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蒼聽到徐凡的話道：“太上皇，老臣經曆無日不戰的戰國時代，也經曆暴秦殘酷壓榨百姓，暗無天日的時代，隻有太上皇建立大漢之後，老臣才覺得日子沒有白活。太上皇說大漢的發展超出了您的預計，大漢現在的景象又何嘗不是老臣完全沒有想象的盛景，老臣可以肯定三皇五帝的神話，乃至於諸子百家推崇的三代之治都遠遠不如我大漢的盛世，老臣是完全難以想象，會有任何一個盛世像我大漢一般。但就是因為這個盛世難得，老臣才極其珍惜，從周王東遷開始，春秋戰國幾百年來戰爭越來越激烈，天下的百姓過了幾百年的苦日子，他們流的血能把黃河給堆滿，好不容易大漢建立了天下的百姓終於能過上幾十年太平日子，吃了幾十年的飽飯，老臣才更加珍惜這樣的日子。”徐凡明白張蒼的想法，像張蒼這一代人，他們經曆了黑暗，也享受到了光明，所以才更加珍惜光明的日子，他們內心是極其害怕大漢發生變化的。但徐凡卻明白，工業時代開啟之後，文明的進步將不會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了，往後的世界將會發展的越來越快，徐凡30多年的歲月當中就經曆了4次大規模的社會變革，未來的大漢要是沒有變化，那才是大問題，有變化才是好事。徐凡笑道：“剛剛我問你這罐子是做什麼用的？你說是製造煤油的罐，其實這是不對的，這種罐子製造的成本比煤油罐高10倍都不止，它是用來製造合成氨的。”“合成氨？”“就是肥料，農家的學者經過實驗已經發現了，能對植物生長起作用的肥料就三種，氮肥，磷肥，鉀肥，這其中從新大陸運輸過來的就是氮肥，從南洋運過來的鳥糞石大部分屬於磷肥，像我們平時用豆餅肥的，土化肥大部分就屬於氮肥，解決氮肥之後，糧食產能的製皓就能被打通，現在大漢的實驗田已經能做到畝產千斤了，普通的百姓做不到這一點，除了種子和精耕細作上的差距之外，主要就是肥料的差距，要是普通的百姓也可以大規模施化肥，以後大漢糧食畝產千斤就不會是神話。”張蒼吃驚：“要是合成氨真像太上皇說的能讓糧食畝產千斤，那這鐵罐真是國之重器了。”而後他感慨道：“不是親眼見到大漢的盛世，老臣也不敢相信機器的能力居然能達到這種地步，火車能一日千裡，高爐一次能煉上百萬斤的鐵，蒸汽紡織機抵得上幾百個女工，現在又出現了這種能把糧食產能提升10倍以上的機器，機器的作用居然能如此大。推動整個社會的進步，能經曆這樣的劇烈變革也算是不虛此生了。”徐凡道：“大漢能有現在的盛世，天下的百姓努力開拓是一方麵的因素，大漢的生產力快速增加則是另外一更重要的因素，大漢的蒸汽機，鐵軌，高爐都是先進生產力之一。而現在正研發的電報機，發電機，還有你現在看到的合成氨設備，這是大漢未來幾十年的先進生產力，隻有發展這些先進生產力，大漢百姓的日子才會越來越好過，但是真有可能實現富裕生活的目標。”“所以我看上去退休了，但實際上做的事情反而更加重要，隻有大漢能創造的財富不斷提升，大漢百姓的生活才會越來越好，而這些先進的機器就是創造新財富最好的工具。”張蒼道：“老臣倒不是不知道這些機器的重要，隻是大漢沒有您的帶領，大家內心不安，不知道前方的道路。”徐凡道：“你也說了大漢現在處於三代以來前所未有的盛世，大漢現在每走的一步路都是新路，誰也不知道這條路是好是壞，隻能一點點的摸索，即便是走到了一條絕路也不要緊，掉頭重新走就是了。”徐凡感歎道：“不要怕年輕人試錯，也不要怕年輕人莽撞，我反而擔心年輕人不敢向前走，不敢試探。”“在我看來判斷大漢朝是死是活的唯一標準，就是大漢還敢不敢往前走，還敢不敢探索新的道路，當大漢朝廷停止向前走，停止探索的時候，那個時候大漢朝就已經死了，留下的也隻是一具軀殼。”就像曆史上的大漢在西漢滅亡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後麵的東漢不過是一群門閥士族的借屍還魂。隋唐之後大漢文明的巔峰就已經結束了，後麵的上千年不過是一個文明故步自封，緩慢的下降過程。比起大漢的這些老臣，擔心大漢的這些變化會有不好，徐凡更加擔心大漢故步自封。要是以後出現了把大同世界寫在牆上，寫在書本上，這都是正能量的事情。但如果有人把這幾個字寫在紙上，布上遊行示威，就成為了不正能量的事情，這才是最悲哀的事情。大漢曆40年10月3日，長安城，齊宮殿。又到了一年一度上計，賢者會，諸侯大會的時間。大漢的各路諸侯，賢者，郡守也紛紛來到長安城。這些年大漢的鐵路網越來越密集，這兩年大漢每年修築鐵路的裡程都超過了5000裡。尤其是聯通西域鐵路，遼東鐵路，江南鐵路之後，大家在路上的時間變得越來越短了，以前去長安城近都要10天半個月，遠的一個月都有可能，但現在哪怕是西域的諸侯，乘坐火車最多5天就可以抵達長安城。可以說鐵路的建設極大的拉近了大漢各地的距離，讓大漢本土的成為了一個強有力的經濟整體。而長沙郡守賈誼，他上級來的非常早，大部分郡守還沒有來，他已經進入長安城。，在丞相府報到之後，他就提著一堆瓶瓶罐罐進入齊宮殿內。袁盎看著戴著草帽，穿著也有點落魄，全身曬得漆黑賈誼驚訝道：“賈生，你這身打扮比農家還要農家。”“長沙郡乾旱了大半年，某在鄉村巡視了大半年，這副穿著百姓才不會感到害怕，某這樣穿著了大半年，發現還挺舒服的，難怪農家墨家的人都喜歡這樣穿著。”賈誼也仔細看袁盎，當年太子府一眾舍人當中，袁盎出身不算好。才乾不算出眾，當初他是看不上袁盎小團體的，經常會做一些討好元老的事情。卻沒有想到他會快速出頭，現在他是尚書令，和元老們的交情也不差，還管理農社推廣，整個人看上去也充滿了自信心了，從這兩年的情況來看，袁盎也深得天子信任，隻能說人生的際遇就是這麼奇妙。賈誼提起自己手中的瓶瓶罐罐笑道：“今年秋收隻有往年的六成，要不是有朝廷支持，我長沙郡很多百姓都要逃難了，長沙郡的百姓知道某要上計，特地弄了一些本土的特產，說要感謝天子，我就帶過來了。”袁盎幫他拿起幾個罐頭道：“某帶你去見天子。”正在批閱奏章的徐愛民，看到賈誼之後也是一臉驚喜道：“賈卿，你回長安了。”賈誼道：“多虧天子，我長沙郡百姓才能度過這次旱災，這些特產都是當地的百姓托某給天子您帶過來的。”而後賈誼一瓶瓶拿出來介紹道：“這是我長沙郡最新弄出來的，黃梨罐頭和黃桃罐頭。”“黃梨是我長沙郡的特產，清脆爽口，還有鎮咳的功效，這樣的好東西在長沙郡漫山遍野都是，隻可惜長沙郡的道路不通，這些黃梨也隻能爛在山上，臣知道這個事情之後，在當地建立一個罐頭廠，專門生產黃梨罐頭，現在在整個江南地區都比較流行。”而後賈誼拿出黃桃罐頭道：“這黃桃更是前所未有的美味，臣在長安待了十幾年時間，口舌被各種美味養挑了，但長沙郡的黃桃連我大漢各種美味都難以比，隻可惜黃桃摘下來之後很容易腐爛，難以遠距離運輸販賣，臣就做成了黃桃罐頭，還能保留九分的美味，就請陛下您嘗一嘗。”徐愛民看到這些罐頭笑道：“賈卿這是想要朕給你這些罐頭代言，要不要朕給你這罐頭提筆留字或者是想個廣告詞。”這一套徐愛民太熟悉了，甚至有點懷念的意味了。????徐凡就是個待不住的人，一年時間有一大半都在長安城之外，關中地區有太多人見過徐凡了，很多人就會認出徐凡這個天子，那些做小生意的商販就會求天子留下墨寶。徐凡也不會拒絕，一般直接就提筆寫道，某某家的烤肉，大漢天子吃了都說好。又或者是，某某家的炊餅，皇帝吃了都豎起大拇指。像這樣的小店在整個關中並不少見，那些店家動不動就說自己是百年老店，是經過了大漢天子認可的美食。有天子的這樣背書，這些店麵有點像後世的網紅店麵了，生意在關中非常好。徐愛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父親帶他去胡縣視察，來到一個叫桃裡的鄉鎮，當地的鎮長是大漢的功臣之一，退役之後他帶領鄉民，包養荒山建雞舍，鴨棚，成為了整個關中有名的家禽大王，帶領全鄉百姓富裕，即便他父親也非常尊重這位功臣。當時這個功臣也想讓父親留下墨寶，但徐愛民萬萬沒想到，他父親會當即和這位功臣編故事。這故事他到現在都記憶深刻，說什麼天子巡視在胡縣，騎在馬上，忽然聞到一香味，當即下馬找到香味的源頭，最後發現一村民在鹵鴨，飄香10裡，天子胃口大開連吃了兩隻鹵鴨，但天子平時出行不帶錢，吃完了烤鴨也沒辦法付賬，於是天子靈機一動，給烤鴨的老板提上三字，名曰煌上煌，說他這鴨子的口味比皇帝平時的禦宴都要好。父親還對這位功臣說這個故事的名字就叫聞香下馬，以後你隻要開了煌上煌的分店，就把這故事寫在店裡麵，保證生意興隆。徐愛民聽的囧囧有神，果然很有他父親的特色，要裡子不要麵子。連煌上煌這樣的名字也取。功臣本不敢要煌上煌這個名字，但父親根本不管，強硬的就把店麵的名字改成了煌上煌。現在煌上煌已經成為了自己的大漢最大的鹵鴨店麵，聞香下馬這個故事更是在整個大漢都聞名。徐愛民曾經問父親，為什麼要取煌上煌的名字？畢竟煌與皇音太接近了，即便大漢不避諱，但也不應該用這樣的名字。父親懷念道：“因為這是父親家產特產，什麼時候大漢出現秦始皇烤肉，這就說明大漢距離父親的家鄉不遠了。”這也是徐愛民感到最奇怪的事情，大漢已經統治了大半個世界了，但父親的家鄉到底在什麼地方？賈誼笑道：“陛下能留下墨寶，臣求之不得，臣這裡還有幾種果汁，果酒，都是鄉親們的一點心意，陛下您可以嘗嘗。”他的確是有想讓天子代言的想法。長沙郡的黃梨罐頭，黃桃罐頭味道自然不差，價格相對還低廉一些。但長沙郡的基礎設施太差了，本地又不富裕，難以消化這些產的，隻能把這些罐頭運輸到江淮一帶富裕的地區銷售。但經過了湘江，長江這一路的長途跋涉，運費就自然高起來，長沙郡的罐頭競爭力就有點不足。九江郡，衡山郡兩地的水果罐頭產業已經有十多年的曆史，他們不但離原產地近，而且已經建立了本土品牌，其產品不但在大漢本土出售，還通過海商這個群體，流通到新大陸南洋地區，南中地區，天竺地區，可以說九江郡罐頭產品暢銷海內外。長沙就想和這些老牌罐頭企業競爭非常難，最重要的是這些年南郡，廬江郡，還有大漢在南方的各路諸侯，他們也發展水果罐頭行業。水果罐頭行業看上去利潤高，但競爭的壓力也特彆大，尤其是南方的那些諸侯，個個財大氣粗。閩越侯國這些年為了賣荔枝，直接買了10個熱氣球，通過空運的方式，把荔枝運輸到會稽郡，陳郡，三川郡，臨淄郡等地區。本來很多地區靠水運是可以抵達的，但人家要的就是空運的奢侈感，哪怕因為這樣增加荔枝的成本，但人家又不是缺錢的主。因為這件事情，荔枝在整個大漢名聲大震，成為了水果之王，受到大漢的貴族富商推崇。這個時候閩越侯國推出價格相對低一點的荔枝水果罐頭，受到整個大漢的瘋搶。當然為了讓大漢的富商覺得物有所值，閩越侯國在整個大漢宣傳，荔枝一日變色，兩日變味，三日就不可食用，最頂級的荔枝要的就是在摘下來一日使用，做成水果罐頭風味就遜色了3分。靠著這套出色的宣傳，荔枝技壓群雄，成為了整個大漢最受歡迎的水果，貴族豪強是空運的荔枝，普通百姓吃荔枝罐頭。麵對如此強大的競爭對手，賈誼隻能想辦法出奇製勝。要通過天子，把本地的罐頭產業打造成為品牌是最快的方式了。徐愛民看到案台上擺滿的瓶瓶罐罐哭笑不得道：“賈卿，你這次來長安是準備薅羊毛的，這樣吧，正讓內部的人去長沙郡訂購一批罐頭，作為福利待遇發給工人。”大漢這40多年的積累，在民間積累了大量的財富，關中的中產階級尤為多，這些人也需要需要自己有優質的生活。現在能吃飽飯和三餐有肉已經不是關中百姓的追求了，他們對各種飯後的水果也有要求，南方的各種熱帶罐頭更是在北方暢銷。賈誼道：“陛下長沙郡太窮了，臣想在本地發展一些產業，從基礎設施，資金問題，還是人才培養，可以說就沒有一樣不缺的，而長沙境內有大量的諸侯國，這些年朝廷好不容易的培養的一些人才，不是跑到大城市去了，就是跑到這些諸侯國去了。當地百姓教育小孩都這樣說，好好讀書，將來考上了學府就可以離開長沙去大城市。”徐愛民驚訝道：“朝廷每年在南方費幾十億錢屯墾還沒有改變長沙郡的麵貌？”賈誼道：“朝廷對屯墾的投入還是極有成效的，在長沙郡北方，當地農戶的生活並不比中原百姓差多少，但南方的地理條件太差了，現在朝廷即便出5分的力，也隻能獲得以前一份功，南方現在需要的是基礎設施建設，移民屯墾可以停止了，因為在長沙以南，零陵郡，武陵郡，山脈丘陵多，平原少，這些地區移民太多隻能製造矛盾，朝廷即便是要投入，最好也是往工業方麵投入。”袁盎遲疑道：“沒聽說長沙郡有什麼礦產，這如何發展工業。”賈誼道：“長沙就有鐵礦，煤礦，雖然比不上太行之地，但在南方來說還是比不算差，最重要的是長沙郡有湘水聯通長江，當年始皇帝建設的靈渠還在，南下也可以直達桂林，象郡，在長沙郡隻要有一個重工業基地，就可以輻射整個南方，尤其是百越之地。”徐愛民想了想道：“朝廷可以給你們長沙郡建設一個鋼鐵廠，但剩下的要看你們自己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