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收到韓公子的信,料想定然是月坡城淪陷,明月城危在旦夕,想請本宮出手相助,才請本宮前來。”
“本宮便自作主張,將南海城的駐軍全部帶來,不過也不用夫人管吃,隻用找個地方讓他們安營紮寨就好。”
楚嬴上下打量著這個不怒自威的美婦人,自帶威嚴這種氣質,在有身份的人身上都會出現,但出現在一個女人身上,倒是有些罕見。
“殿下說的是什麼話,殿下能登臨韓家,韓家蓬蓽生輝,將士們更是為了抵禦賊寇,保護明月城而來,韓家又怎會計較這點小事?”
她轉過身,聲音陡然變得清冷,對身旁下人下令道:“讓後廚多準備些食材,一定要讓將士們吃好喝好。”
這前後態度轉變之快,語氣變化之自如,儼然一副大家風範。
讓楚嬴更加欣賞。
“偌大韓家,怎麼就讓夫人出來待客?”
“不怕殿下笑話,小女子的夫君是韓家獨子,在十年前偶感風寒,撒手歸西,家裡公公身體不適,不便待客。又怕兩個小子年少無知,招待不周,這才是小女子親自出麵,絕無半點不敬之意。”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更讓人刮目相看。
兩人短短一番交談,就已經讓張氏在楚嬴心目中有了極高的地位。
“殿下快快請進,我這就讓下人給殿下準備晚宴,好生款待殿下。”
楚嬴擺了擺手:“不必了,本宮此行是為了平叛,夫人如果真有心,等本宮凱旋而歸,再招待將士們也不遲。”
他跟著張氏進了韓家大門,來到大廳裡坐下,一旁的侍女連忙端上茶水。
茶是江南特有的六安瓜片,並不算什麼名貴茶葉,但勝在茶水清冽中帶著一絲甜香,四平八穩,並不出挑,但也不落庸俗。
楚嬴喝了一口茶水,這才不緊不慢又問道:“攻打月坡城之事,本宮與你商議的話,似乎不妥吧?”
“哈哈哈,殿下說笑了,小女子一介女流之輩,的確不懂戰事。不過韓家時代經商,甚至連個當兵的都沒有過,更不用說和殿下商討排兵布陣。”
張氏抿唇微笑,眸中含春:“小女子一早就聽聞殿下威名赫赫,剛到南海城時就曾經領兵擊潰山越族人。”
“如今有殿下出手,區區叛賊鼠輩,還不是手到擒來?如何用兵,自然以殿下為主。”
李海站在楚嬴身後,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張氏。
這個女人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該說的說,不該說的連一個字都不會提。
這是好事。
可在來到明月城之前,楚嬴就曾提過,韓家一直是魏國皇室的忠心走狗,這次請楚嬴到來,保不齊背地裡有什麼陰謀詭計。
可是從張氏的表現來看,似乎並非如此。
如果張氏連楚嬴怎麼用兵都不知道,那她又怎麼能設計陷害楚嬴?
不過跟張氏交談的人是楚嬴,他自然也不必多言,就這麼雙手放在身前,閉目養神。
李海都能看得出來的事情,楚嬴自然不可能看不出來。
他若有深意的瞥了一眼張氏,從懷中取出一張地圖,對張氏說道:“夫人,本宮雖然知道些紙上談兵的戰術,但對明月城周邊的環境並不清楚,有些地方還得請教夫人,希望夫人不要見怪。”
但他沒想到的是,楚嬴地圖剛拿出來,張氏的瞳孔就微微縮了一下。
雖然這隻是瞬息間的事情,卻依舊被楚嬴敏銳捕捉。
他旋即心中了然,目光朝著四周看去,在不遠處的屏風旁邊放著一個卷軸。
楚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心中已經有了主意,不過表麵上依舊不動聲色的問道:“從明月城前往月坡城,一共有三條路。”
“前幾日本宮才去過一趟月坡城,是從冷風山清涼亭路過,不過那裡漫山遍野都是荒林,人煙罕至,小股部隊通過還行,如果是大軍通過,保不齊會跟林中野獸碰麵。更不用說一旦對方埋伏兵力,必會是死路一條。”
“除此之外,還有涵青穀和黑水河兩條路可走,但這兩條路本宮都沒去過,所以想問問夫人,這涵青穀裡的道路情況如何,黑水河的儘頭距離城門又有多遠?”
張氏雖然最初的時候神態有些慌張,但見到楚嬴態度並無異常,還是很快定了定神,對楚嬴說道:“小女子兩條道路倒是都走過,涵青穀雖然是座山穀,但因為時常有人通過,所以山路平坦,兩千軍隊通過絕無問題。”
“至於黑水河,可以一路順水而下,抵達月坡城的西門,因為黑水河就是月坡城的護城河,所以下船之後,臨近不遠就是城門。”
從張氏的說法來看,這兩條路都並無問題,至於選擇哪一條,完全看楚嬴自己的心情。
楚嬴聞言,哈哈一笑道:“原來如此,那本宮就得細細琢磨一番了。”
張世眼底再次閃過一抹失望神色。
他原本以為楚嬴會在這時給出答案,這樣自己也好提前布置,但現在看來,接下來的情況如何,自己隻能靠猜了。
就在這時,楚嬴突然問道:“夫人,前些日子韓玉帶著五十萬兩白銀來到南海城,想和本宮合作,本宮猶豫一番之後,還是收下銀子,並且答應帶她賺錢。”
“但如今南海十城陷入叛亂戰火,彆說做生意了,就連活命都困難,如果本宮不能平息戰事,這五十萬兩銀子本宮會如數奉還。”
他從進門之後,就一直沒有聽到跟韓玉有關的消息,甚至都沒有提到韓玉的事情,讓楚嬴感覺有些詭異。
所以他才會突然說出這麼一番話來,為的就是旁敲側擊。
不過張氏的口風卻比楚嬴想象得更緊。
“無妨,韓玉從小就遊手好閒,散漫慣了,難得想做一件正事,就讓他去吧。至於殿下的信譽,我們還是信得過的,等叛亂過去之後,再讓韓玉到殿下身邊學習就好。”
之後兩人又聊了一些家長裡短,張氏這才突然告罪一聲,說自己要離開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