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據說是一夥縱橫燕山的悍匪,有近千人馬,一旦打過來,也不知道殿下能不能擋住?”
“哪裡擋得住!殿下剛收拾完吳狼,手裡正是缺兵的時候……依我看,那夥強盜個個殺人不眨眼,大家最好還是暫時離開,避避風頭要緊。”
“沒錯,走走,趕緊回家收拾東西,哎,這鬼地方,一年到頭不得安生……”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
楚嬴擔心的事,最終還是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狼牙寨山匪即將進攻順城的事,在有心人的引導下,就像傾巢而出的蝙蝠,鋪天蓋地傳播開來。
一時間,吳狼死後剛剛趨於安定的形勢,又變得混亂危險起來。
城裡城外,無數百姓人心惶惶,就連這兩天進城的人數,也比往日下降一半。
尤其是,在得知楚嬴兵力匱乏,極有可能抵擋不住這次進攻之後,不少人更是不惜拖家帶口,也要逃離此地。
城南大門,擠滿了烏壓壓想要出城的人群。
這些人或背著包袱,或用牲口馱著行禮,又或用小車搬運各種家當,一個個你推我擠,爭先恐後想要逃離這片危險之地。
人們誰也不讓誰,混亂之中傳出無數孩子的嚎哭,大人的咒罵,婦人的尖叫,以及牲畜的嘶鳴。
生死攸關的緊要關頭,沒有幾個人還能保持鎮定。
場麵亂成一鍋粥。
不遠的街巷拐角處,楚嬴一行站在陽光照射不到的陰影中,望著眼前一幕,氣氛凝重而沉默。
良久,蘇立皺了皺眉,憂心忡忡道:“短短兩日,已經離去五六百人,對方這招攻心之策,真真是好手段,不過派個人射了幾箭,就已經讓我們陣腳大亂。”
“敵暗我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不怕死的終究是少數。”
楚嬴輕歎一聲,甩了甩頭,回頭問道:“對了,那個射箭的人,有眉目了嗎?”
“之前按照殿下的吩咐,把衙門的捕快和衙役全換了一遍,目前這些人尚不太熟悉職務,所以……”
蘇立略微慚愧地搖搖頭。
不用說,一群新手查案,還能有什麼進展?不把自己搭進去就不錯了。
“那就難辦了,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進攻,我們便會始終處於被動,畢竟,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
一旁緊貼楚嬴站著的崔肇,皺了皺眉,邊說話,邊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狀況。
除了他之外,另有十名親衛分散到幾丈之外,占據各方,將他們護在中間。
在這個小防禦圈外麵,還有幾十人組成一個更大的防禦圈,力爭不讓任何一個可疑之人接近楚嬴。
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狼牙寨指明要取楚嬴人頭,崔肇不得不升級保衛力量。
儘管,楚嬴覺得沒必要這般小題大做,但拗不過崔肇意誌堅決,隻能任由之。
奈何被這般如臨大敵地守了兩日,除了一次專心思考對敵之策,上茅廁時半隻腳踩空之外,楚嬴再不曾遭遇過其它哪怕一星半點的危險。
反倒是,接到蘇立稟告百姓跑路的消息,讓他真的有點慌了。
順城人口本就不多,每跑掉一個都是損失,若一次跑得多了,指不定猴年馬月才能補回來。
什麼都可以忍的楚嬴,唯獨這個,最不願意見到。
“崔總旗說的不錯,殿下,我們必須想辦法化被動為主動。”
蘇立對崔肇的話深以為然,轉而與楚嬴道:“如若不然,還沒等那群山匪打進來,我們這邊人就已經跑光了。”
“這確實是個棘手的問題。”
楚嬴沉吟著點點頭,整理一下衣襟,從陰影中邁步而出:“那就走吧。”
“去哪?”蘇立一愣。
“當然是勸說百姓們留下。”
“可,我們連山匪的影子都找不出來,隻怕說了,他們也未必會信。”
“事在人為,總得試試不是。”
楚嬴朝著人群走過去,步履從容,絲毫不像是無計可施的樣子。
“難道殿下真有什麼辦法?”
崔肇和蘇立對視一眼,儘管困惑不已,還是催人飛快跟上去。
“殿下……是大皇子殿下!快,都彆擠,殿下來了……”
也不知誰眼尖,第一個發現了楚嬴,很快一傳十,十傳百,原本混亂的人群,因為他的出現,一下變得安靜下來。
“看來大家都認識本宮,本宮很欣慰,本宮知道你們這兩日,聽到了一些,嗯……不好的傳聞,所以才會紛紛湧到這裡。”
楚嬴在重重保護下走到人群跟前,擺手讓崔肇退開,上前一步,視線掠過人群,朗聲道:
“本宮也知道大家的擔心,本宮長話短說,今日本宮來此,不為彆的,隻希望大家能夠相信我們。”
“留下來,本宮一定會保你們平安無恙,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最怕空氣持續安靜。
沉默。
長久的沉默。
良久,一個怯怯地聲音響起:“殿下,你要我們留下來,是想讓我們一起對付強盜嗎?”
還沒等楚嬴開口,不少人仗著法不責眾忽然叫嚷起來。
“怎麼可能,據說這夥強盜人多勢眾,豈是我們加入,就能對付的?”
“沒錯,人家還發了話的,誰敢幫殿下,就要殺誰的全家,如此凶殘,誰還有這個膽子嘗試?”
“是啊,哪怕最後僥幸贏了,隻要消滅不乾淨對方,遲早後患無窮,我可不想死,也不想害死家人,還不如出去避避妥當……”
“看樣子,大家好像都不相信本宮?”
這種情況原在楚嬴預料之中,毫無芥蒂地笑了笑,眼眸些許無辜地看向眾人。
奈何隨著他的視線移動,每個接觸他目光的人,都會下意識撇過頭,顯出忐忑和心虛的模樣。
雖然沒人應聲,但眾人的反應已經足以說明一切。
後麵的蘇立和崔肇對視一眼,難掩失望地搖搖頭,用僅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歎道:
“早說了,這事……真不好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