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千燈照碧雲,高樓紅袖客紛紛。
劉璋站在城樓上,看著下方的夜市,念出了一句詩。
作為巴郡郡治的江州,商業經濟十分繁榮,白日的市集交易已不足滿足人們的需求,因此出現了夜間經營的市集。
在巴郡叛逆的過程中,為防禍亂,江州宵禁森嚴,江州的夜市關閉了一段時間,如今劉璋點頭,夜市重新開啟,眼下的夜市,歌樓酒肆,燈火萬千,一派安享太平的景象。
思索了片刻,劉璋放棄了下去與民同樂的想法,已經不是他剛穿越來的時候了。
他剛穿越來的時候,前身從長安來到益州的時間不長,更兼為人軟弱,足不出戶,極少交接蜀地人士。
基本上,陪同劉焉見客的、出行的,都是他那位娶了有著大貴之相娘子的三哥劉瑁,劉瑁年長,向來以繼位人自詡,自不會讓他外出露風頭。
如此一來,益州除了一些重臣,如王商和趙韙、董扶,其餘人等認識劉璋的人極少。
於是他領著幾個護衛,就敢在市集上白龍魚服,微服私訪,領略漢代的風土人情,感受感受古代的文化。
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這段時間他交接了不少蜀地的人士,現下認識他的人可太多了。
考慮到小霸王孫策單騎出行,被許貢的門客給狙死的事情,他覺得還是慎重一些,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更何況不像他剛穿越來的時候,隻想混個安穩,躺著過完這一世,現在他心裡有著更高的山峰想去攀登---讓大漢重新偉大,自當惜命。
“明公,不想你也喜歡登高望遠,隻是入夜時分,隻有夜市還能觀賞一二,卻看不見江水東去,大江遼闊。”
劉璋回頭看向發出聲音的嚴顏,嚴顏被他任命為蜀郡郡尉,將攜帶家人一起去蜀郡,今天晚些時候帶著家人才趕到江州,沒趕上論功行賞的時候。
嚴顏的能力可能算不上一流武將,但他的忠心是一時無二的,安排嚴顏做蜀郡郡尉,劉璋對自家的老巢的安全也就放心多了。
他開口道:“登高眺遠,放牧視野,自是一件樂事。”
“雖是夜色不佳,無法看到江水浩渺,但這夜市,燈火萬千,亮如白晝,亦是美景。”
“所謂有所失,亦有所得。”
嚴顏點了點頭,這幾句話頗有道理,隻是江風驟起,有些清寒了,他勸告道:“明公,夜深風寒,城頭不好久待,恐染風寒。”
劉璋點了點頭,夜風清冷,不宜久吹。
一眾人等下了城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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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兄,請。”
“黎兄,請。”
孟彪和黎景對飲了一杯,而後交談了起來。
“不想明公心胸如此寬廣,盛道雖是反正,造逆之事卻也是確鑿,但竟是如此的結果。”黎景有些匪夷所思,盛道被劉闔蠱惑謀反,雖是最後反正了,但劉璋沒有對他處罰,而是讓他繼續擔任梁平縣令。
如果換做故益州牧劉焉來處置,隻怕盛道一家老小,都得到長江裡喂魚。
孟彪接上了他的話:“文表(王商)兄眼光獨到,有識人之明,世俗議論紛紛,都言明公為人軟弱,不能任事,如今看來,當是潛龍在淵。”
“故而,文表兄大力推舉明公繼任益州,而非三公子,足可見,文表兄勝你我二人遠矣。”
“今日之事,可比之昔日漢高帝封雍齒為什方侯,皆是不以喜惡摒棄他人,更兼寬仁大度,世之少有。”
黎景飲下一杯,緩緩說道:“得此明公,是你我二人的福氣,也是益州的福氣。”
他雖是名士,亦有任職一方,考課上等的成績,但在劉焉對蜀人有所偏見的情況下,一直不得出頭。
如今劉璋繼位,他得以出人頭地,獲一郡守,黎景心中甚是感激。
“自然,你我上任後,當忠心事主,造福一方,才不愧今日之恩。”孟彪同樣是深感恩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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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城。
“張先生,這都三日了,劉荊州還不召見你,是何道理。”襲肅有些困惑,也有些焦躁。
“且不讓你我外出,隻在驛館安歇。”
他們作為益州派來的使者,來到荊州,由於劉表在江陵平定宗賊,於是他們沒有前往州治襄陽,而是來到了江陵。
但是來到江陵三日了,劉表隻是讓他們好吃好喝,卻並沒有召見他們。
同時劉表派兵看管驛館,不許他們外出,隻在驛館內好生待著。
“劉荊州心虛爾,他遣彆駕劉闔煽動巴郡謀反,如今劉闔被擒,我等又前來,他如何敢見我們。”張鬆拿著一冊竹簡,沒有如同襲肅帶有焦躁的情緒,而是風輕雲淡的看起書來。
“劉荊州當不會一直不見我們,不然豈不是會被小覷,我意這一兩日內必當會見我等。”他接著說出了內心的判斷。
“那就好。”襲肅點了點頭,認可了張鬆的話,語氣裡帶有一絲解脫。
對於被困在一個驛館裡,讓他這位武將有些煩躁,野外放鷹走馬、戰場廝殺才是他想要的。
江陵衙署。
“異度,益州方麵可有消息。”劉表問起了謀主蒯越,關於益州方麵的動靜。
“最近益州方麵把守關津渡口,甚是嚴苛,細作難以傳遞消息,不知近況。”蒯越稟告了關於他了解到的益州方麵的動靜。
他覺得有些不妥,加上了一句:“劉彆駕似是未能成事,巴郡動亂已是平定,白帝城疑有大軍進駐。”
重重的呼吸了一口,劉表問詢起蒯良:“子柔,益州來的使者如何。”
蒯良隨即應道:“使者張鬆隻是每日讀書,靜候使君召見,並無其他動靜。”
“嘶。”聽到益州使者被晾到驛館,無人問津的情況下,隻是淡定讀書,頓時劉表有些不淡定了。
劉闔那個好亂的家夥沒有成事,倒是把益州的大軍引來了,這下他如何安坐荊襄,隻怕要不時應付來自益州的侵犯。
如今又有益州使者張鬆,來到荊州問罪,不得不先應付一番。
他朝著給他出謀,叫他不搭理張鬆,讓張鬆忍不住主動覲見,使張鬆先落個下風的蒯越,問詢道:“異度,使者並無動靜,現下該當如何。”
蒯越給出了計謀:“如今使君當可見一見張鬆。”
“可揀選長麵武士百人於殿外,殿前可立一大鼎,貯油數百斤,下用炭燒,效酈食其說齊故事,使其言辭不敢不敬。”
“更當彙集文武,峨冠博帶,與張鬆對答,扼其口舌,不敢言罪於荊州。”
“不妥。”蒯良搖了搖頭,蒯越提出冷落張鬆在驛館的事他就很不看好,現下如此行事,有失風範。
他拱手向劉表道:“使君,張鬆遠來,當以客禮待之,如此行事,恐失雍容之範。”
蒯越也搖了搖頭,他的兄長真是太講究禮數了:“如今非講禮樂之時,張鬆亦非客也,乃問罪而來。”
“不如此行事,懾破其心,荊州豈不被其小覷。”
劉表擺了擺手,打斷了兩人的爭論:“我已有定論,二位先生莫再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