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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6章 退無可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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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武城外,蜀軍大營前。
自晨時到當下的晌午,數十名羌胡騎卒,始終置身於蜀軍營門前一箭之地,對著蜀軍營寨高嚷著粗鄙之語,間或做出些下流的動作,肆意的嘲諷著前方營寨中的蜀軍。
隻是麵對羌胡騎卒極具羞辱意味的言辭和動作,蜀軍營寨一直保持著平靜的態勢,像是一口無有風波的古井,到底沒有做出什麼應對的舉措來。
日頭一點點西移,落日餘輝開始潑灑,從早至晚,嚷嚷了半天的羌胡也沒有叫喊的力氣,一個個慵懶的撐在馬背上,有氣無力的打量著蜀軍營寨,心下甚是奇怪,緣何蜀軍這般有耐力,能忍受他們叫罵一整日。
見蜀軍從始至終都沒有動靜,而夕陽正沒於西山,羌胡騎卒們隻得調轉馬頭,數十騎向西奔赴,向著襄武城而去,他們今日又是徒然無功,白白費了一日的口舌。
隨著羌胡騎卒返回襄武城,消息很快傳到了身處縣寺的韓遂耳中,韓遂古井無波的一張臉上,是意料之中的神色,他對蜀軍始終避而不戰一事並沒有太大的驚訝。
“劉季玉真鼠輩也,自領兵至此,一直避而不戰,到如今已經月餘了,烏龜都沒他那麼會縮頭。”河首平漢王宋建罵罵咧咧了一句,對於蜀軍一直避而不戰一事,他哪裡不知其中內情,自是知曉劉季玉是打著耗死他的打算。
閻行一聲歎息:“劉季玉非庸人也,他這是欲圖不戰而勝,用實力來碾壓我們,不給我們交戰翻盤的機會……如今我軍糧草日漸消弭,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當思良策。”
言罷,宋建和閻行等人轉頭眼珠,看向了隴右聞名的謀士成公英,希望成公英能給出一條良策,用以應對當下的局麵。
“先生可有良策?”韓遂循著眾人心意,向著成公英問詢了一句,前麵他得成公英獻策,將宋建、燒當、雕虎金、參木達等人的戰心點燃,如今眾誌成城,欲同蜀軍一戰,可蜀軍閉門不出,但堅守爾,不與他們交戰,他們也做出了幾次強攻蜀軍營寨的征伐,可效果都不太好,屢次為蜀軍所擊退。
說起來也是韓遂聚齊的眾將雖是有心抱團同劉璋廝殺,不願輕棄手中的權柄。但韓遂作為盟主,卻是做不到督促眾將下死力,讓羌胡們不畏犧牲的去攻打蜀軍營寨,導致每每強攻蜀軍營寨時,進攻的羌胡部落一有死傷就退卻了下來,自是攻破不了蜀軍的營寨。
而今韓遂隻好使著激將法,派人在蜀軍營門前叫罵,希望激蜀軍出戰,然而蜀軍有若無聞,對此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但高掛免戰牌,一門心思的和他對耗,使得他落入計窮的境地。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成公英卻是搖了搖頭,他言道:“蜀軍至此,施萬全策,隻同我等相持,不同我等相攻,但等我軍糧儘兵散,再掩襲殺之,此陽謀也,無機可破……諸君不如依著我家將軍前番所言,各歸鄉裡,服膺於劉季玉,當伏做小,或可得一線生機。”
言畢,成公英隻和韓遂的目光不經意接觸了一二,然後他半眯起眼睛,似是入睡了般,不再發隻言片語。
麵對成公英的頹唐之言,眾人有人埋頭思索,有人皺起雙眉,麵露不喜。
韓遂趁著眾人未曾應答,他率先發言道:“成公先生說的是啊!蜀軍堅守不出,我軍對其是無計可施,早晚落敗,不如諸君各歸鄉裡,舍去兵權和掌控的郡縣,後半生為一富家翁。”
‘富家翁!’宋建第一個露出急色,他自號‘河首平漢王’,同劉季玉這位宗室子弟之間是沒有和睦的可能,要麼劉璋死,要麼他死,二者不可共存,他就算自去王號,舍棄權柄,思來也不得為一富家翁爾。
“韓兄,切不可出此頹然的話,今者我軍雖是稍稍勢弱,可未必沒有機會擊敗劉璋小兒,當整軍備戰,一鼓作氣,拿下劉季玉。”宋建殷切的進言道,如今的他和韓遂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二人的性命是緊密關聯在一起的。
燒當、雕虎金、參木達等人也自知如今快到了山窮水儘的時候,若是今次不勝,他們便也沒有了機會,日後隻得臣服在劉季玉的麾下,給劉季玉牽馬遞繩,卻是沒有今時今日肆意妄為、快活無邊的日子了。
因而燒當、雕虎金、參木達等人同樣上言請道:“還請韓將軍做主,我等但聽令而行。”隻是韓遂卻還是搖了搖頭,他同成公英一樣半眯起了眼睛,似是放棄了掙紮的舉措,與會眾人隻得在此請求。
在宋建、燒當、雕虎金、參木達等人的連番請求下,韓遂先是長歎了一聲,而後他目光迥然,正色道:“今次非是劉璋死,便是我等共赴黃泉,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然是萬分火急。”
韓遂一雙亮堂的雙眼掃向與會的眾人,他言道:“若是諸君願聽吾號令,吾自當為諸君做主,然若是諸君陽奉陰違,表麵順承實則自行其是,不如今日就散去。”
“願聽將軍號令。”宋建、燒當、雕虎金、參木達等人齊聲應道。
韓遂點頭,他厲聲道:“即是諸君願聽我號令,那我就醜話說在前頭,來日攻戰,哪家要是不聽我令,任意進退,不遵金鼓而行,就莫要怪我手中寶劍鋒利了。”
此刻的韓遂有如一隻鷹梟般,一雙鷹目甚是銳利,直勾勾的盯著在場的眾人。
“諾。”宋建、燒當、雕虎金、參木達等人齊聲應諾。
一場標明韓遂拿到掌控全軍權柄的議會散去,韓遂於中軍大帳前送彆諸將,而後他舉步踏入營中,此刻的神色有些憊然,方才言語激蕩,舉止豪放,非常消耗他的精力,導致眼下的他,寬敞的雙肩都有些下沉了。
“不到事急之時,此輩當真是難以調麾。”韓遂向著成公英感慨道,先前他在縣寺大堂做秀送彆諸將,燃起了諸將的戰心,但諸將多少還心存猶疑,如今事情到了快柳暗花明的時候,諸將知曉退路將儘,方才願意將調麾軍隊、賞罰權柄交給他,他才得掌控聯軍,使得上下如臂指揮。
成公英點了點頭,他言道:“如此還不足以威懾眾將,當明日戰時,殺一二不聽號令的渠帥,讓諸將明白誰是軍中主將,如此諸將才會舍生聽令,不敢有一絲一厘的懈怠。”
“嗯。”韓遂眸子中掠過一縷殺意,他鄭重的點了點頭。
夜色已然降臨,今夜星光黯淡,鉤月清淺,四野皆籠罩在一片不明的晦暗之中,朦朧中不得遠眺他處,隻得看見近前的景物。而蜀軍營寨中,一支支的火把亮起,照耀著營寨的各處,從星空下望,好似一片大地上的星海。
蜀軍中軍大帳內,親衛吳班憤憤然的說道:“明公,今日那些羌狗輩又來罵陣,緣何不派人去驅趕殺略,反而由著他們叫罵……我今日近前聽了下,這些羌狗罵的可難聽了,汙言穢語,不堪入耳。”
見著藏不住心緒的吳班露出憤怒的神色,劉璋微微一笑,他問道:“元雄,我且問你,羌狗前來罵陣,是欲作何打算?”
“自是欲激我軍出戰。”吳班應聲作答。
“是也。”劉璋肯定了一句,他追問道:“韓遂欲激我們出戰,是不是不想我軍一直堅守不出。”
“嗯。”吳班點了點頭。
“即是韓遂不願意見到我軍堅守,那就說明我軍堅守一事是正確的做法,敵方越是反對我們做什麼,就越說明我們做對了。”劉璋提點吳班道。
‘敵方越是反對我們做什麼,就越說明我們做對了。’吳班聞言,他喃喃起了劉璋的話,片刻後,他出言道:“明公的話雖是淺顯易懂,可班卻是覺得大有道理。”
“不過我有一點疑問,韓遂反對我們,說明我們做對了,若是韓遂支持我們,那是不是說明我們做錯了。”吳班舉一反三,他微微仰著頭向劉璋問道,同時也是希望得到劉璋的表揚。
“非也,若是韓遂支持我們……連敵方都支持我們了,那就說我們做的太對了。”劉璋淡然一笑,眸子中露出一二分滑稽的神色。
“啊!”沒有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吳班不免有些懵然,他訝然了一聲。
……
許都。
自華陰出發,經過一段時間的跋涉,驍騎中郎將張任引軍抵達了許都,他於許都城外安營紮寨,並在把軍士安置妥當後,他僅帶著數名親衛,就踏入了許都城中。
來到許都城中後,張任馬不停蹄的向著宮室的方向奔去,前麵他得小黃門傳話,言是天子要召見他,麵對大漢天子的召見,他自是不敢有懈怠之處,隻安頓好士卒後就引軍入城。
順利的進入宮室,在小黃門的牽引下進入宮室東閣,於東閣等待片刻後,張任聽聞到了鐘樂之聲響起,而後是小黃門尖著嗓子朗聲道:“陛下駕到。”
待到上首禦座的天子落座,張任上前跪拜行禮道:“臣,大司馬麾下驍騎中郎將張任,字公義,見過陛下,願陛下萬壽。”
“公義不必多禮。”從禦座上傳來一聲溫和的話語,張任聞得此言,卻是沒有做出什麼鬆懈之狀,他依舊恭敬的將覲見天子的禮儀做完,而後方才起身。
天子劉協打量著麵前的張任,但見張任身形魁梧,儀表堂堂,隻一眼,便可知張任非同凡俗,劉協微不著意的點了點頭,他慰問了一句:“公義自關中而來,一路跋山涉水,辛苦非常,而今將引兵助陣國家討賊,又可謂是忠良也。”
“陛下謬讚,臣是奉大司馬之命,為國家討賊,何敢言辛苦二字,此臣之職守所在。”張任謙遜了一聲。
劉協點了點頭,他很是滿意張任給出的態度:“聽聞公義在大司馬麾下多年,從征巴郡、漢中、關中,皆出力於其中,前後征戰,凡十餘戰,為國家討賊無算,實乃國之良將,漢室忠臣。”
左右皆非良人,劉協說的話隻得小心謹慎,不得透露什麼心聲,他隻誇耀著張任的功績,並於覲見後給張任頒下賞賜,賞賜張任弓矢一柄、甲胄一副,以作對張任激勵。
司空府。
“兄長,關中來的張任所部人馬已經安置妥當了,隻在許都城外,所立營寨左右為我和子孝的營壘,兩雙眼睛盯的死死的,管教張任做不出什麼小舉動來。”曹洪向著曹操複命道。
“嗯。”曹操淡淡的點了點頭,對於領著一旅之師前來助陣的張任,他沒有過分的關切,他心中早已做好了打算,後麵征伐淮南的時候,讓張任所部人馬去做做攻堅陷陣的活,為他省去一份力氣。
即是關中的大司馬劉季玉貪圖征討逆賊袁術的名望,遣兵前來助陣,曹操自是不會閒置張任這一隊人馬,多少要用一用張任,畢竟不用白不用。
“張任所部人馬,你瞧著如何?”曹操問詢道,他在想若是關中派出的是老弱病殘,那到時候就濟不得什麼事了,白白浪費他的糧草。
“嗯?”曹洪斟酌了下,他給出了回答:“張任所部看起來倒也不是什麼老弱病殘,不像充人數的樣子,至於戰力如何,還是得上戰場試上一試。”
“那就行。”曹操頷首,看來那位劉季玉倒也舍不下臉皮,沒有搬出一堆老弱病殘來充數,到他這裡混一波討伐逆賊袁術的名望。
“說起來陛下倒是急切,張任初至,就召張任入宮去了。”曹洪念起了一樁事情,他向曹操通稟道。
曹操略不著意,他隨口應道:“陛下召見什麼人是陛下的意願,就由著陛下吧,若是陛下見什麼人不見什麼人都不得自主,傳出去就不太好聽了。”曹操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而他的依仗在於天子左右皆是他的棋子,天子說什麼做什麼,吃什麼喝什麼,都會遞到他的案頭上,這般嚴密的掌控下,他自是由著天子做一些容忍範圍內的事情,避免外人言他苛待淩迫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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