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掙開了秦鈺的懷抱,裹著毯子往屋裡走。
秦鈺亦步亦趨地跟著,微皺著眉絮叨,“怕冷還去窗邊吹冷風。”
“不會感冒。”
黎安打了個哈欠,倒了杯熱水暖手,“不吹會兒風冷靜下,我怕我真把你掐死。”
他說得平靜,像在陳述事實,可秦鈺眼尖地看見了他握著杯子的手在輕微地顫抖。
黎安的手有多穩,秦鈺自是清楚不過。
上個世界裡,他都能在冬天徒手切精密零件,這點冷風,還不至於讓他手抖。
他在後怕。
指腹摩挲過紅痕未消的脖頸,秦鈺眸子微暗,嘴張了張,到底是沒繼續之前的話題。
鬨到那個地步都沒能要到保證……
秦鈺有些心沉,盯著黎安的背影看了一會兒,轉身進了廚房。
他不敢繼續追問,哪怕黎安在最後服軟地說了對不起。
那句對不起,反倒讓秦鈺覺得他不如嘲諷自己。
平靜地釋懷,遠比怨恨著報複更讓秦鈺不安,他怕黎安就此將自己放下了。
他真的無計可施了。
秦鈺有些頹喪,切了薑片下鍋,盯著鍋裡冒起的小氣泡,長睫低垂著,在眼下落下一片陰影。
聽著廚房裡的動靜,黎安捧著杯子走了過去,就那麼靠在門邊,看著秦鈺發呆。
秦鈺想裝作如常模樣,就像剛剛那樣,就像以前很多次那樣。
可他一時收不住自己的情緒,於是隻能沉默,忽視掉黎安的視線,努力說服自己,人在自己身邊就好。
他需要些時間將破損的假麵修補,以做到向黎安保證的那樣,做一個不那麼偏執的正常人。
薑水很快燒得滾沸,咕嘟的水沸聲打破靜謐,熱氣撲騰著將秦鈺的麵貌遮掩得朦朧不清。
黎安就那麼看著,等他關了火,轉身往門口這邊的碗櫃走來時,突然就開了口,“我答應你了。”
沒頭沒尾的一句,讓秦鈺在離他五步遠的地方頓了腳,麵無表情看過來的眼睛裡,黑瞳深沉如夜幕,沒有一絲漣漪。
被那一眼看得不自在,黎安低頭捧著水杯喝了一口,將薄毯又往上拉了拉,才重新抬起頭來。
秦鈺還站在原地,依舊那麼平靜地看著他。
這搞得黎安有些尷尬,但他穩了一下,假意咳了聲,彆開眼,不大自然地拿出平常高高在上地指使人的口吻,“聖誕節的時候,你不是說,彆人都成雙成對的,看我缺,缺個對象,問你可不可以嗎?”
餘光瞄了眼還站在原地的人,黎安深吸了口氣,豁出去了般一口氣說完,“我缺個對象,看你可以,答應你了。你要是不答應就算了。”
他說完就要走,刻意放慢了轉身的速度,卻見那人仍站在原處。
暗罵了聲呆。
黎安正不知該怎麼辦時,沉悶的一句打破了他以為的,秦鈺是沒反應過來的猜想。
“你又要逃嗎?”
黎安僵在原地。
秦鈺卻還在繼續,“像每一次撩撥完那樣。”
鼓起勇氣的坦白,卻被當成又一次玩笑,黎安被氣笑了,轉身隨手將杯子往台麵一擱,大踏步就衝到了他麵前。
身上的毯子因他過快的速度從身上滑落,秦鈺伸手抓進手裡,又繞過他後背給他披上。
黎安正要揪了他衣領質問的手,被他直接捉了,直接裹進了毯子裡,還拿自己的手捂著。
“手冰涼。”
秦鈺微皺著眉頭,又隔著毯子搓了搓他的手,“早上起來才捂熱,吹一陣風更涼了。”
抬眸對上黎安有些怨怒的眼,秦鈺眸子微閃,錯開眼儘量如常地說道:“以後不許吹冷風。就算你說你不會感冒,但萬一……”
“秦鈺!”
黎安忍無可忍地打斷他,乾脆就著他拿毯子裹著自己手了,揪著毯子,長臂一伸,就將人整個圈進毯子和自己懷裡,扯著他後衣領,拉拽著將人壓在了廚房的玻璃門上,咬牙切齒地欺近,“少給老子裝聾,你聽見了。”
不然,也不會說出那種話。
秦鈺暗了眼,垂眸沉默了一會兒,又揚眉笑起來,眼睫輕抬,就對上了那雙含怒的眼,“如果是真的,我當然是高興的。”
頓了頓,他手自毯子下穿過,攬了黎安的腰,埋首在他肩頭,“假的我也高興。但是,安安,彆在現在來招我,我會忍不住當真的。”
他知道黎安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但剛剛才鬨得不愉快,借秦鈺十個膽,他也不敢信黎安這話是真的。
許諾了會做個正常人,說了隨他怎麼逗弄懲罰都可以,秦鈺不想這麼快就食言。
“算我求你。”
悶悶的嗓音因克製而沙啞,秦鈺輕聲祈求著,手掌卻用力地按著他腰身和後腦勺,不敢讓他看自己現在略顯扭曲的麵容。
輕嗅著黎安身上的氣息,秦鈺在黎安的沉默裡,一點點將生出的妄念往回壓製,卻在將要冷靜下來時,聽見了耳邊一道輕聲的嘟囔。
“我這次不是要撩你……”
這話出口,黎安又覺得不對,停頓了一下,換了更坦誠些的說辭,“是真的,我想跟你處。”
那句“你答不答應”的問話,黎安到底是沒有問出口。
他習慣了被秦鈺捧著,在剛剛差不多算是吵了一架,還弄傷了秦鈺的情況下,他拉不下臉來將自己放入等待裁決的那一方,於是單方麵地宣布了要跟人處對象。
心裡沒底。
黎安知道自己不占理,尤其是在以前挑逗過秦鈺很多次情況下。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沒聽到秦鈺的聲音,黎安按捺不住地又補了一句,“不是開玩笑。”
秦鈺沒有說話,他在等那句將一切劃歸為又一次捉弄的“不樂意就算了”。
大概是理虧,黎安這次的耐心格外的好。
秦鈺不說話,他也就跟人杠上了一樣,一言不發。
隻有黎安自己知道,他怕從秦鈺口中聽到拒絕,怕秦鈺又將這當成玩笑。
過了很久,秦鈺才啞著嗓子向他確認,“真的,不是玩笑?”
黎安長呼出口氣,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自作自受的可笑,但好的是,秦鈺真的很“蠢”,哄哄就輕易原諒了他先前的惡劣。
“真的。”
黎安答得懇切,又怕他不相信一樣,強調著,“秦鈺,我答應了的事,是不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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