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寶坤一聽,嚇壞了。
我低聲說:“這不合適吧?他這張臉長得還不錯,說不定以後還要靠臉吃飯,咱給他燙一臉麻子,比死了還難受啊。”
錢麻子已經在煤油燈上點燃了短香,遞給了我一小把。
他掀開曹寶坤上身的短褂,拍了拍那白嫩的肚皮,笑道:“咱給他留點臉麵,燙肚皮吧!小刀,就圍著肚臍眼兒燙,手彆抖,燙勻實了。以後他進澡堂子,把衣服一脫——哎呦,這是哪裡的和尚,戒疤都點肚皮上了!”
一旁的連水月聽了,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拿著香試探了一下,搖頭說:“錢麻子,你示範一下,這事兒我也沒乾過,不知道下手輕重。”
“你彆管下手輕重,又不是讓你繡花?看我的,直接往肚皮上燙就行了。”
說罷,錢麻子把燃燒的一把短香,往曹寶坤肚皮上一按。
滋滋一陣響聲,曹寶坤就像一條大魚,忽然挺起了肚子,嚇得錢麻子趕緊後退了一步。
錢麻子看了看手上的短香,全滅了,搖頭說:“這還真要點技術,小刀,不能使勁燙,香容易滅。”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中,低聲說:“要不我也試試?”
“行,我按住他,你試試。”
說罷,錢麻子繞過去,一拳砸在曹寶坤的肚子上:“你這個小舅子,老實點兒!”
曹寶坤嗚嗚嗚叫著,不斷扭動頭部。
我笑了:“他是不是有話要說?”
錢麻子把襪子從他嘴裡掏出來,惡狠狠地說:“彆囉嗦,不然我讓小刀燙臉了。”
“我錯了,你們饒了我吧……”
錢麻子笑了:“小兔崽子,你這麼嘴硬,啥都沒說呢,我們怎麼可能饒了你?”
曹寶坤帶著哭腔說:“不是,你們到底想讓我說啥?”
錢麻子一愣:“沒問你,你就不能主動說了?我們想問啥,你還能不知道?”
“我知道啥啊?”
我搖搖頭:“剛才一進來你就反抗,我們也是急眼了,沒事沒事,馬上就開始問。”
曹寶坤在旁邊說:“你們沒事,我有事啊!到底什麼個意思,我還以為你們要報仇,想整死我呢!”
錢麻子撿起地上的棒子,圍著桌子走了一圈,忽然問:“那咱們就先從報仇說起,是不是你安排人想殺了我們?”
“不是我,田柱子不是都招了嘛!”
“小刀,他不老實,接著燙!”
“等等,等等,是我,是我行了吧。”
錢麻子笑了,用手中的棒子敲了敲桌子:“那田柱子,就是當了你的替死鬼啊!”
“也不能這麼說,我們一起商量的。秀才拿主意,柱子故意調走崗哨,方便行動,劉傻子負責槍,還有人負責子彈。你們仨在山寨裡,挺遭人恨的。”
我點點頭:“看出來了,但你們這計劃也太糙了,成功幾率真不大。”
曹寶坤歎了口氣:“就是嘛,我也是這麼說的,但是他們幾個著急,非讓我趕緊拿主意。”
“好,這事兒以後再說,先聊聊你和馬大鼻子的關係吧。”
“馬大鼻子?那是我們山寨的敵人,我和他能有什麼關係,彆瞎說了。”
錢麻子嘿嘿一笑:“這小子嘴硬,還得用刑。”
“你用刑不用刑,我都是這句話,和馬大鼻子沒啥關係。”
我扭頭看了看錢麻子,他又去那個大包裡,開始扒拉東西了。
很快,他掏出一小團棉線,走到煤油燈下,開始穿針引線。
我低聲問:“這又是啥意思,要縫啥啊?”
錢麻子穿了大概三尺長的細線,尾部係了小疙瘩,低聲問:“兔崽子,你自己選,左腳還是右腳?”
“你想乾啥啊?我說了不知道,真不知道。”
“你不選,那我就隨意了,右腳吧。”
說罷,錢麻子不顧曹寶坤的哀求,一針紮透了他右腳大拇指縫裡的皮肉,就像縫衣服輕輕往上一拉,棉線從曹寶坤的皮肉中穿了過來。
之後,他一手捏著針,一手捏著棉線的尾部,開始“拉鋸”。
腳指頭縫裡的肉,很嫩。棉線從血肉中穿過,這種疼痛完全無法想象,曹寶坤一陣哀嚎,哭著罵了起來,說我們心狠手辣。
錢麻子就像玩兒一樣,兩隻手拉直了棉線,在傷口中“拉鋸”。左一下,右一下,拉著拉著,錢麻子還哼起了小曲兒。
曹寶坤大罵:“大爺的,你們是不是有病?用刑呢,唱個什麼曲兒啊!”
“你要是不想聽曲兒,就老實交代啊!再不說,那隻腳也穿一針,小刀你來拉。”
“好好好,彆拉了,我說還不行嗎?”
錢麻子聽了,把針往曹寶坤腳背上一紮:“那行,你先說,我也歇歇。”
曹寶坤啞著嗓子說:“三位,咱們無冤無仇,以前也不認識,按理說各玩各的,對吧?我們青龍山的事兒,你們跟著摻和啥?”
我上前說:“我們就是想知道一些馬大鼻子的事兒。”
“好吧,我告訴你們。那個瘋婆娘占了臨石鎮沒多久,馬旅長忽然派人聯係我了。一開始我也不想搭理他,後來,姐夫不願意搶回臨石鎮,很多人都有意見,我就去和馬旅長聊了聊。”
我點點頭:“你們聊的啥?”
“馬旅長說了,他不會和青龍山為敵。他要幫我當上青龍山的大當家,還要幫我奪回臨石鎮——想想也是,我爹本來就應該把山寨留給我的,憑啥給姐夫這個窩囊廢?”
錢麻子哈哈大笑:“你姐說你傻,我還不太相信,這回是真見識到了。那馬大鼻子的話,你能相信?你能給他啥好處,他幫你這些忙?”
“馬旅長是有委任狀的人,我不相信他,還能相信你們?等中央軍來了,馬旅長就是馬司令,到時候我能跟著他混,估計也能混個團長。你想想,到時候帶著兄弟們吃軍餉,不比在山上提心吊膽要好得多?”
曹寶坤越說越激動,看來是真相信了馬大鼻子。
“不是啊,他為啥要幫你?”
“馬旅長說了,我們青龍山是個大綹子,不該這麼窩在山裡混吃等死。那句話咋說來著,食物啥,比較俊?”
連水月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
“對,就是這個,他幫我這麼多,就一個要求,以後我要跟著他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