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塑室的幾個人中,我接觸最多的是大本,就是第一天我去雕塑室,坐在門口和我打招呼的那個絡腮胡子,開始猛一看,我以為這哥們最起碼也得40多歲了,後來才知道人家才三十六歲而已。他是內蒙古海拉爾人,他孤身一人在深圳,老婆孩子都在老家,大本脾氣很好,性格很悶,也是從國營廠辭了職來深圳的。因為他和皮特年齡相仿,家鄉離得近,經曆相近,所以他們倆很快就成為了好朋友。
順帶著,我和大本也相處的也算不錯,有時候禮拜五的晚上,我們回來的早了,或者事情較少,大本就會叫上我們幾個一起到下麵不遠的一家東北小餐館,炒上幾個菜,拿出兩瓶白酒,喝上一通。
慢慢的發現大本這個人是真的很不錯,喝酒爽快,無論杯子裡或多或少,他都是一飲而儘,滴酒不剩,為人更是正直,豪爽,每次我們要付錢,他都不願意,甚至生氣,連皮特付錢他都不樂意。不過聽說他工資確實很高,每個月將近小一萬,這對我來說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不過再多錢那也是人家自己的,該小氣照樣小氣,所以說這是秉性所致。
按理說,這大本的日子應該是過得很滋潤才是,可是美中不足的是,他老婆孩子不在身邊,因為他老婆在老家環衛處上班,雖然工資不高,可是也算是事業單位,那個時候人的思維還是受到了很大的禁錮,總覺的這樣的一個單位,怎麼著也舍不得就這樣丟棄了。再說了,以他老婆的資曆,就是來了深圳也不好找工作啊,所以,隻好兩地分居了。其實以我個人的想法,大本一個人的工資足以養活全家了,再高的收入,再好的待遇,如果不能和家人在一起,那也沒有意義啊!
如果夫妻二人離得近到也罷了,不是有很多的周末夫妻嘛,可是這兩個人一個在烈日炎炎的祖國最南方,一個在雪花飄飄的祖國最北方,相隔近萬裡,即使坐飛機都要一天時間,其他的交通工具更是彆提了,也就是說,從深圳回去一趟,甚是不易,一年裡也隻是在過年的那幾天能相聚。
大本儘管非常想念家鄉的妻女,可是為了生存,沒有辦法啊,經常看到他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那裡,一言不發,鬱鬱寡歡,隻有哥幾個在一起喝酒的時候,他才會露出一絲笑容。
不過幾年後,大本通過技術移民,全家去了溫哥華,總算是解決了兩地相思之苦。後來皮特建立了一個林道公司的同事群,也把我拉了進去,我和大本簡短的聊過幾次,聽說他在那邊生活的很好。剛一開始,政府有提供廉租房,孩子每月有牛奶補助,直接打到了監護人的卡裡,政府還安排了免費的語言學習課程。
移民局給他老婆提供了一份超市收銀員的工作,每天工作4個小時,因為家中孩子不滿10歲,所以每天的工作時間是有限製的。不過聽說他老婆每天四個小時的工資足夠全家人生活了,後來被盜了,也就慢慢的失去了聯係,直到現在我還記得本這個老大哥,他應該還是蠻不錯的。
公司後來又陸陸續續的進了一些新同事,但是我們整日裡忙得天昏地暗的,所以和他們之間的交往都很淺,並沒有發生過什麼值得紀念的事。上麵講的這些人和事,大部分都是出自皮特之口,因為我這幾天不都是和皮特一起嘛,特彆是坐車的時候,無聊唄,就東扯西拉。
當然我也知道,任何一個人轉述一件事情,都會根據自己的主管臆斷來加上一些材料的,所以我當然是不會全信了,這些具體的人何時的真實情況到底是啥樣的,有些人是否真如皮特講的那麼不堪,我不置可否,隻管聽著就是。因為我以後還有大把的機會去和他們慢慢的相處,誰是誰非,是人是鬼,到時候自然會見分曉。
不過我還是從皮特的講述中聽出了弦外之音,因為他有意無意的把公司的這些人,按照自己的想法給歸結到了兩個陣營,戴維一派,偉傑一派。很明顯,他對戴維很是忠誠,欽佩,自然是戴維這一派,其他的還有愛瑪,露西,她們倆更是幾年前就跟著戴維了,戴維跳槽到了林道公司後,又把她倆帶了過來,可以說,她們兩個是戴維正兒八經的嫡係人馬。
不過雖然我不大了解林道公司的現狀和真實情況,可是我是不大讚同這麼分類的,大家都是來打工的,說句難聽話,也就是混口飯吃而已,咱們把工作做好,每月準時領薪水,沒有必要拉幫結派,把精力放到搞辦公室鬥爭上,是不是有點拉車拉到路邊邊——把勁使偏了啊?
可是後來的事實證明我還是太嫩了,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有爭鬥的地方就有派彆,有了派彆才會有利益的歸屬,就好像你建立了政權,必須有武力來維持一樣,在這其中的任何一個人想要置身事外,獨善其身,都是不大可能的。
當我和皮特帶著樣品,從沙井回到玫瑰園樓下的時候,一看表還不到三點四十。皮特說,阿瑟,咱們先彆上去了,在下麵歇會兒吧。
既然皮特發話了,我當然是要絕對服從了,於是跟著皮特進了附近的一家麵包店,把樣品箱子放到門邊,皮特駕輕就熟的到旁邊拿了一個塑料果盤和夾子,到裡麵的貨架了轉了半天,最拿了一個毛毛蟲麵包加一杯咖啡。
我也有樣學樣,跟進去轉了半天,拿了一款最便宜的香樟吐司,5塊錢,然後又拿了一杯25元的純牛奶,坐到了皮特的對麵。其實我真不想吃的,就這點東西,不夠塞牙縫呢,卻要7塊五毛錢,我真的有點心疼了。
本來我是準備下班後去吃粉炒米飯的,加個雞蛋也才4塊錢而已,可是當著人家皮特的麵,我總不能乾巴巴的在這裡坐著吧,這樣未免顯得咱也太小氣,落伍,寒酸了吧,肯定會給皮特留下摳門的印象。當然再壞估計也壞不到哪裡去,有諾曼在前麵,我還能算是最摳的嗎?但是咱不能和差的比啊,所以一咬牙,還是拿了,就算是打腫臉,也要充這個胖子。
我們坐的位置靠著玻璃窗,正對著玫瑰園的大門口,進進出出的人和車儘收眼底,我明白了皮特的用意,這是個好觀察點啊,萬一有什麼情況,可是及時的做出相應的變動。皮特讓我把門口的報紙拿過來,順便把櫃式空調的冷氣口朝這邊調一下,報紙分做兩份,我們各自看了起來。天氣炎熱,從龍福路過來,一身大汗,正好享受一下這空調的清爽。
盛夏的下午,看著報紙,喝著牛奶,吃著麵包,不能否認的是,在這樣舒適的環境裡,當一杯蕩漾著深棕色濃香的咖啡端來,加上一個充滿情調的愉快場所,真的有助於放鬆心情啊!雖然我也真心覺得這西餐啊,中看不中用啊,不用問,到了晚上,我還得吃一頓,不然肚子受不了啊,而且以前看電影裡演的,人家那叫下午茶,重點在茶,不在吃啊,嗬嗬嗬。
報紙看完了,我猛一看表,四點半了,便提醒皮特說,該不該走了?他抬頭看了一下表,站起身來說,走吧,回去忙完事,差不多剛好6點多,看看今天能不能早點下班。
我們剛踏進辦公室,就看到我桌子旁邊坐著兩個人一個微胖,二十四五歲,最起碼1米80以上高度,皮膚白皙,身材寬厚,魁梧,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小耳朵,鼻梁上架著一副小金絲眼鏡,頭發稍微有一點自來卷;另外一個,1米65左右,瘦瘦的,黑黑的,臉長長的,眼睛細細的,寸頭,看不出來有多大年紀,不過應該不會超過30歲的。
他們倆正安靜的在座位上看資料呢,不過旁邊隻有一個行李箱。他們兩個看到我們回來了,趕忙站起來打招呼。原來他們兩個就是之前和我一批招進來的,高胖的叫wl威廉,姓鄒,鄒維傑,山東煙台人),矮瘦的叫jack傑克,姓陳,陳意飛,揭陽人),他們兩個之所以晚來了兩天,是因為要和原公司交接工作。隨便聊了兩句,我便去忙了,得先把今天的工作完成,前兩天可都是搞到了快11點才下班,今天回來的這麼早,看看能不能早點忙完,也好早點回去啊。
先把桌子上的兩份傳真看了一下,是孫美萍發過來的,詢問彆墅的一個細節問題的,我趕忙一邊打開電腦,一邊去問皮特,得到答案之後,在傳真上寫了要求,立馬給回傳過去,然後打了電話找孫美萍確認一下。
接著開始電腦工作,首先,把今天得到的答案都一一整理完畢,保存,有幾個單詞不知道怎麼用合適,向皮特請教了一下,予以修正,最後又請皮特確認了一下,無誤,便發了出去。在我忙著處理郵件的時候,威廉拉了把椅子,坐在我旁邊,一個勁的問個不停。
嗬嗬,我比他早來了兩天,竟然成了他的前輩了,我當然要知無不言了,不過我也是知之甚少,隻能說個大概,再說還不知道他到底是負責什麼呢,還不知道有用沒用呢,既然他問了,我就說給他聽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