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知曉留下的幾人隻是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沒走,多半也是魂不在此處了,至此周夫人已無心應酬,便將這些人都打發回去了。
“娘——”
周靜愉麵無血色地喊了一聲。
周夫人臉色也並不好看。
誰能曉得餘家人口中的作畫庸才竟懂得這個呢?莫不是餘家人故意誆騙她們母女倆吧?
她如是想著,不免愈發懷疑,便忍不住道:“靜愉,你果真與那餘大姑娘是手帕交,她當真不會害你?”
周靜愉連連點頭:“隻怕蘭兮也並未料到今日之事!”
她心裡那個恨啊!
周夫人眯了眯眼眸:“果然是那人的種,一樣的奸詐狡猾!”
周靜愉懵懂無知道:“娘,什麼那人?”
“這個你不用管。”周夫人搖了搖頭。
周靜愉咬了咬下唇:“今兒個這事……”
周夫人臉色越發難看:“仁親王妃既已放出話來,這事兒多半會被鬨大,得想想該如何讓你爹消氣才成。”
周靜愉沉默著一言不發。
她攥緊拳頭,垂眸看向繡花鞋麵上那顆珍珠,心裡堵著一口氣,不上不下的難受至極。
她知道,她爹若知道她今日這一出,少不得要給她一頓教訓,禁足絕對少不了。而造成這一切,害得她落得如此下場的人——
尚聽禮……
咱倆沒完。
……
直到出了周府,上了回府的馬車,餘蘭兮仍接受不了今日之事。
她忍不住尖叫道:“怎麼可能?”
潘亞瑩看她一眼:“為娘同你說過多少回?沉住氣沉住氣,怎麼次次記不住?”
餘蘭兮心裡正煩悶不已,自說自話道:“她怎麼會作畫?她以前也是交空白畫的啊!”
潘亞瑩眉頭緊鎖:“你也說那是以前,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又慣是會裝樣子,你怎敢仍看表麵?”
訓到這裡,她不免盯著女兒打量了一番,鎖眉不鬆:“我如今都開始疑心你當初的選擇是對是錯了。”
她也是如今逐漸後悔起來,當初是否不該任女兒一意孤行。當真是怎麼看怎麼覺著仁親王府要比汲家那小院子好多了,簡直好上千倍百倍。
餘蘭兮猛地抬頭看向潘亞瑩,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驚呼道:“娘——”
“你怎麼能不信我?”
“你倒是說說看,我要如何信你。”
餘蘭兮一噎:“你不是瞧得清清楚楚麼,那時不過短短一月,我已是歸德郎將軍夫人了!”
想當初,上輩子時,汲章可沒有升遷這麼快呢!
旁邊傳來“噗嗤”一聲,餘蘭兮扭頭看了過去,瞪了那人一眼:“你笑什麼笑?有你甚麼事!”
餘齡齡低低笑著:“也沒什麼,那就祝姐姐成功吧。”
隻是真可惜,竟讓那孤女躲過去了。
她不好過,她們怎能過得那麼好呢。
潘亞瑩淡淡瞥了眼餘齡齡,見她識趣地低下腦袋去,便對餘蘭兮說道:“可如今又過去了三個月,他怎還是個歸德郎將?”
餘蘭兮驀地神秘一笑:“很快就不是了。”
……
“這便是禮部尚書的家教!我呸——”
回府路上,文惠仍是氣得不輕,她簡直無法想象,竟有人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公然給她們家的人下套!
文惠越想越氣:“若周尚書不能給我個滿意的處理辦法,我瞧他這禮部尚書也該做到頭了!”
她雖隻是一個後宅婦人,但不代表她沒有一點影響力。
彈劾,必須彈劾!
明兒就讓人去參周家一本!
尚聽禮給她順毛,擼著她的背,勸慰道:“母妃彆生氣了,為這等子不相乾之人氣壞身子不值當。”
文惠握住她的手,“好孩子,讓你受委屈了。”
尚聽禮不知怎的,驟然間覺得鼻子有些酸,她想,許是這麼多年來沒個長輩對她如此關心的緣故。
她笑著搖了搖頭:“不委屈,我可是很厲害的,她們才不能讓我委屈呢。”
【一點陰私計謀罷了,還不足以難倒我。】
說來也是好笑。
幼時,其實母親從未教過她關於陰私宅鬥的一些事,可教給她的東西,很多時候卻又能在關鍵時刻派上用場。
如今想來,許是母親不願她活在那些醃臢事當中,卻也怕她遇事無自保自救能力,故而以迂回之術教導於她。
若非當年那場大澇,想必……
尚聽禮按了按眉心,沒再繼續想這些往事,再如何,那些事已經過去了。
她沒能重回那個時候。
也不知道,爹娘有沒有她這等運氣,能夠重活一世……想來也是沒有可能的吧,不然她怎會沒有爹娘可喚。
“嫂嫂好厲害。”
尚聽禮看過去。
柯以裳說道:“我竟不知還有這等神奇事,能讓畫變空白,又能讓畫重新顯色。”
尚聽禮眉開眼笑:“也就是我恰巧聽過這事,算不得厲不厲害。”
文惠笑道:“謙虛。”
柯以裳倒是一臉好奇:“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做到的?”要知道,當時她可緊張了,她明明看見了嫂嫂的畫作,最後卻變成了空白畫,這也太驚悚了。
尚聽禮道:“等回府用過午膳,我教你。”
“好啊。”柯以裳應下。
回到府上,文惠直接讓人傳膳到膳廳,午膳是一眾人在膳廳裡食用的。
用過午膳之後,尚聽禮隨著柯以裳一道去芙蓉院,知道她要教柯以裳“空白畫”這件事,柯南佳姐妹幾個也厚著臉皮一道跟了上去。
尚聽禮便一塊教了。
從芙蓉院回到新苑,已是申時。
才一腳踏入院中,便見院裡的圓石桌前坐著一人,正是早上出了門的柯信。
他麵前的茶水冒著熱氣,應是方才沏的茶。
“回來了?”
【這不是廢話嗎?】
柯信:“……”
尚聽禮笑盈盈地“嗯”了一聲,隨後走過去福了福身,遂在他對麵坐下。
柯信幽幽地瞥她一眼,才道:“聽說你今兒在周家被冒犯了?”
尚聽禮倒茶的動作一頓,抬眸看向他,眼裡含著詫異,隨意地點了點頭。
【你都聽說了,莫不是這件事已經傳開了吧?】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由問道:“四皇子怎麼說?”
這話表麵上問得突兀,柯信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故作驚訝道:“這關霽華兄何事?”
【喲嗬,這人裝得還挺像那麼一回事的,要不是我知道你是四皇子的人,我指不定就要相信你了。】
尚聽禮麵上浮現出一抹甜膩的微笑,“周家怎麼說也是四殿下的舅家,周夫人卻縱著周三小姐這般對我,我以為四殿下怎麼也會有話說呢。”
她眨了眨眼:“我還以為世子與四殿下關係不錯,應當是聽到過什麼話的。”
柯信抬了抬下巴:“你如何瞧出來的——我與霽華兄關係不錯?”
尚聽禮表現錯愕:“不是嗎?我以為你與二殿下、太子殿下相處得都挺融洽,又聽你喊四殿下‘霽華兄’,便自然而然這般以為了。原來竟是不對嗎?”
【我呸,你與四皇子關係好不好的你問我呢?】
【還需要我看嗎?你們都已經狼狽為奸了。】
“……”
柯信表情一臉複雜。
下一刻,他道:“你說得對。”
當然,他不是說她的心聲說得對,他如今已經沒有和那個狗東西狼狽為奸了。隻是也沒找到合適的機會跟她坦白,或者說,現如今還不是坦白的時候。
尚聽禮不知他心中所想,給自己斟了杯茶,沉默著品茗,心裡倒是不太平靜。
【我瞧蠢世子如今的模樣,已經是走上了不歸路了,若要讓這人回頭,四皇子那邊得出點事啊。】
【比如,名聲掃地什麼的……】
這話簡直有醍醐灌頂之意了,柯信低頭品茶,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她這是覺得……隻要柯銘的名聲下降,漸漸不複往日威武,他便會另擇他主?而他也確實需要那麼一個機會——名正言順投立新主的機會。
不得不說,這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
翌日清晨。
由於昨日文惠特彆交代過,今日不用過去請安。尚聽禮便睡了個懶覺,一直到這會兒才從床上爬起來。
才從裡屋梳妝打扮出來,就見甘棠邁著輕盈的步伐走來,臉上喜色難以叫人忽略。
尚聽禮問道:“這是發生什麼喜事了?”
甘棠福身後回話:“確是喜事一樁。方才王妃院裡的白芍姐姐來了一趟,是來報喜,說是昨日周家賞菊宴那事兒,周尚書被好幾個大人彈劾教女無方、輕慢親王世子妃,若非四殿下求情,隻怕是尚書之位不保。”
她語氣活泛:“雖保住了尚書之位,但也被罰俸一年,以示警醒。”
尚聽禮笑了笑,她並不意外這個結果,有四皇子在,周尚書短時間內不可能失仕。
“奴婢還聽說了,周尚書為此氣得不輕,就那位存心害您的周三小姐,她啊,被周尚書禁足三個月,據說還要待在院子裡抄寫《女範捷錄》呢!”
周靜愉有此下場,甘棠彆提多高興了,隻恨不得這人能更慘一些。
叫她心存惡念要害她們家世子妃,活該。
“自食惡果罷了。”尚聽禮淡道,遂吩咐甘棠,“擺早膳吧,我餓了。”
“是!”
甘棠興衝衝出了門。
喜歡換親後,夫家聽我心聲逆風翻盤家聽我心聲逆風翻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