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恩麵無表情地聽完了他的控訴。
如今,再次聽聞這種事的他,已經沒有了極其震驚的第一反應。
有的事情,第一次聽到是新聞,第n次聽到就已經習以為常了。所取而代之的,隻有一種不出所料的無奈感。
但塔西婭和克莉絲顯然並沒有接觸過這些,於是顯得格外憤慨。
克莉絲緊緊皺著眉頭,“這裡距離王都並沒有多遠的路程,何況商隊往來頻繁,他怎麼可能如此膽大包天?”
雖然很生氣,但對於霍勒斯所說的情況,她的第一反應是懷疑。
也不怪她並不相信。
在王都過著凡人們夢寐以求生活的克莉絲小姐,被公爵大人一家保護得很好。
隻要她不往窗外看,那些陰穢無論如何也無法突破城堡的防護,裸地呈現在她眼前。
維恩歎息了一聲。
“隻要王都裡有人願意幫他掩護,想要隱瞞這種事情其實很容易。”他有感而發。
即便是同一個世界中,即便是同一個故事裡。
隻要所處的視角不同,所看到就會是天差地彆的景色。
霍勒斯將塔西婭看作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看向她的目光中滿滿都是崇敬之色。他不知道,自己將這些事情告訴眼前這幾個陌生人是否能起到作用,但是他已經找不到更好的選擇了。
當他發現城主的秘密時,第一時間就將手中的證據做了備份,藏在了一個安全的地點。他無意參與其中,但也確實猶豫過是否要將這件事完全捅出來。
這件事所牽連到的人,可不止是一個兩個。
但,他這邊還沒有真正做出決定,城主就先一步做出了決定。
先是剝奪了他的貴族身份,又羅織罪名將他關入牢獄之中,等控製住他後更是嚴刑拷打逼問他手中證據的下落。
霍勒斯正是因為知道一旦說出了證據所在,失去了最後的籌碼自己必死無疑,所以才死活不肯開口。
隻是,那些衛兵們昨晚給自己上刑的力度明顯加重了許多。
比起想要逼問出證據,更像是企圖讓他永遠無法再開口。
在昏迷之前,霍勒斯滿心滿眼都隻有絕望,如同眼前被一片厚厚的烏雲籠罩著,不見天日。
可是,當再度清醒時,自己竟然被無限的光芒籠罩著,全身都傳來暖洋洋的舒暢感。
前所未有的平靜與安寧襲上心頭,仿佛所有的枷鎖都去除。
他恍然間似有所覺。
阿利克會不會是,因為不想讓他對這幾人說出秘密,才一瞬間失去了耐心,拷問手法酷烈了許多?
他害怕,若不能抓住眼前的機會,就真的再也無法將真相說出口了。
“不錯,阿利克正是仗著有後台的掩護,才膽敢如此肆意妄為。”他說,“我手上有他做下暴行的確鑿證據,還有一份阿利克進行利益輸送的名單,隻要能遞交給國王陛下,一定能揭發出他這些年所犯下的累累重罪!”
好家夥,有這玩意兒在手,怪不得阿利克無論如何也不肯放你出來。
“我們是艾略特溫徹公爵的子女。”
維恩直接表明了身份:“我是維恩溫徹,這位是克莉絲溫徹。那位是我們同學,塔西婭路易。”
在說這些話時,他緊緊盯著霍勒斯臉上的神色。
可彆折騰了半天,到頭來卻發現自己家和這隻蛀蟲城主是同夥,那就出大事了。
好在,霍勒斯在聽到艾略特的名號時,刹那之間眼中便浮現出狂喜之色。
看得出來,這一刻他是真的覺得自己得救了。
此前他一直麵向著塔西婭的身體,也下意識挪動著轉向了維恩他們這邊。
“既然是艾略特公爵大人的子女,那這件事對幾位來說一定不是難事!”他欣喜道,“我可以直接告訴諸位證據的下落,請務必將其遞交給公爵大人,他一定會伸張正義的!”
他似乎從來沒有懷疑過,艾略特是否會和那些人沆瀣一氣。
竟然這樣相信一名處於食物鏈頂端的大貴族
也不知他是因為過於天真了,還是確實有著十足的把握。
或許是艾略特公爵平時的為人處世實在太過於滴水不漏,就連維恩也無法確定他的傾向。
“我可以繼續裝作昏迷的樣子被他們關押起來,麻痹阿利克的警惕心理。與此同時,希望幾位少爺小姐拿到證據後即刻返身回到王都,以免他瘋狂之下不擇手段。”霍勒斯態度十分嚴肅地說。
“可是這樣一來,萬一被他察覺了什麼,那你很有可能就會性命不保了。”塔西婭有些擔憂。
倘若他們離開了,阿利克在知道罪行敗露之後,會做出什麼事情來誰也無法確定。
霍勒斯現在的身份隻是一介平民,弄死他甚至不比踩死一隻螞蟻困難多少。在阿利克伯爵的報複中,他完全沒有自保之力。
聞言,霍勒斯神情微怔,隨即苦笑道:“這點風險是必然要冒的,我隻希望諸位儘快找到救兵,將阿利克繩之以法。”
此話一出,場上陷入了一段難言的沉默。
這基本是死亡fg確立了啊。
生死相係,塔西婭也實在不好在如此緊迫的時間裡還追問他關於魔法覺醒的問題,她看向維恩和克莉絲。
思索片刻,維恩敲了敲座椅扶手,說道:“我們可以幫你這個忙,將證據轉交給父親大人。但不保證結果一定能讓你滿意。”
在他心中,已經做好了決定。
他的話語聽上去有所保留,但霍勒斯並沒有露出失望之色。
“隻要這樣,就足夠了。”
他的姿勢儘管狼狽,但還是掙紮著朝他們行了一禮。“鄙人感激不儘。”
除了腿腳無法動彈之外,動作極其標準。
隱約間還能看出幾分,他意氣風發時的過人神采。
克莉絲咬了咬下唇,目露同情。
但是,她沒有說出什麼來。
霍勒斯用簡潔快速的語句,告知了他們證據所藏的地點、以及接頭方式。
“我我可以拜托諸位再幫我一個忙嗎?”
大概是覺得自己給彆人造成了太多的麻煩,霍勒斯的語氣有些難為情。
“如果不是太難的話。”維恩淡然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