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末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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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得知李傕所部人馬兵分兩路,且知道李傕的去向後,張繡自認作為一名新近歸降的將領,他不應該覬覦擒殺李傕的功勞,那不是他能得到的,也不是他敢得到的。

於是張繡向張任請命,由他去追殺往東北方向而去的賊軍,至於往西北而去的李傕所部,則是由張任這位主帥去追逐,他大大方方將擒殺李傕的功勞奉到張任的手上。

麵對張繡的請命,張任斟酌了一二刻後,他點了點頭,表達出了同意的態度:“那就有勞張君,循跡追殺往東北方向而去的賊軍了,當是勿要走脫一人。”

“諾。”張繡拱手領命,隨即他就招呼著他的親隨子弟,往著東北方向而去。

張繡領著一批人馬往東北而去,張任這邊也不多做停留,他長槍往西北方一指,麾下精騎隨即就跟著他行進的方向,往西北而去。

領著親衛子弟,奔出數百步後,張繡聽到了身邊傳來一聲不解的疑惑。

胡車兒甕聲甕氣的說道:“小將軍,劉益州前麵有檄文明言,但有擒殺李傕、郭汜者,賞千金、封侯……你如何不往西北而去,去追殺李傕那廝,反倒請命往東北的方向,如東北的賊軍,不過是一群遊蝦爾,何如李傕這條大魚?”

張繡一時未答,胡車兒自顧自的說道:“若是小將軍能得擒殺李傕,上則可以報張將軍之仇,下則可以攬千金、封侯之賞,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奈何棄之於不顧。”

張繡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他搖了搖頭道:“千金、封侯,那不是我一介新降之人該覬覦的東西……”

“我新喪叔父,為李傕、郭汜追殺,亡命歸降到劉益州帳下,於劉益州而言,我既非親近之輩,又非舊臣之屬,若是不謹慎為人,小心行事,隻怕危殆不遠矣。”

“似擒殺李傕的功勳,那般的權重,我雖是有意,卻是無此心也,或者說,我豈敢有這個心思。”

張繡目光蕭索,自有如父親的張濟亡去,他委身於劉璋帳下,凡事皆是聽令而行事,不敢有什麼逾距的地方,稱得上是聞鼓而進、聞金而退,是再惟命是從不過的鷹犬了,如此,他才能得一縷的心安。

麵對張繡謹慎小心的態度,胡車兒卻是不以為意,他反駁道:“小將軍,如劉益州,非是那等不能容人的小人,若是劉益州不願容納你我,在你我投效到他帳下之時,就不予接納了。”

“某瞧著,劉益州心胸寬廣,有若汪洋一般,不會因小將軍之出身,就對小將軍存有一二不同的看法和態度……小將軍,請勿要多慮。”

張繡麵色好轉,他笑了笑道:“劉益州的心性為人,我自是明了,可我委身劉益州帳下,與諸多同僚還需處理好關係才是。”

“今者李傕亡命,奔逃逐北,早晚為人所擒也……得李傕者賞千金、封侯,如此大功,劉益州帳下哪個不眼紅。若是這等大功,為我這個初入劉益州帳下的降臣竊得,恐他人不悅也。”

“他人不悅便讓他們不悅去,這等大功讓於他人,豈不可惜。”胡車兒隻是搖頭,在他看來,明晃晃的功勞擺在麵前,張繡卻是棄之不顧,讓給了張任,實是太過可惜了。

張繡擺了擺手,他麵色上笑意不減:“胡車兒,你須知,為將不止在悍勇,還需用腦子,不用腦子,一輩子都隻是個莽夫,隻能當一個都尉就頂了天。”

“今番我將擒殺李傕的大功讓於了張任,張任何許人,蜀中名將也,同張任交好,便是同蜀地諸將交好,同蜀地諸將有了情誼,有了關係,還怕沒有立功的機會嗎?”

胡車兒一臉惑然,他卻是不懂得這番道理,可他聽張繡說的確然,他也就不好再反駁什麼了:“小將軍說的是,還望那張任記得小將軍的好,不去做那等忘恩負義的小人之輩。”

張繡哈哈大笑了一聲,他搖了搖頭道:“張任為人,公正廉明,信守仁義,決計不是忘恩負義之徒,今日將李傕讓於他手,送與他潑天的富貴,我卻也是心甘情願,換做旁人,我倒不一定讓出去。”

張繡相信自己的目光,他對和他同姓的張任很是欣賞,張任無論是武藝,還是人品,都是一等一的貴重,稱得上是一位偉丈夫、蜀中佳士,天下少有此輩也。

此時,往西北而去的張任,望著地上散亂的賊寇旌旗和甲胄皮革,以及遠處奔逃的涼州賊寇掀起的煙塵。

張任眼睛一眯,眸中的精光凝成了一條線,遠眺向前方的煙塵,李傕離他不遠矣,且由著麵前這幅丟盔棄甲的敗相,可知李傕心中是何等的慌亂。

隻是有一點,張任有所不明,散落在地的旌旗之中竟是有賊寇的大纛,大纛上金絲銀線所繡成的"李"字,原本是顯赫萬分的大纛,如今沒於塵土之中,這不由得令張任升起一陣異樣的心緒。

正常情況下,一位將領,一位成名的將領,是怎麼也不會將自家的大纛旌旗有如草芥一般棄之於地的,畢竟在某種程度上,大纛有時候比這名將領的性命還重要。

張任不免心中惑然,李傕好歹是涼州名將,橫行關中多時,於天下州郡之士,亦是多聞李傕其名,如李傕這般的人物,緣何會做出丟棄大纛的行徑來。

若說是李傕所部人馬為了提升逃亡的速度丟盔棄甲,那還在情理之中,可為了逃亡的速度快上一分,李傕所部人馬就明晃晃的將大纛丟下,那卻是不可理喻。

"百思不得其解。"張任想不通,但實在的情況是是他不想肯定他的某一個猜測,一個在他心頭翻騰的猜測,他其實在心底已經有了個答案。

這個答案即是他所追殺的涼州所部,雖是擁有李傕的金盔和李傕的大纛,但其中並沒有李傕,這一行涼州賊,不過是李傕放出來的釣餌,引誘著張任引大眾追殺,而另一支涼州賊眾,喬裝打扮在其中的李傕便可得脫生天。

"李傕狡黠,郭汜憨直。"

張任喃喃著自他的明公以下,主簿兼軍師中郎將荀攸、軍議校尉法正、涼州名士賈詡等人對李傕、郭汜的評價,李傕在涼州諸將中是以狡黠聞名的,不可等閒視之。

一念至此,張任往東北的方向望去,他猜測十有**,李傕就在往東北方向奔逃的涼州賊寇中,或許這個時候,他應該當機立斷,引軍往東北而去,去追殺李傕這條大魚,放過眼前的蝦米。

"賞千金、封侯。"

李傕的賞格在張任的腦海裡翻騰,起起落落,難以安定,但隻一刹那間,張任就收回了往東北方向遠眺的而去的目光,專心起了他前方的涼州賊寇掀起的煙塵。

事已至此,張任自知,他就算眼下調轉方向,往東北而去,估計也沒有多大的希望,畢竟張繡所部已經追趕了一段時間,說不得眼下張繡將李傕擒殺了也說不好。

其次,兵法雲,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張任也摸不準,在他前方亡命奔逃的涼州賊寇,李傕到底有沒有身處其中,畢竟以李傕的狡黠,搞不好會做出丟棄大纛、迷惑於他的行徑來。

十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

張任下了決定,他不管前麵的涼州賊寇究竟是不是李傕,他都打算上前掩殺了這夥涼州賊寇,先滅了眼前的涼州賊寇再做他算。

“上前。”張任招呼了一聲麾下的親衛騎卒,而後他雙腿一夾,催動著座下的神駒"越隙"飛馳而出,向著前方的涼州賊寇殺去。

不多時,憑借著座下神駒"越隙"的出色表現,張任銜尾追趕上了亡命奔逃的涼州賊寇,他握緊手中的大槍,槍尖虛點數下,幾名妄想人多欺負人少、向張任迎來的涼州騎卒,便被張任刺倒在地,身體不成形的落下馬背,滾落到塵土之中,掀起一陣撲起的灰塵。

張任這一招神乎其技的戰技,教幾名意圖返身向張任迎來的涼州騎卒於瞬息之間調轉了馬頭,頭也不回的向前亡命狂奔了起來,涼州騎卒們自知不是張任的敵手,眼下隻有疾馳逃命才是正理。

可涼州騎卒們不敢對上張任,將後背留給了張任,卻是做了一件極其錯誤的決定,拍馬上前的張任沒有什麼背後襲殺涼州賊、或許會被稱作不講武德的顧慮,他隻晃動著手中的大槍,每一槍皆是槍出如龍,飲下一條性命。

"蜀中如何有這般的騎將。"李傕的從弟——李應,他聽到後方的動靜,不由回望的一眼,瞥到了不斷挑人下馬的張任超神的操作,他心中自是一驚,他不意偏鄙的蜀地,也有馬上功夫了得的騎將。

"李傕,你害苦了我啊!"此時此刻,李應不由於心底大罵起了李傕,若不是李傕讓他偽裝成主力人馬,他哪裡會被後麵那名有如鬼神的蜀將追殺,這名蜀將,合該去追殺李傕才是。

一念至此,李應咬了咬牙,他打算做出一個背棄李傕的舉動,他止住了麾下騎卒奔逃的腳步,同時他也停駐下了座下的良駒。

麵對突然停駐起腳步的涼州賊寇,張任抱著小心的態勢,同樣停駐起了座下神駒"越隙"的步伐,他倒要看看,麵前這支涼州賊寇是不是夠膽同他一決生死。

就在追隨李應的涼州騎卒,以為李應這名主帥將要同蜀軍殊死一搏的時候,但見李應返身下馬,丟下手中的武器,徒步走出了隊伍,向著單槍匹馬、駐槍挺立的蜀將跪拜而下。

“將軍,小人願降。”李應朗聲道了一句。

同時李應不忘招呼身後的涼州騎卒:“事已至此,戰則不可,唯降而已……況乎為李傕那等無情無義的小人效死,非丈夫之所為也,諸君且一起下馬請降,保全自身,豈不美哉。”

在李應一句"豈不美哉"的鼓動下,以及念及李傕以他們為餌料的卑劣舉動,涼州騎卒們,一個兩個,紛紛下得馬來,向著張任請降。

"就這?"準備搏殺的張任不由在心底發出了一聲感慨,他還以為涼州賊寇是要同他搏命,沒想到在麵前這位涼州將領的帶頭下,竟是請降了起來。

隻是張任對李應的請降渾不在意,他敷衍了一句:“卿等既願歸降,自當免去一死。”

然後在涼州騎卒升騰起歡顏的時候,張任對著李應問詢上了一句,這一句他說的有些急切:“你是何人,李傕何在?”

“小人是李傕從弟李應,李傕非在此部人馬當中,而是往東北而去了。”李應拱手答道。

“哦。”張任臉上閃過一縷落寞,但他很快就收起了這抹落寞,麵色淡然的招呼起了自後方趕上的親衛騎卒,將麵前這夥涼州騎卒收攏起來,去掉他們的兵器,以繩索相連,作為俘虜帶回長安。

就在張任做下這些事情的時候,那邊往東北而去的張繡,同樣的拍馬趕上了奔逃的涼州賊寇。

然而令張繡惑然的是,他從這夥子涼州賊寇中,見到了李傕,本該出現在張任麵前的李傕。

“我道是誰,原來是張賢侄。”李傕見到來人是張繡,他不慌不忙越眾而出,向著張繡打起了招呼。

張繡一時間卻是未做應答,他在思索為何李傕會出現在此地,不多時,他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當是李傕這廝又做出了背叛兄弟的事情,西北向的涼州軍不過是李傕的誘餌而已,而東北向的涼州軍才有李傕的真身。

“奸賊,惡賊,逆賊,誰是你家賢侄。”明白過來後的張繡向著李傕破口大罵,為李傕、郭汜所害的張濟雖隻是他的叔父,但卻和親父彆無一二,逢著殺父仇人,張繡沒有第一時間上前搏殺,已然是情緒穩定了。

李傕搖了搖頭道:“賢侄,莫不是忘了昔日的情誼?你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嗬嗬。”張繡隻是嗬嗬,他冷笑道:“老賊,你夥同郭汜謀害我叔父,我與汝不共戴天也,我誓當生擒汝,食汝肉,寢汝皮!”(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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