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敲擊聲是從於維德身上傳出來的?”
趙福生越發覺得這樁案子有些離奇了。
這一次厲鬼的殺人方法好似與之前不同,鬼物的真身並沒有出現,但似是可以通過聲音的傳播而將聽到鑿擊聲的人標記住。
龐知縣、於維德等人都聽到了聲音,甚至他們的家人都出現了異樣,可這些人好像沒有仔細的去嚴查過聲音是從哪裡傳來的。
一來是時間短,這一樁鬼案擴散得十分迅速,這些人受到恐懼的影響,判斷力大幅下降。
二來則有可能是眾人一時之間不願意懷疑親近人的緣故。
無論是龐縣令的夫人,還是於維德的兒子,都是他們的至親,所以事件發生後,眾人驚慌失措加擔憂,就是沒有想過從這些人身上下手查探線索。
萬安縣的眾人將趙福生視為救命的稻草,在辦鬼案這件事情上,眾人都下意識的抗拒——厲鬼的威懾力使得這些人很難成為她主動辦鬼案的助力。
不過每個人職責不同。
鄉紳們雖說不能辦鬼案,但卻可以貢獻大量錢財;龐知縣等官員也能幫著維持萬安縣運作。
趙福生對於這一點十分清醒,她看向於維德,吩咐著:
“將他衣裳拉開。”
這話音一落,卻沒有人上前動作。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躊躇著不敢動。
此時傻子都知道於維德恐怕是厲鬼纏身了,哪有不知死活的人敢上前動他身體呢?
反正趙福生沒有點名道姓。
其他人縮著腳無聲的往後退,就連這兩天表現積極的張傳世也縮頭夾肩,不停跪著往後挪。
“範大哥,你將於維德的衣裳拉開。”
趙福生目光落在範必死身上。
他開始被點名時有些緊張,但隨即想到這一次寶知縣之行,自己與弟弟連大凶之物的鬼門板都抱過。
那時抱著鬼門板正麵與趙氏夫婦的厲鬼相望——這種極致的恐懼都經曆過,且趙福生還能從雙鬼手上保住他們兄弟性命,此時脫於維德的衣裳又算什麼?
“好!”
範必死調整好心態,將手裡的燈籠往旁邊人手上一放:
“拿著。”
說來也怪,先前提在他手裡還算火光正常的燈籠,一落入彆人手中,那火焰‘嗤’的響了一聲,瞬間就暗淡了許多。
範必死雖說膽子也不大,但他勝在聽從吩咐。
隻要趙福生交待他的事,他幾乎都能做。
他大步走到於維德的身邊,老鄉紳此時身體蜷縮得很緊,他蹲下身將於維德翻轉過來時,覺得這老頭兒身體似是被無形的絲線捆縛住。
於維德的四肢內蜷,如嬰兒睡姿,被他一翻,便四腳朝天,將胸口牢牢護住。
範必死深吸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倒在地,伸出一條腿強行將他雙腿蹬開並壓住,而雙手則將這老頭兒上半身抱入懷中,死死握住他兩條乾癟細瘦的胳膊,用力一提——
這一下,於維德蜷縮的四肢被強迫打開了。
範必死將於維德身體一拉展開,頓時沒有多餘的手腳再去脫他衣裳。
他眼角餘光看到縮在一旁的影子,咧開嘴角,露出不懷好意之色:
“老張,過來幫個忙。”
張傳世想打人了。
“你這人——”
他氣得血直往頭上湧,咕囔著:
“大人還沒使喚我呢,你倒是使喚上了——”
“老張去幫他。”
趙福生下命令。
“……”
張傳世喪眉耷眼,惡狠狠的瞪著範必死,磨蹭著沒有動。
“要不——”
龐知縣見此情景,有心想為趙福生分憂,他驚恐的看了被範必死強行鎖住的老鄉紳一眼,猶豫出聲:
“要不,讓我——”他剛一出聲,師爺就怕他亂來,勸阻著:
“大人使不得呀!”
龐知縣隨後又道:“讓我的師爺來——”
“大人——”
師爺一聽急得直瞪眼,趙福生卻道:
“不用了。”
她搖了搖頭,警告似的看向張傳世:
“抓鬼辦鬼案,本身就是鎮魔司的職責,我們府衙如今有令使在。”
“嗚——趙大人——”
趙福生的話令師爺感動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眾人眼中也紛紛流露出動容之色。
張傳世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躲逃不過。
他罵罵咧咧上前,小心的靠近於維德身邊,試探著伸手去碰他衣裳。
老鄉紳的衣裳上沒有釘子,張傳世心中一鬆,接著去拉他衣襟——‘鐺!’
就在這時,包括張傳世、範必死在內的所有人都清晰的聽到了那一聲鑿擊聲。
眾人的目光落在於維德身上,不知是光線昏暗,還是因為極度的恐懼眾人出現了幻覺,大家似是發現於維德的胸口似是突起一個寸許高的小堆——宛如平地起的一座小墳。
“啊啊啊啊啊!!!”
張傳世嚇得手一抖,將剛剛抓住的於維德的衣裳一鬆,整個人嚇得滿地亂爬,不敢再碰於維德的身體了。
範必死也被嚇得不輕。
他將身體已經開始僵硬的於維德抱在懷裡。
那‘鐺’聲敲擊聲響起時,他能明顯感覺到於維德的身體隨著那一聲鑿擊用力的抖了一下,仿佛有人真的拿了根釘子在釘他,使他身體在那瞬間因大力而震動。
隨之而來的是於維德痛苦的顫抖,這些感受通過二人身體的接觸傳遞進他心中。
但範必死心理素質不錯,遠勝張傳世許多。
就算是嚇得頭皮發麻,他仍記得趙福生說過的話,維持了將於維德緊緊抱住的動作。
“大人——”
他求救似的看向趙福生,心中直打鼓:寶知縣之行從雙鬼手中保住命了,莫非今日要在此地栽跟鬥不成?
趙福生沒有理他,而是恨恨的瞪了張傳世一眼:
“真是廢物。”
“我是廢物!我是廢物!”
張傳世被罵了也不在意,他反倒跪爬著飛快的往椅子後縮,這會兒也不顯眼了,深怕再被趙福生逮住:
“我立即滾開,不礙大人眼了。”
他像是一隻大灰老鼠,一溜煙兒逃躲在椅子後,半晌僅露出半個頭。
看到趙福生在瞪他,他尷尬的‘嘿嘿’笑了一聲,迅速將臉縮回去了。
“……”
若非事態緊急,趙福生真想打他。
這會兒不是跟這貪生怕死的老頭兒計較的時候。
她定了定神,起身往於維德走去。
先前還將腦袋縮到椅子後的張傳世聽到趙福生離開,連忙又將腦袋鑽了出來。
他一見趙福生行動,便知道脫離了險境,不再害怕後,他看了範必死一眼,小聲的啐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