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鬼路前行自然不是什麼神仙法術,這甚至算得上是一種邪術。
不過對於普通人來說,則已經夠受震懾了。
紅光將三人一匪身影吞沒,趙福生等人的背影消失於孔佑德及眾差役的麵前。
孔佑德怔愣的望著前方,那條鬼路已經不見了,但他身上仍是汗毛倒立。
直到有個差役喊了他數聲,卻沒得到回應,大著膽子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
“老爺——”
孔佑德這才驚醒。
他嚇得往後騰跳了一大步,醒悟過神後才急道:
“趙大人臨走時的吩咐你們也聽到了,安排一部分人清點損失、安置傷民,另外的人去查,這一次是誰將風聲走漏了。”
他說完後,又補充道:
“從封門村開始查,帶上家夥!”
它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前不知走了多久,紅光逐漸暗淡,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灰霧籠罩著四周。
那最先發現人的山匪見倀鬼不回他話,隨手拿了把彎刀往倀鬼大步行來:
“度黃泉,去黃虎窩——”
武少春的灶鬼所到之處,將無數活人拉入鬼域,鮮活的人命頃刻間化為漆黑的碳屍,碎落一地。
“長條鎮有什麼好去的?那裡的人就是雞趾子上刮不出半滴油——”
“狗日的!”
但他喊晚了一步。
他走到近前,提刀往倀鬼扔來。
那匪徒眼睛被腐肉所迷,頓時失去視力。
取而代之的是兩側詭異的紅色鬼花,隱約能聽到‘嘩嘩’的水流聲響。
但已經化為了倀鬼的匪徒並不知道害怕,它隻是重複的說道:
前方已經化為倀鬼的匪徒嘴裡喊著:“度黃泉,去——”
腥臭的漆黑膿液夾雜著碎骨、殘渣飛濺開來,炸了他一身。
趙福生說完,武少春興奮的應了一聲,接著如猛虎入群,衝入寨裡。
“老子早知道昨晚跟李錘下山了。”
“什麼人——”
荒山野嶺,哪來的孩子?
這喊聲在山裡顯得格外響亮,山寨靜了片刻,接著‘悉索’聲裡,不少人悄悄從暗地裡探出了頭。
這一邊長條鎮的差役各自行動,而另一邊趙福生三人跟著鬼倀,踏上鬼路的刹那——長條鎮破舊的街道、房舍消失了。
“不要命的東西!”
興許是與萬安縣近來卻作頻頻有關,山匪們提高了警覺。
他心中納悶著,手上不知何時握了枝詭異的黑紅色花朵,嘴裡已經不自覺的喊著:
“是!”
黃虎寨的人後知後覺意識到了有外人闖入,眾匪提刀紛紛想要衝出來時,已經晚了!
馭鬼者對於普通人的殺傷力是碾壓級。
這提刀的匪徒與先前被他親手解決的同夥一樣,拖著沉重的腳步,轉身往山寨的方向行去。
他眼前漆黑一片,一條紅黑的詭異大路憑空在山中閃現,匪徒心中又慌又懼,下意識的想伸手去抹臉:
“這是什麼——”
在他扔刀的刹那,有人似是認出了倀鬼,喊了一聲:
“張二!彆殺,這是李錘帶出去的自己人——”
但他的手還沒碰到自己的臉,耳畔像是聽到了小孩的‘嘻嘻’笑聲。
被先予後取的厲鬼法則標記之後,所有匪徒正準備尋找闖山的人時,突然間眼前一花,憑空聽到銅錢的脆響。
而趙福生則是用先予後取的厲鬼與要飯鬼相互殺人。
“沒錢有女人也好,比窩在山中好了許多……”
“這是——”
說話的人‘哈哈’大笑。
“度黃泉,去黃虎窩——度黃泉,去黃虎窩——”
就在這時,鬼倀踏出鬼域。
“滿周,你注意四周,不要讓這些人走脫。少春,你跟我一起進寨,將這些人處理了。”
在有外人踏入腹地的刹那,說笑聲頓時停止了,有人高喊了一聲:
“是誰?”
“哎呀!”那扔刀的土匪一拍大腿:
“你不早說——”他還沒說完,倀鬼的身體被刀一刺,便‘砰’聲碎裂。
差役們想到這一晚匪徒衝擊鎮上府衙的驚心動魄,心中也有氣,大聲的應道:
有嘈雜的喝罵聲打破了鬼域的陰冷,一個男人罵罵咧咧的:
此人話音未落,那刀淩空飛出,一把紮進了倀鬼麵門!
接著這些人的麵前看到有錢落地。
錢是自山寨而來,現‘借’現扔,山匪一見到錢,頓時忘了有人闖山的事,待要彎腰去撿,隨後則被要飯鬼的鬼臂分解。
與此同時,趙福生識海內封神榜的提示響起:你縱鬼行凶,扣除功德值30點。
等到有人意識到事情不妙,想要逃亡時,蒯滿周則布下鋪天蓋地的鬼網,逃亡的人一一被鬼花標記,又乖乖回到山裡。
……
這三人相互組合,相互搭配,偌大一座黃虎寨,不到一刻鐘的功夫,便被三人掃得一乾二淨。
黃虎寨的匪徒被殺完,僅留下了一些被他們擄掠上山的女人。
寨內四處懸掛帶血的斧刃,還有虐殺的過往村民,整個窯洞內部屍累累,臭不可聞。
而這隻是黃崗山其中一個匪窩。
整個山上大大小小的匪寨不知凡幾。
趙福生令幸存的女人們各拿一部分財物離開山寨,又回頭跟蒯滿周道:
“滿周,留兩個活口領路,去下一個寨子。”
這些土匪常年盤據山嶺,對山中地形熟悉,彼此之間早劃出地盤,沒有人比這些山匪更清楚哪裡有寨子。
趙福生嘗到了趕鬼路的甜頭,此時讓小丫頭再度指引倀鬼引路。
小孩神色慘白,舉手之間,那黑紅鬼路再現,三人二話不說便衝了進去。
……
這一趟剿匪之行遠比趙福生想像的要迅速。
有了鬼路的存在,節約了她大量趕路的時間,將更多的精力全放在搜掃寨子上。
三個馭鬼者所到之處隻暫時一兩個活口領路,其他全部就地處理。
這樣一來,倀鬼便如傳染源,向外擴散,一天的功夫,三人幾乎將黃崗、封門二村的匪患處理得一乾二淨。
趙福生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匪徒,她隻知道將這兩個山頭‘清理’之後,她的兩個厲鬼竟隱隱有晉階的架勢。
武少春比她更瘋狂。
他不像趙福生,有封神榜在身,可以利用功德值鎮壓厲鬼的影響。
因灶鬼死於李大齙子之手,與灶鬼契合度極高的武少春對匪徒格外怨恨,每次一到新地點,他率先衝入山寨,殺的人也是最多。
直到天色擦黑,最後一個寨子被清理乾淨,武少春還想要往山中衝時,趙福生深吸了一口氣,以扣除100功德值為代價,將要飯鬼、先予後取的厲鬼分彆鎮壓,平靜下來後,將武少春攔住。
“少春,差不多了。”
武少春被她抓住,愣了一愣。
此時的他身上鬼紋迅速擴大,黑色的鬼焰紋順著他手臂往上攀爬,直至他肩膀兩側,從他衣領口裸露的鎖骨處展露出來。
兩邊的鬼紋以‘合抱’的形式環繞著武少春的脖子,宛如活物一般,‘推’著他繼續往前。
直到趙福生一開口,武少春身上的鬼紋似是想要繼續蔓延,卻在下一刻往他身體延展時,觸碰到了天然的克星——武少春後背上的門神烙印恰在此時發揮作用。
紅光之中,門神的虛影閃現。
災級鬼神的力量將灶鬼克製,本來意識受到影響的武少春在厲鬼一旦被控製後,頓時清醒。
“大人——”
他的意識複蘇,厲鬼的影響力便受到壓製,那肆無忌憚蔓延的鬼焰瞬間從他脖子處回縮,又老實的縮回他手臂內。
但趙福生注意到鬼焰的顏色比他先前才馭鬼時更深,且那紋路已經凹陷了進去,宛如浮雕一般,顯得更加詭異而危險。
她的目光落到武少春的臉上:
“你感覺怎麼樣?”
“很好。”
武少春點了點頭,表情略有些興奮:
“我感覺得到厲鬼的力量,但因為有門神烙印的影響,我並沒有完全的失去意識,仍維持著一絲清明。”
他說完,似是還有話說,隻是此時、此地實在不是交談的好時機,武少春便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趙福生點了點頭,看向蒯滿周。
三人之中,小丫頭似是並沒有變化。
她馭使的兩大災級厲鬼彼此鎮壓,她借用厲鬼力量後,並沒有受到多大影響,同時殺人之後也很難晉階。
“黃崗、封門兩村清理得差不多了。”
趙福生忍下想要繼續動手的衝動,對蒯滿周道:“我們先回長條鎮。”
小丫頭應了一聲,鬼路重新打開,特意留下的一個倀鬼帶著三人踏上歸程,黑紅色的光將幾人吞沒,趙福生幾人身影消失在山裡。
……
而此時的長條鎮中,孔佑德忙了一天,令人收拾了傷民,清點了損失,以及收殮了死於匪亂的人的屍體。
鎮上的民眾昨夜經曆過匪亂之後,都不得安息,白天時跑到鎮衙門堵人,希望孔佑德解決此事。
吵鬨了一整天時間,孔佑德的腦袋被吵得‘嗡嗡’作響,整個人疲憊不堪。
他此時也是無計可施。
如果府衙之中差役人手充足,還能將人驅離。
但昨夜盜匪入鎮的事嚇壞了鎮民,再加上昨夜有幾個差役被黃虎寨的匪徒所殺,大部分人負傷,此時麵對鎮民圍困,孔佑德隻能強打精神:
“我會將此事上報縣中——”
他話未落,便被鎮民怯生生打斷:
“報了縣裡有什麼用?”
另一個人也道:
“匪徒也不是平白無故來的,說是鎮上有差役招惹了他們——”
長條鎮的鎮民圍住府衙,一個老頭兒道:
“將惹事的差役捆住交給他們,事情不就了結了?”
“是!”
這老頭兒話音一落,其他人頓時應聲:
“不然這些好漢三天兩頭下山來,誰家又總招待得起?”
孔佑德強打精神:
“縣裡來了人,說是要處理這個事兒,將來匪亂不會再打劫村民——”
他這話頓時惹了眾怒,鎮民高聲道:
“往常每隔兩三年就要剿一次匪,每次都要上稅,請了人來比土匪還凶,連吃帶拿,還禍害人。”
“當年東叔一家就是被縣上請來的人害死的,最後推說給了土匪——”
正吵吵間,鎮府衙對麵突然紅光一閃,一股陰冷的氣息衝散開。
孔佑德本來頭疼萬分,一見這紅光,卻如見到了救命的恩人。
“大家彆吵了,縣裡的人來了!”他大喊了一聲。
“哪裡有縣裡的人?”鎮民卻不信:
“縣上的大老爺們要來哪個不是高頭大馬,坐的是車,提前一天還得清路打掃,這會兒又沒聽到風聲兒——”
“是真的,大人已經來了,你們看。”
孔佑德倏地起身,伸手往紅光的方向指了過去。
鎮民們聽他這樣一說,本能轉頭一看——隻見紅光之中,有一道陰影緩緩走出。
那影子走得越近,便越清晰,看著像是一個行動有些僵硬的人。
“不對啊,那裡沒有門啊,人是從哪裡出來的——”鎮民一見這出現的匪徒,先是吃了一驚,接著又有些疑惑。
那紅光也十分怪異,出現得格外離奇,給人一種十分不安之感,所有人都有些緊張。
接著那紅光中的鬼倀腳步蹣跚走出:“度黃泉,去、去長條鎮——”
“這像是、像是黃崗山上的麻匪子——”
有人似是認出了這鬼倀生前身份。
這話一說完,所有人大驚失色。
才提到了土匪,接著黃崗山的匪徒便離奇出現。
眾人正恐慌之際,那匪徒一到長條鎮,隨即使命完成。
麻匪的腦袋‘哐鐺’落地,身體內的血肉化為一包膿水。
鬆軟的人皮包裹著骨頭落到了地上,一朵鬼花搖曳盛開——先前吵鬨得震天響的鎮上衙門瞬間靜得落針可聞。
片刻後,有人嘴唇顫抖著,終於率先回過了神:
“鬼啊!”
這一聲驚叫如同一個信號。
孔佑德之前無論如何安撫、恐嚇,這些人軟硬不吃,他們憂慮匪患,遲遲不肯離去。
這會兒一見有鬼,壓根兒不用差役們再喝斥,便都接連作鳥獸散。
這些鎮民一逃退,衙門前頓時清靜了許多。
如果不是也孔佑德已經熬了兩天沒睡,此時頭疼欲裂,麵對這種荒謬的場景,他甚至都有些想笑了。
麻匪一死,鎮魔司那三位大人熟悉的身影從鬼路之中走出,孔佑德看到趙福生與蒯滿周、武少春出現的時候,心中那塊懸起的大石才終於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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