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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0章 接過萬佳寶的接力棒(二合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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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鬆阪慶子、栗原小卷在內,能夠作為日本戲劇界、藝能界的代表,來參加這回30周年文藝交流活動,不能說是地地道道的華夏通,也起碼是了解過華夏文化和文藝,或多或少會一點中文。

因此,在看《天下第一樓》的話劇表演時,並不吃力費勁。

特彆是曾經在全聚德吃過烤鴨的一部分人,當得知《天下第一樓》就是以全聚德為原型所寫的故事,看得更加津津有味,下意識地不是吞了吞口水,就是嘴角差點流下了哈喇子。

這也是全賴了人藝演員們精湛的演技,明明是無實物表演,卻演得像是真有美滋滋的烤鴨。

比如演“常貴”的劉連昆,雖說隻是小配角,但卻把這個四九城裡最能察言觀色、左右逢源的飯館堂頭演活了,一輩子勤勤懇懇,謹小慎微,半年工錢隻有30塊,還因妻兒生病反欠東家20塊。

為了養活家人,他不得不卑躬屈膝,忍辱負重,但最後還是慘遭羞辱,含恨而死。

而就在剛剛的那出戲裡,劉連昆為了把常貴心裡頭的巨大痛苦和委屈求全展現出來,特意地設計了一個小動作,那就是從樓梯上下來,突然一個趔趄,臉上扭曲了下,接著馬上立住,繼續跑起來。

“演的好啊。”

夏偃、丁鈴、艾清這些從舊社會過來的老人,看到這一幕幕,卻是似曾的相識,廚子羅大頭、二位紈絝少爺、宮裡執事太監、破落旗人克五等等,構成一幅生動的民國市井眾生相。

萬佳寶感歎道:“這裡頭有一部份功勞要歸劇本,沒有好劇本,再好的演員也演不出好戲。”

眾人深以為然,紛紛把目光投向了正在給鬆阪慶子、栗原小卷等人講解的方言。

在他的筆下,一眾配角兒雖然著墨不多,可卻是個個有血有肉,這就很見功力!

“我一開始收到小方這個本子,就覺得很不一般,雖然有《茶館》的影子,卻沒有深陷桎梏當中,寫出了《茶館》所沒有的新意。”萬佳寶語氣認真道,“那就是‘人的尊嚴’!”

夏偃、丁鈴他們無不讚同,在舊社會裡,廚子、戲子、堂子、門子、老媽子,被稱為“五子行”,這類伺候人的營生遭人歧視,矮人半頭,而福聚德裡就聚集了這麼幫被人瞧不起的小人物。

《天下第一樓》既寫出了這些小人物身上的閃光點,也展現了他們的忍屈求全,艱難求存。

“不隻是人的尊嚴,還有企業改革,還有人生感悟呢!”

汪曾其作為全聚德的老主顧,嘖嘖稱奇道:“這天下第一樓也是個飯莊,做的是酸、甜、苦、辣、鹹這盤中五味,而岩子明明寫的是盤中五味,卻暗含了天下第一樓這些人的人生五味,再從人生五味上升到對整個人生的感受,這都是一層一層遞進的……”

丁鈴道:“這種遞進一定要有文化和閱曆做根基,這裡麵恐怕有老萬你的手筆吧?”

“《天下第一樓》跟《商鞅》還真不一樣。”

萬佳寶擺擺手,說這回幾乎是方言憑一己之力,自己和於師之等人不過是做些指導而已。

“萬公這話我自是信的。”汪曾其道:“也就隻有岩子這樣能說出‘人間有味是清歡’,能寫出《舌尖上的中國》的,才能創作出這種凝聚著人生五味感悟的《天下第一樓》。”

“不光如此。”

王朦說,《天下第一樓》和《茶館》都蘊含著濃厚的京味文化,非是對燕京文化深入了解的人,是不可能寫的這麼地道的,也隻有掀起植根地域文學、尋根文學等浪潮的方言,才有這個能力。

“年輕一代的劇作家裡,隻怕是無人能出其右了!”

萬佳寶、歐陽山尊等話劇界大拿們交口稱讚,一雙雙眼睛直直地盯著方言看。

就見他正在跟穀川俊太郎討論,這人是日本有名的劇作家,當然更有名的是他的詩作,被譽為日本現代詩歌旗手,更是以《二十億光年的孤獨》的詩集,被稱為昭和時期的宇宙詩人。

一開始從栗原小卷的介紹中,了解到這人的背景,方言還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宇宙詩人?

真不愧是日本的傳統藝能,滿滿的中二感,不過要論宇宙,問過“宇宙大國”韓國沒有思密達!

但也隻在心裡腹誹了幾句,借助栗原小卷和鬆阪慶子的輪番翻譯,跟他交流著兩國之間的話劇。

栗原小卷越往下翻譯,望向方言的眼神越充滿敬意和仰慕,至於鬆阪慶子,早已經淪陷其中。

一幕接一幕地演著,臨近收尾的時候,最終點題的對聯被拿上舞台,掛在了顯眼之處。

“好一座危樓,誰是主人誰是客。”

蘇雅看完上聯,接著看下聯,“隻三間老屋,時宜明月時宜風。”

看閨蜜一臉疑惑,龔樰就把方言說給她聽的講解,原模原樣地複述了一遍:

“這是康熙和紀曉嵐分彆寫的上下聯……《天下第一樓》雖然沒有在全劇台詞中出現過一次,但這副對聯就直接點出了整部劇的精髓,那便是‘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高!實在是高!方老師真的是太高了!”

坐在她們邊上的馮原征興奮地拍了下大腿。

“嘿呦!你乾嘛拍我大腿啊,要拍就拍自己的大腿!”

吳鋼急眼起來,有幾分後世“李達康”的樣子。

“這不是激動了嘛。”

馮原征訕訕一笑說,“這《天下第一樓》,絕對能看傻那幫小日……子過得不錯的日本人。”

吳鋼道:“誰說不是呢!也叫他們知道知道,咱們的話劇可不隻有《雷雨》、《日出》、《原野》、《茶館》這些,也有《商鞅》、《天下第一樓》這樣的新戲!咱們這一代話劇人的作品!”

馮原征語氣裡充滿崇拜:“我看今後能接萬先生班的,還得是人方老師。”

“當然是方老師了,除了他,到現在也沒有出現第二個能接萬老班的人。”

吳鋼壓低聲音說:“而且我告訴你個秘密,這個秘密是人藝其他老同誌告訴我的,你千萬彆跟彆人講啊。”見馮原征信誓旦旦地保證以後,用更輕的聲音說:“方老師好像是萬老的記名弟子……”

龔樰和蘇雅靜靜聽著,相視一笑,隨後耳畔邊突然傳來叫好聲、鼓掌聲,以及喝彩聲。

隻見《天下第一樓》一結束,大幕隨即拉上,這副對聯就這麼有意地“關”在大幕外麵。

就連於師之、呂茽、劉連昆、藍天夜等一眾演員彎腰謝幕的時候,也沒有收起來。

“嘩嘩嘩。”

掌聲越來越熱烈,到最高潮時如山呼海嘯一般,甚至能見到有不少觀眾乾脆起立鼓掌。

栗原小卷邊鼓掌,邊翻譯穀川俊太郎提出的問題:

“這副對聯掛在大幕外,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

“當然是有意為之,從話劇的效果上來講,這樣就讓觀眾始終是看著對聯離開劇場的,以達到讓觀眾一步三回頭,當然從話劇的故事和立意上來說……”

方言抬高嗓門,才不讓自己的聲音淹沒在如雷鳴般的掌聲中。

“故事和立意上什麼?”

穀川俊太郎迫不及待地追問。

方言慷慨激昂道:“人生如一場筵席,沒有不散的時候,盧孟實走了,因為東家不信任他;玉雛兒走了,因為盧孟實不能帶走她;常貴死了,因為這個世界不能褒獎他;修鼎新醉了,因為他不知道將去向何方,而當此刻,戲演完了,觀眾也就該散場了”迎著一眾交流團成員的目光,鏗鏘有力地說出:

“正所謂‘品一席悲歡,看一場聚散’,就看《天下第一樓》!”

此話一出,頓時引得包括俳優座劇團在內的日本話劇界人士連聲驚呼,甚至喊出“斯國一”!

而國內的,也一樣拍手叫絕,“小方說得好啊!好一出悲歡離合、曲終戲散、各奔東西!”

雖說方言是老友沈雁氷的關門弟子,可要說在在話劇上,這個孩子是我一手培養的!

萬佳寶滿意的眼神裡夾雜幾分欣慰。

“萬兄名師出高徒啊。”

夏偃也深諳內情,連連道喜,萬佳寶的衣缽就此有了傳承!華夏的話劇事業也自此後繼有人!

萬佳寶開懷大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數千年,現在這個世界是小方這批青年人的!”

…………

話劇首演結束後,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觀眾陸陸續續地退場,剛剛還一窩蜂地圍堵方言、於師之等人采訪的記者,也已經消失無蹤。

按照今天日程的安排,晚宴就設在《天下第一樓》原型的“全聚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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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目光一掃,就見龔樰和蘇雅揮舞著手,顯然已經在人藝劇院門口等候了有一陣子了。

“我們在全聚德訂好了位子,現在帶日本交流團去吃烤鴨,你們要不要一塊去?”

“這不太好吧……”

龔樰遲疑了片刻,“我們去的話,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方言揚揚手,“怎麼會呢,無非就是多添兩雙筷子而已。”

見兩人聊著天,栗原小卷用手肘輕輕地碰了下鬆阪慶子,“她就是方言君的夫人吧?”

鬆阪慶子並沒有絲毫的慌亂,淡定的臉上洋溢著幾抹熱情,主動地上前和龔樰她們打招呼。

“慶子醬!”

栗原小卷一個激靈,腳步匆匆地跟上去,卻沒想到明明萍水相逢的兩女,此時卻打得異常火熱。

“這位是我的密友,栗原小卷。”

鬆阪慶子替她做起介紹,“她這次來華,可是會表演苦練數久的獨角戲,《鬆井須磨子》。”

龔樰和蘇雅麵麵相覷:“鬆井須磨子?”

“鬆井須磨子女士是在日本最早從事新劇的女演員,在日本有很多以她為題材的和電影。”

栗原小卷道:“100年前的日本,對一位從事表演的女藝術家來說,那可真是舉步維艱。”

見她們一團和氣,方言笑而不語,餘光裡注意到萬佳寶、丁鈴、穀川俊太郎、蜷川幸雄他們一個個從大堂裡走了出來,“這裡可不是聊天的地方,小樰,你開著車把她們先帶去全聚德吧。”

“好!”

龔樰爽快地答應了下來,讓蘇雅、鬆阪慶子三人跟著她來。

“你和她不是才第一次見麵嗎?”

栗原小卷偷偷地拉了下好閨蜜的手,“我怎麼感覺你和她的感情比我還要深啊?”

鬆阪慶子笑著說她們分彆是中文版和日文版《午夜凶鈴》的女主角,彼此之間就存在共同話題。

栗原小卷幽幽道:“真虧你能沉得住氣,換成是我的話,肯定就露餡了。”

鬆阪慶子用戲謔的口吻打趣說:“怎麼,小卷醬難道也像我一樣,做方言君的……”

“亞達呦!!”

栗原小卷沒好氣地打斷,“再說我可要生氣了。”

鬆阪慶子雙手合十,連連道歉,然後挽著她的手臂,上了龔樰開的雪鐵龍。

眾女一路上有說有笑,相互了解,因為同是演員出身,話題也就自然而然地聊到電影。

即便在全聚德的包廂裡,也一樣聊個不停,尤其當了解到龔樰要從演員轉行去當導演時。

“也多虧了他,我才有這個機會。”

龔樰直直地盯著方言的側影看,說得有所保留,並沒有說他專門為自己成立了家明空電影公司。

“方言君真的是一個好男人……”

鬆阪慶子毫無半點嫉妒之心,且不說他把自己捧成媲美山口百惠的影視歌三棲女星,就說他為自己謀劃的未來道路,不管是軟銀的股東,還是藝能事務所的副社長,都是多少藝人可望而不可即的。

當她望向方言的時候,栗原小卷同樣不動聲色地把目光投了過去。

就見方言此時麵對著於師之的敬酒,霍地站起身:

“於院長,這可使不得,理應是我敬您一杯,感謝您和人藝的同誌們給我們奉上了一出好戲!”

“方老師這話可說反了,應該是我代表人藝全體同誌感謝你。”

於師之道:“謝謝你為我們寫了這麼出好戲,讓人藝和華夏話劇界又多出了一部代表劇目!”

見他如此執意,方言也不再推辭,碰杯以後,把酒一飲而儘:

“這《天下第一樓》是有我一份功勞不假,但也離不開先生、於院長、歐陽老師你們的指導。”

“所以這接下來的一杯,我準備敬萬公、歐陽兄,以及在場所有的劇作家一杯。”

於師之鄭重地舉起酒杯,“感謝你們這些用筆支撐著劇院的人!沒有你們,何來好戲好角色!”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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