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陳倉的守將李武眼下正趴在案幾上呼呼大睡,沉溺於夢鄉之中,昨夜他同一眾陳倉的官吏歡愉到了半夜,方才沉沉的睡去。
說起來李武本是打算通宵達旦的儘情歡愉,可灌下太多的酒水,外加一通賣力的舞蹈後,身體有些疲乏的他實是頂不住了睡意,隻得夜半就睡下了。
如今清晨的時候,屋內的暖爐大半耗儘了炭火,散發出的熱量已是不足使屋內溫暖如春了,也正因為如此,一道冬日清晨獨有的寒氣浸入了屋內,惹得沉睡的李武驟然驚醒。
“接著奏樂,接著舞……”李武一個冷顫驚醒過後,兀自沉迷於昨夜歡愉的他嘟囔上了一句。
而後隨著意識愈發的清醒過來,李武裹了裹身上的單衣,他朝著左右頭顱打著擺鐘的侍從大喊了一聲:“你們這群憊懶的犬輩,沒看到暖爐的炭火都快熄滅了嗎?還不快快給乃公添上。”
李武這一聲謾罵,瞬間驚醒了他左右的侍從,侍從們騰的一下站起,口中忙不迭告著罪,奔走向著門外去尋起木炭去了。
作威作福了一陣後,李武拿起桌上的酒杯,將酒杯中昨夜殘留的酒水一飲而下,卻是聽得‘嘶"的一聲,李武的身形搖晃了了一下,昨夜溫好的酒水,今早自然是沒有了溫度,這冰涼的酒水入腹,自然惹得李武不自主的做出了反應。
這時屋內的溫度已是降了下來,李武感受著身上的寒意,他扯過一件裘衣穿上,又是搓了兩下手,麵色略有些焦急的等著奴仆們解來木炭,給暖爐續上炭火,他好繼續今日的歡愉。
是的,李武不打算休息上片刻,舒緩一下疲乏的身子,他隻想著儘情的歡愉,卻是不願多等一時半刻,或是間隔上一段時間。
很快,奴仆們取來了木炭,給暖爐續上了炭火,略有些寒意的屋內又重新的溫暖如春了起來,讓披上裘衣的李武感受到一陣燥熱,他隨手扯掉身上的裘衣,拽過一名美姬攬入懷中,感受著溫香暖玉帶來的舒爽,同時他手中端起一杯溫好的酒水,一飲而儘的入口而下,舌尖品嘗起美酒的滋味。
“痛快,大丈夫自當如此。”李武狷狂的笑著,笑聲中止不住的快意。
隻是李武眼下這般的快活,美姬在懷,美酒入口,他手下的士卒卻是苦的很,尤其是昨夜值守城頭的士卒,猥集在四麵漏風的城樓中,刺骨的冬夜寒意浸入骨髓,而用於取暖的柴火發下來的甚少,不到夜半就耗儘了,一眾值夜的士卒隻得相互堆擠著取暖。
好不容易熬到了清晨,見著日頭從東山升起,散發著若有若無的暖意,一眾值夜的士卒從城樓中走出,麵朝太陽,想念著春暖花開的景象,試圖用精神力量對抗冬日的嚴寒。
“嗯?”城頭上一名士卒在不經意的掃過城牆的前方後,很快將遠眺的視野重新拉回了城牆的正前方,同時口中發出了一句疑惑的聲音。
但見城牆的正前方,有著一隻隻黑色的螞蟻在不斷的接近,這群螞蟻越來越大,逐漸的露出了更為詳儘的形態。
這名士卒揉了揉迷糊的眼睛,在眼神透亮的時候,看清了城牆前黑色螞蟻的真身-那分明是一個個身披玄甲、手持環首刀的銳卒,而一麵旗幟在此刻被高高的樹立了起來,旗幟上用金絲所繡著一個偌大的‘甘"字,於晨曦的陽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敵襲,敵襲。”這名率先發現甘寧所部的陳倉守卒,眼見著敵軍就快到了城樓下,他一邊大聲呼喝著,通知著自己的同伴,一邊招呼著同伴趕緊拿起武器,準備守禦住城池。
而城樓正疾馳而來的甘寧所部,聽著城樓上的呼喊之聲,知曉敵方已是察覺到了他們的到來,可作為主帥的甘寧沒有止住進軍的腳步,依舊一馬當先的招呼著帳下兒郎前進,此外甘寧還略有閒情的打量起了陳倉城。
陳倉,無疑是一處戰略要衝,向來是兵家的必爭之地,自先秦時起,秦文公就相中了陳倉,將陳倉作為秦國的早期都城,用以對抗西北的戎人,奠定了大秦的基業。
雖是後麵隨著秦國的核心向東方的鹹陽轉移,外加褒斜道等交通線路的啟用,陳倉的顯赫地位略微有些下降,但陳倉始終保持著軍事重地的地位,險峻的地形使其成為關中防線的關鍵支撐點。
也因此,陳倉的城牆修築的高大無比,有似斧劈的崖岸,護城河寬達數丈,有若大江大河一般,守禦的條件可謂是得天獨厚,是一座易守難攻的堅城。
針對陳倉做過功課的甘寧,想到了過去中平五年的時候,王國率涼州的叛軍以壓倒性的兵力優勢圍攻陳倉,當時朝廷派遣左將軍皇甫嵩、前將軍董卓率軍四萬人救援陳倉。
當時董卓急於救援,而左將軍皇甫嵩卻堅信陳倉固若金湯,以陳倉城小,但城守固備、堅不可摧,王國的攻勢難以撼動陳倉,猶如狂風遇礁,反對董卓急速進兵救援陳倉的提議。
事實也正如皇甫嵩所料,王國圍陳倉自冬至春,八十餘日未能拿下陳倉,隻得垂頭喪氣的撤圍而退,皇甫嵩趁機率軍追擊,大破王**,拿下了戰局的勝利。
以古度今,甘寧自然知道麵前的陳倉是怎樣的硬骨頭,可他卻是沒有一絲半毫的退縮情緒,他今日定然是要啃下陳倉這塊硬骨頭的。
就在甘寧所部不斷接近陳倉的城牆時,城頭上的守軍此刻正處於一片慌亂之中,作為一支流民彙集起來的軍隊,被李榷讓族人李武帶到了陳倉,用作守城之用,是以這些人本就不是什麼精悍的士卒,未能迅速的針對突然來襲的甘寧所部做出反應。
城頭上眼下是一片咋呼的聲音,一眾守城的士卒麵對突襲而來的甘寧所部不知所措,手不是手、腳不是腳,手腳不聽自身的使喚,亂糟糟的有若受驚的羊群,其中能鎮定下來的士卒,沒有釘在城頭守衛的想法,打著要去通知李武的旗號,瞥了個空子就竄逃走下了城樓。
因而城頭上的局勢隨著奔散而走的士卒,變的愈發的混亂了起來,作為將官的屯長、什長、伍長們,雖是大聲的嗬斥,甚至於甩動手中的鞭子抽打,都不能約束住
更不必說,有些將官麵對突如其來、有若鬼魅的甘寧所部,心中生出寒意,全然沒有抵禦的想法,趁著混亂的局勢一路小跑下了城樓,去收拾起了行裝,準備逃離陳倉。
因著陳倉城頭的混亂,甘寧所部沒有受到像樣的阻擋,很快抵達了護城河處,抬著長梯的士卒湧上前來,將長梯架在了護城河上,不待須臾的,甘寧和婁發這兩名主、副將踏上了長梯,向著陳倉的城牆奔去。
作為一支突襲的軍隊,甘寧所部沒有攜帶攻城的器械,如雲梯、衝車、井闌等攻城利器,他們所擁有的,隻有簡略的長梯、練索,以及最為重要的心理利器-攻其不備、神兵天降。
循著長梯踏過護城河的甘寧,很快來到了陳倉的城牆下,他仰麵望去,高大的陳倉城牆極具壓迫性,可他隻是微微一笑,甩動著手中練索,向著陳倉的城頭甩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