

孟婆雖強,但麵對已經享受過香火的喬越生還是受到了限製,落在了下風。

眾人在當時的情況下為什麼沒有死?

無頭鬼出現時為什麼斬的是紅月,而不是孟婆?

而在紅月被斬中的那一刻,突然閃現的紅色紗霧又是什麼?

趙福生當時意識瀕臨崩潰,但此時細細想來,那紅色紗幕上好似爬滿了黑色的印痕,可惜她當時沒有看清楚。

種種疑惑從趙福生腦海裡一一閃過。

但她一旦意識到自己沒死,便立即開始思索自己身在何處。

她轉頭環視四周,發現自己竟然處在一輛行駛的馬車之上。

令趙福生感到有些意外的,是此時天色大亮,並非鬼夢中長時間的黑夜籠罩,以及綠霧環繞的時候。

她心中一喜。

接著她看到了馬車上的孟婆,以及抱著她膝頭睡的蒯滿周。

劉義真趴在棺材蓋上,睡得正香,而他的旁邊則坐著張傳世。

趙福生心下一鬆鎮魔司五人竟都沒出事,還都全手全腳的活著。

她剛放下心中大石,接著又彈身坐起

“我的馬呢?馬不見了——”

“馬?”

靠著車廂坐的張傳世聽到這話,抓了抓臉頰,含糊不清的道

“馬不見了——”

他說完這話,頓時一個激靈,瞪大了眼

“馬不見了?”他痛不欲生

“七千錢啊——”

這一喊完之後,他呆愣愣的看著趙福生半晌,接著又後知後覺的看向四周,隨即摸了摸自己的身體

“大人,我們、我們怎麼在這裡——”

趙福生此時可沒功夫與他閒聊

“我馬不見了,七千錢,你趕緊將孟婆、義真他們喚醒,先想辦法弄清我們此時的情況,再把馬找到——”

“哦哦哦。”

張傳世忙不迭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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