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女子的聲音,連水月趕緊走到門邊,低聲問:“你是誰?”
“救命啊,先讓我進去行不行?”
小夥計馬上就會來後院,連水月輕輕打開門,把門外的人拉了進來。
我早已做好了準備,上前就用槍頂著她的腦袋,低聲說:“身上有沒有槍?”
她頭戴氈帽,裹著一個大毯子,臉上臟兮兮的,因為沒點燈,看不清長相。
“沒有,我沒有槍,啥也沒有。”
小夥計牽著幾匹馬來到後院,嘴裡嘟嘟囔囔,連水月擺了擺手,示意我們都彆說話。
等了片刻,外麵沒動靜了,連水月這才點上燈,走了過來。
我麵前的這個姑娘,個子不算高,全身顫抖著,好像很害怕。連水月把她身上的毯子拿掉,仔細搜了搜身,確實沒有什麼武器。
“大哥大姐,我不是壞人,讓我在這裡躲一會兒吧。”
連水月招呼她坐下,把毛巾濕了濕水,輕輕擦了擦這姑娘臉上的灰塵,低聲問:“你叫啥名?誰在追你呢?”
一聽到這個,她的眼淚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我,我逃婚。”
這話一說,我才注意到,她穿著紅裙紅鞋,確實像是在逃婚。
連水月趕緊擦擦她的眼淚,低聲說:“你一個姑娘家,大半夜的,往哪裡逃?夫家的人追你呢,還是娘家的人追你?”
“都在追。”
我看了看連水月,剛想問該怎麼辦,前院忽然傳來吵鬨聲。
我們趕緊趴在窗口,仔細一聽,有人吵吵著要進來抓人,小夥計正在和他們理論。
連水月掏出槍,笑著說:“姑娘,彆怕,躲櫃子後麵去。”
牆角一個木頭櫃子,沒有完全靠牆,這姑娘一聽,趕緊鑽了進去。
我靠在門邊,一邊聽著外麵的動靜,一邊盯著櫃子後麵。
前院吵吵嚷嚷,掌櫃的似乎打開了門。片刻之後,有人來了後院,小夥計在門外喊:“哥,姐,睡了沒?”
我裝作生氣的樣子:“大半夜的,誰還不睡覺?吵吵嚷嚷的,乾啥呢?”
“哥,不好意思,我問一下,剛才有沒有注意後院來人了?”
“說了睡覺呢,我看你家後院乾啥?”
“好好好,不好意思啊哥,你們接著睡。”
片刻之後,後院安靜了,又等了一會兒,前院也沒動靜,那些人應該走了。
我鬆了一口氣,低聲說:“姑娘,他們走了,你出來吧。”
這姑娘從後麵伸出頭,仔細聽了聽,慢慢出來了。
我正想上前,連水月忽然攔在前麵,把槍往桌子上一放:“翠玉?”
那姑娘正在整理衣服,猛然聽到這個名字,答應了一聲。
這個竟然是翠玉!
她也意識到說錯了話,一邊後退,一邊搖頭:“我不是,我真不是。”
連水月坐在了桌子旁:“翠玉,彆怕,我倆不是壞人,不會送你回去的。”
“姐,你咋知道我是翠玉?”
“剛才大院門口吵吵的,有一個聲音很像張家大少爺,我就猜到可能是你。”
翠玉聽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低頭哭起來。
連水月使個眼色,示意我去把翠玉扶起來,我走到跟前扶起她:“翠玉,起來吧,有話跟水月姐說,她是個好人。”
翠玉猶豫了一下,慢慢起來,蹲在了床邊。
連水月倒了杯水遞過去,低聲問:“你是咋逃出來的?”
“我被關在張大仙的後院一個多月了,今天晚上是趁著兩個小丫鬟都睡了,才從狗洞鑽出來的。”
“這麼危險,你怎麼敢自己跑出來的?”
翠玉眼淚又掉下來了:“春來哥的事兒,我聽說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乾脆搬著凳子坐在了門邊,一聲不吭。
“翠玉妹子,你是怎麼被選上的?”
“他們說,我的生辰八字和張家小姐的一樣,就被選上了。”
“你為啥不往家裡跑?”
翠玉抹抹眼淚:“爹娘收了錢,早就說了,我要是敢往家裡跑,他們就把我綁起來再送回去。”
“那你一個小姑娘,想往哪裡去?”
“我也不知道,跑得越遠越好——對了,我聽人說,一直往東走,就能遇到民主聯軍,還有什麼關內來的老百姓的隊伍,我想去找他們。”
連水月回頭瞅了我一眼,笑了。
我剛想說話,連水月用眼神阻止了我,低聲說:“妹子,這樣吧,歇一會兒,等前院的人都睡了,我倆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翠玉一聽,趕緊磕頭:“哥,姐,你們真好!你們認識民主聯軍的人?”
連水月連連擺手:“當然不認識,我倆把你送到前麵縣城,你到那裡再打聽打聽。”
翠玉聽了,似乎有些失望,點了點頭。
外麵逐漸安靜下來,連水月站起身,拉開門看了看,回頭示意我可以出發了。
我們慢慢走到馬棚,小心翼翼牽著馬來到前院,周圍沒有動靜,可能大家都睡了。
輕輕打開大門,外麵也是一片寂靜,我們出了門,剛想上馬,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大晚上的,三位要去哪兒啊?”
我聽出來了,這是張守仁的聲音,他從後麵的牆角走了出來。
那一瞬間,路邊的林子裡鑽出來二三十人,有的打開了手電筒,有的點起了馬燈。前麵的十多個人,已經用長槍短槍指著我們了。
我趕緊上前,抱拳拱手,大聲說:“哎喲,這不是張家大少爺嘛!大半夜的,怎麼來這裡了?”
他拍了拍圓滾滾的肚子,笑了:“家裡人跑丟了,大半夜出來找,走著走著,就到這邊兒。你們後麵那個人,我看著怎麼麵熟呢?”
連水月將翠玉擋在身後:“大少爺,非要拿槍指著我們嗎?”
“對對對,忘了,都把槍放下。咱們是來找人的,不是來乾仗的!”
我又上前兩步,湊到張守仁身邊,低聲說:“這姑娘就是你們要找的人啊?”
“對。”
“誤會了,我們倆真不知道。”
“哦,那你們這是要——”
“帶她去縣城報官啊!一個姑娘家的,大半夜亂跑,不合適。”
張守仁點點頭:“兄弟,要是我沒記錯,你們可是胡子啊。”
“你不說,誰知道我們是胡子?”
張守仁一聽,嘿嘿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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