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裡麵的魚多半是江鯉,少數鯽花和鯿魚,趙傳薪儘量挑個大的抓。
蔚藍幽靈甲內有空氣隔絕低溫,可時間一久,依然會感覺到冷。
加上趙傳薪因為要乾活穿的少,他有點受不住了。
堅持把魚抓夠數,最後他盯上了居於湖底的兩條鼇花。
關外有名的三花一島。
三花是鼇花魚、鯿花魚、鯽花魚,一島指的是島子魚。
這些魚當中,有大有小,有優有劣。
其中,趙傳薪偏愛鼇花。
其實就是關外生的鱖魚。
在冷水中,鱖魚生長速度慢,但肉質更加鮮美。
外麵的鼻涕娃們樂瘋了,一人一條凍魚,興高采烈如提前過年。
然後就見湖水“轟”地一聲,趙傳薪衝了出來。
海王不就喜歡這麼乾麼?今天他也靠著蔚藍幽靈甲裝了一回。
落地後,身上自然滴水不沾。
德福沒有像其他孩子那樣興高采烈,反而靠近上岸的趙傳薪,賊兮兮小聲道:“叔,我想跟你學習法術!我也想身上不沾水。”
彆的鼻涕娃都傻,得了魚便喜上眉梢。
七竅玲瓏的德福,當然一眼看透本質,得人以魚不如得人以漁。
學會了法術,想抓多少魚,還不是隨心所欲?
趙傳薪一愣,旋即搖頭:“你不行,你們都是偽靈根,而伱叔我是萬年難遇的天靈根奇才!並且,通過後天食用了築基丹、聚靈丹和補天丹,身體得以鞏固。又經曆了大小天劫,承受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的轟擊,不但沒有轟碎我的肉身,反而讓我擁有了雷電之力!”
我曹!
德福都聽得呆了。
你要說扯淡吧,可趙傳薪張口就來,舌頭都不帶打結的。
這些詞,德福一個都沒聽過。
可光是聽著就很厲害,舉世無雙的樣子。靈根,靈丹,天雷,這是他不花錢就能聽的東西嗎?
德福呆呆的說:“叔,你給我講講仙界的事兒唄?”
不知道什麼時候,趙宏誌也湊了上來:“對,給俺也講講,俺也沾沾仙氣。”
趙傳薪指著趙宏誌:“碰上你和你爹,我已經沾了‘仙氣’了,你怎麼還要反沾一下?”
趙宏誌吸吸鼻涕,沒聽懂。
不再理會他們,趙傳薪吼了一嗓子:“拿了魚,現在都給我滾一邊去。我要繼續鑿冰了。下麵有大魚,比船都大,誰再掉下去,保不準讓大魚給吞了。”
小孩子懂啥?
一聽有比船還大的魚,各個都驚呆了,驚慌失措的後撤。
哼,治不了你們?
趙傳薪鑿了一堆的冰,用繩子捆好了,一塊塊的拽上湖岸。
這時候力氣大的好處就顯出來了。
那些鼻涕娃七八個人一組,臉紅脖子粗的,也比不上趙傳薪一人快。
他在前麵大步流星,回頭嘲笑道:“看看你們,跟一群繭蛹似的,蛄蛹蛄蛹的!”
一個個穿著寬鬆的棉襖,身體圓滾滾的,可不就像是繭蛹麼?
有個鼻涕娃不服:“你是大人,等俺長你那麼大,俺一定比你有勁!”
“扯淡!”趙傳薪不屑的說:“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就已經有了擲象之力!”
純粹吹牛逼不眨眼!
“啥叫擲象之力?”
“擲象之力,就是能把大象丟出去!”
心說,豬和大象雖然不是一個祖先,但都是長鼻子,這樣一來野豬約等於大象。
“傳薪叔,啥是大象啊?有沒有狗大?”
“一頭大象,差不多五百條狗那麼重,你說呢?”
“哇……”
一群鼻涕娃發出驚呼。
害,教育任重而道遠啊。
應該讓《鹿崗鎮期刊》出一期世界動物普及的書,以免這些孩子坐井觀天。
隻是現在沒條件蓋動物園,畢竟糧食都不夠人吃的,不然倒是能讓他們看個稀奇。
待將這些冰塊運上岸,一趟自然拉不了。
趙傳薪把落水的鼻涕娃放在爬犁上,趕著馬車往小廣場走去。
到了小廣場,趙傳薪對落水鼻涕娃說:“我先把你送回家去。”
“叔,俺不回家,俺要在這玩。”
趙傳薪見他身體沒有任何不適,依然生龍活虎,就說:“那你穿著這件羽絨服回家,換一套衣服再來。我們得運好多趟。”
“那行。”
來回折騰了好多趟,爬犁對馬來說,其實比兩輪馬車更省力。
木頭底兒,能承受所有重力,馬隻需要承擔拉力即可。
正在這時,一匹馬和一條狗從遠處跑來。
是乾飯和米山。
原來趙傳薪每天都讓大牙蘇把米山放出去溜一溜。
有乾飯在,米山跑不遠。
今天,乾飯把米山帶到了趙傳薪這裡。
米山一看馬拉爬犁,有些興奮的過來拱了拱趙傳薪。
“咋地?舍不得讓你拉爬犁,你還主動要求乾活嗎?那你行你上吧。”
見它躍躍欲試,趙傳薪索性解脫了之前的馬,將米山給套了上去。
米山拉著爬犁輕若無物,踢踢踏踏歡快的往前跑。
又運了幾趟,冰都運了回來。
今年的工程量比較大。
所以,不能光自己上手乾,這些鼻涕娃也得鍛煉鍛煉動手能力。
“德福,這些鋸子分下去,你指揮,按照這塊冰的規格切割,彆怕割壞了,大膽乾就完了!”
說著,他拿精靈刻刀,刀刃肉眼難以察覺的變寬,刷的在冰麵推了過去。
來回數次,冰塊的單麵便推的整潔光滑。
做好樣本,交給德福。
他要乾的是精細活。
六邊形法師趙傳薪,上馬能殺敵,下馬能搞藝術,冬天能帶著一群小不點鑿冰。
有來小廣場散步的百姓見了,嬉笑著遠遠指著他,不知道嘀咕些什麼。
趙傳薪全然不理會,專心致誌的雕刻。
那些人便走近了瞧。
“謔,這雕的是什麼?鼻子那老長!”
“這是大象!趙隊長雕的帶勁,真大象就長這模樣。”
“趙隊長還有這等本事?”
“孤陋寡聞了吧,趙隊長每年都帶這些小娃子做冰雕。”
雕刻動物其實很簡單,雕花才費勁。
趙傳薪將大象雕出來後,從象背往裡摳,摳出放燈的空間。
繼續雕刻猴子,犀牛,羚羊,鱷魚,海豚……
今年來個動物專場,也讓鼻涕娃了解一下世界。
李安陽和薑明辛也來了。
“伯。”
“大大,我來嘍!”
趙傳薪起身直直腰,捶打後背道:“天都黑了,你倆才來。你看我們玩的多開心?”
薑明辛努了努嘴:“你出來玩,也不叫我!”
趙傳薪給她緊了緊羽絨服和圍脖:“小姑娘不能老在外麵待著,涼著了將來肚子疼。”
李安陽一直繃著小臉站在一旁,見趙傳薪親昵的對待薑明辛,雖麵無表情但眼中有些羨慕。
這點小情緒,難逃趙傳薪法眼。
他驚疑道:“安陽,你頭發上是什麼?震驚,你頭上長了一頭大象!”
李安陽被他那惶惶的表情弄得心裡發毛,伸手就想摸自己頭發。
趙傳薪卻道:“彆動,讓我來!”
說著,手伸了過去。
裝模作樣的劃拉兩下,將手掌放在李安陽麵前:“你看,我就說嗎,你頭發上有一頭大象!”
這是一個鹿角雕刻的象神。
有四臂,左下手端著個包子;左上手握著一杆煙袋;右下掌豎起,做著“真的愛你”的手勢;右上手握著一把笤帚。
模樣可愛,但手勢和手裡東西很搞怪。
尤其是那些東西分彆用了不同材質,包子是很小一塊金子雕的,煙袋是木頭和銀質,笤帚是一小塊紅珊瑚。
這是他在日本待著的時候,閒來無事雕刻的小玩意兒。
李安陽非常驚訝,自己頭上怎麼會有這東西呢?
趙傳薪眉頭一皺:“喏,快還給你吧。”
李安陽大略明白了,這是趙傳薪送給她的東西。
“謝謝伯。”
平生第一次收到這麼珍貴還好玩兒的小玩意兒,李安陽內心是驚喜的。
而薑明辛一看,小嘴撅了起來。
小孩子麼,攀比心特強。
趙傳薪見了,就臉色大變,指著薑明辛身後道:“哪裡來的癩蛤蟆,它要咬你。”
薑明辛駭然回頭,隻有乾飯坐在地上無辜的看著她。
“……”
等她回過頭,見趙傳薪手裡拎著個金蟾小吊墜,嘴裡銜著一根繩子,繩子上穿著祥雲背雲,是鬆石雕成。珠子是南紅,小元寶是金的,尾墜是銀的蓮蓬,上麵鑲嵌了瑪瑙。
這下,搞定了兩個小丫頭,皆大歡喜。
趙傳薪板起臉說:“我的所有寶貝,都給你們兩個了。等將來你們嫁了有錢人家,連本帶利的還給我。”
薑明辛揚起小臉說:“大大,等我將來掙了錢給你花!”
李安陽繃著小臉:“伯,我幫你殺日本鬼子!”
這話把趙傳薪嚇了一跳。
小小年紀,咋跟高麗一樣殺心恁地重?
“你還是好好學習吧。伯伯問你,象神有四隻手,要是再加兩隻,一共是幾隻?”
而李安陽又咬起了嘴唇:“八隻!”
“……”趙傳薪氣道:“來,你告訴我你的數學老師是誰,快過年了,伯伯必須找他算算總賬。”
“……”
雖然還沒雕完,為了彰顯快過年的氣氛,今晚上趙傳薪就去劉寶貴家的百貨商店買了蠟燭,放在冰燈裡點上。
這群鼻涕娃立馬就上頭了,家長提溜耳朵也拽不回去。
許多百姓也過來看冰燈,娛樂少的年代,啥都是稀奇的。
趙傳薪卻累的夠嗆,帶著薑明辛和李安陽去館子喝了羊湯泡餅,又把李安陽送回了家。
高麗是保險隊的核心成員裡,最低調的一個。
他沒有自己的產業,房子也不大,隻有簡單的兩室一廳。
原本作為書房的房間,被他改頭換麵,充當了李安陽的臥室。
每個月,都靠著薪水過活。額外就是出任務立功的獎賞。
雖然也不少,但比起開茶樓酒樓的雙喜、理發連鎖店的張大全、糧店的二肥子、百貨商店的劉寶貴、以及服裝廠的趙忠義,高麗那點薪水簡直不夠看。
但他粗衣糲食謹行儉用習慣了,花的也極少。
可能多了李安陽,給她買衣服和吃飯算是大花銷了。
“你先進屋吧,我跟你傳薪伯伯說幾句話。”
“哦。”
薑明辛見狀,也“嗖”地跟著李安陽鑽了進去。
高麗笑著說:“這丫頭,沉默寡言的,倒也省心。”
趙傳薪拿煙點上,抽了一口問:“你這帶個拖油瓶,以後咋討老婆?不行送我家養著。”
“嗬,你帶著就不拖油瓶?”
咱倆大哥彆笑二哥好麼?
“怎麼會拖油瓶呢?你不明白的,我這人看著平平無奇,其實擁有驚人的吃軟飯實力。彆說一個兩個,我就是帶一個足球隊拖油瓶,也照樣能討到老婆。”
見他一本正經,高麗瞬間不想說話了。
看看外麵,他道:“天色不早,明辛也困了,快帶她回家吧。”
擦,說翻臉就翻臉,屬狗的!
趙傳薪喊道:“明辛,回家了,麻溜的。”
薑明辛一溜煙的又跑了出來。
小孩子就是這樣,分鐘也得膩歪一會兒。
高麗等趙傳薪離開,給閨女弄了水洗腳。
等累一天的小丫頭睡著了,他看見床頭桌上有個精雕細琢的小玩意兒。
姿勢古怪,這風格看著就很趙傳薪。
看見上麵包括金銀珊瑚等各種珍貴材料,最差的也是那煙袋杆,是用小葉紫檀做的。
高麗笑著搖搖頭,將象神重新擺在桌子上,關好門出去。
“傳薪,是真的稀罕孩子啊。”
……
苗翠花見趙傳薪背著薑明辛回來的。
就說:“也老大不小了,以後彆慣得她,讓她自己走!”
薑明辛已經睡著了,所以趙傳薪沒回話,怕吵醒她,聞言隻是齜牙一樂。
趙傳薪給她送回房間,給關好了門。
出來後,發現苗翠花還站在外麵。
“你乾啥?”
“不乾啥呀?”
苗翠花滿臉無辜,她穿著寬鬆的睡衣,下擺愣是讓上麵撐的晃晃蕩蕩。
那睡衣料子有點薄啊!
“不乾啥你杵在這等待疾風呢?花姐,聽弟弟一句勸!”
苗翠花愣道:“勸啥?”
“聽弟弟一句勸——熬夜,真的會長斑!好了,睡覺吧。”
“嘁……”
苗翠花的內核升級了,手段不再是明目張膽的撩撥。
隱晦些,效果更好,更刺激。
用了三天的時間,趙傳薪帶著鼻涕娃將小廣場的冰雕完成。
此外有冰屋,冰滑梯。
每摞一塊冰磚,趙傳薪都會拿精靈刻刀找平,在冰塊縫隙中注水讓其粘連結實。
滑梯兩側,冰屋的棚頂,他都摳了槽,裡麵可以坐上蠟燭。
到了夜晚,他不計成本的給冰雕點蠟,冰塊把燭光折射的色彩斑斕。
這裡不光成了孩子的遊樂場,到了晚上,鹿崗鎮的百姓也願意穿上厚實的棉襖來參觀冰景。
……
接近年關,直子優香和筱田治策辭彆。
筱田治策在日本有妻子,原本甚至打算在統監府派出所搭建起來後,將妻子接過來一起生活。
然而,直子優香出現了。
“優香,你……有沒有考慮過,換個工作?”
最好的掩護身份是九真一假。
直子優香直言自己為日本搜集情報,勘測地形,走到哪都帶著相機,拍照是她的主要任務。
需要在亞洲各地到處跑。
筱田治策簡單了解調查後,對此深信不疑。
本來直子優香就是間諜,查無可查!
直子優香聽到這話後,微微一愣:“筱田君,這是為何?”
這段時間,直子優香定義兩人關係為男女閨蜜,就像趙傳薪教導的那般操作。
果然,筱田治策總有意無意的想要升華一下純潔的友誼。
見分明有著豔麗的長相,性格卻開朗明快的直子優香,筱田治策真想開口表白,卻總有擔憂,怕直子優香拒絕。
因為直子優香是知道他有家室的,萬一直言拒絕,他害怕兩人之間連純潔的友誼都難以維持。
談吐優雅,審美超前,長得極為漂亮的直子優香,偏偏性格裡一點架子都沒有,並且善解人意,不介意聽他抱怨工作上的事。
簡直是筱田治策心中的良配。
見他欲言又止,最後似乎退縮了。
直子優香心裡馬上浮現了趙傳薪的另外一計:優柔寡斷。
她微微一笑,上前撫平筱田治策的棉大衣,動作雖然親昵,卻不帶曖昧。
她語氣由明快變得有些溫柔:“筱田君,你要好好保重身體,優香會記得你的。”
本來退縮的筱田治策聞言,心頭立即湧起一股衝動:“優香,請你明年務必再來一趟。我們大日本帝國的情報人員十分充足,我認為你值得更好的職位。”
“筱田君,這……”
“優香,記得,務必要來,這很重要!”
“其實,這段時間,我也過的很開心。筱田君是個很好的朋友,在你的身上,我體驗到了時下男人不具備的體貼和關懷。謝謝你,筱田君,我回去後,會認真考慮的。”
說著,向筱田治策深深鞠了一躬。
然後,嘴角帶笑,拎著皮箱上了火車。
誇讚,男人無法拒絕女人的誇讚。尤其是對他內心和行為的讚揚,讓筱田治策誤以為這種友誼是絕對可以升華的。
筱田治策癡癡的看著她的背影,久久也沒有挪步,直到她上了火車,而火車鳴笛,發出轟隆轟隆的輪軌撞擊聲。
天空應景的開始飄雪,那洋洋灑灑的雪花裡,夾雜著筱田治策的淡淡憂傷和憧憬。
他,真的忘不掉這個女人!
而直子優香卻並沒有找什麼上級去述職,也沒回舉目無親的日本。
她在中途便下車,乘坐另外去往鹿崗鎮的火車。
第一次出任務圓滿成功,使得直子優香格外振奮。
就像許多看清了情愛本質的男女一樣,直子優香如今很難對一個人產生感情。
筱田治策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預料當中,就好像趙君預料的那般,堪稱是玩弄於股掌之上。
這種事,會給人一種難以言說的成就,那是操縱人心的快感。
一路上,這種興奮感都不曾消失。
就這樣到了鹿崗鎮。
此時天色已經放黑,她看到了小廣場上色彩斑斕的冰燈,和熙攘熱鬨的百姓,以及那群怎麼玩都玩不夠的鼻涕娃。
這裡,真的好像世外桃源,總能讓她覺得心曠神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