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願望被實現,人們通常會對實現自己願望的人報以感激,這種感情的深厚程度會隨著願望實現的難度而遞增。越是明白世間的種種不易,增長得越為明顯。
而像塞西莉這樣,向著她的願望全力奔跑卻難以完成之時,被某個人實現了那個願望,如此產生的情感,一般人難以想象。
當然,這份情感最初不足以動搖理智。
即便是塞西莉想要的結果,也對此向那位攝政王抱有十足的感激,但她明白,願望的實現是有代價的——帝國的勝利,意味著故國將被吞並。
雖然這個過程在雙方的運營下沒有出現傷亡,但她清楚,被吞並國家的居民,往後,至少在短時間內日子不會太好過。
——起碼能活著。
那時的塞西莉抱著這個想法,褪去了王室的頭冠,換下繡有王室圖案的衣裙。
那位王不是刻薄的人。若非身兼大才、心懷天下,不可能取得那傳說一樣的勝利。
像這般的王,不會刻意刁難舊國子民。
那就夠了…民與民之間的交融,得交由時間解決。
況且塞西莉不打算袖手旁觀。
正當她躊躇滿誌,打算在暗中促進民族交融的時候,萊科又拋出一個炸雷:
那位王仿佛全然沒有把過去的國彆當回事,新帝國剛剛建立,便邀請被吞並的國家中的有能之人,擔任管理要職。
其中甚至包含王室、政要!
當兄長告訴她這個消息的時候,塞西莉楞了許久。
他怎麼敢?就不怕那些人懷有異心?!
要是來之不易的和平再次破碎,該怎麼辦!!
塞西莉先是湧起一陣難以遏製的憤怒,但隨之而來的另一種聲音告訴她:
那個人實現的和平已經是一個“奇跡”了,為什麼不試著相信他?
怒火來得快,消散的也快,緊隨其後的,是期待。
聰慧的塞西莉能想到,如果萊科真的能統禦好所有人,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實現民族融合!
這份期待理所當然地沒有落空。僅僅過去不到兩年,萊科治下的新帝國便仿佛自古就是一個整體。
她作為預備的手段,也沒有派上用場。
自此後,塞西莉對那位王心悅誠服。
隨著日子變好,母親慢慢恢複過來,笑聲漸漸變多,她開始催促子女組建家庭。
兩個孩子如此出色,埃爾蘭和塞西莉的母親自然不會迂腐,她不強求對方的身份,隻希望子女能早點獲得幸福。
在一次被母親強留下來的說教中,塞西莉大概是想到了和她跳那支無聲舞蹈的人。過去那顆因民怨國難一直被壓抑著的、屬於少女的心,重新跳動起來。
巧合的是過去不久,那個人就因兄長遲遲未回應入職的事情,親自跑來她家邀請。
“呀,是你,好久不見……當時那支舞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消除矛盾的辦法,希望沒讓你覺得冒犯。”
看到萊科停下和兄長之間的談話,鄭重其事地向她道歉,塞西莉感到一陣錯亂——
和最初見麵時一樣。
但現在,她笑了起來,笑得無比開心。
試問,哪個女孩經曆了這一切,心裡的那個位置能住進彆人?
埃爾蘭自然最了解自己的妹妹,至少在塞西莉這裡,答案是不可能——從妹妹毫不猶豫地離開故鄉,跟自己來到帝都的那天,他就一清二楚。
事實上,如果萊科能和妹妹在一起,埃爾蘭當然舉雙手讚成。
作為妹夫的人選,沒有誰能比萊科更出色。哪怕出於私心,能讓好友喊自己一聲大舅哥,埃爾蘭也得全力促成這樁美事。
可問題在於,或許是因為過去壓抑太久,又或許是被那段殘酷的時光影響過深,塞西莉對萊科的情感有些扭曲——並非是病態的占有欲,而是…表現得很怪。
具體一點,就像是“那個人的伴侶必須是能配得上他的人,如果不能,這個人即使是我也不行”……
埃爾蘭難以理解這種執著是如何產生的,評量的根據又是什麼,他隻知道塞西莉喜歡在萊科身邊打轉,而被她認可的人目前隻有筱月。
認可筱月也不是最初便如此,塞西莉敵視了她很長時間,後麵才突然轉變,但更具體細節埃爾蘭就不清楚了。
他開始欣賞和關注筱月,甚至是在妹妹之後……
埃爾蘭並不執著於愛情,他給自己的規劃是三十歲前結婚,還差個兩三年。
可以成,最好,筱月小姐心有所屬,也不強求。
埃爾蘭一直抱著這樣的態度,所以很難理解塞西莉的情感。
你說她離不開萊科吧,對方失蹤的這幾年她的表現也沒有太過分,你要說她無所謂吧,要是萊科旁邊隨便站著個女伴,她絕對第一個發瘋。
就…很怪!
如果萊科是個俗人那倒還好,以妹妹的姿色,加上自己助攻,拿下他不是問題。到事後,以好友的責任心,埃爾蘭一點都不擔心妹妹的幸福。
可正因為了解萊科,埃爾蘭明白這很難很難。
萊科是個一心為民的人,而且似乎還在謀劃著更加不得了的事,完全沒把心思放在個人的兒女情長上……
如今得知萊科真的訂婚,埃爾蘭高興於好友終於願意著眼於個人,卻也更加不敢讓塞西莉和對方見麵。
誰知道她看到那個叫“Miu”的女孩後會鬨出什麼事來!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塞西莉敏銳地察覺到埃爾蘭的異常。
“……”埃爾蘭若無其事,“怎麼會?”
“不對!”塞西莉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雙手撐著桌子,打量著兄長,“你一定有事瞞著我!”
她琢磨起來。
埃爾蘭額頭不自覺淌下冷汗。
忽然,塞西莉嘴角彎曲:“你是在隱瞞訂婚的事情?”
“啊?”埃爾蘭目瞪口呆,“你知道?”
“廢話,我一路從海外查回來,還能不知道?”塞西莉不耐煩道,“如果你顧慮的是這件事,大可不必,正常讓我加入就行。”
“我…不是…啊?”埃爾蘭語無倫次,過了一會兒,遲疑道,“是真訂婚哦。”
“我!知!道!都說了你不必顧慮!”塞西莉雙手叉腰,氣憤道,“我是那種無理取鬨的人嗎?!”
我覺得是……
“哦…哦,好好,我馬上安排。”埃爾蘭嘴上說著,腦子卻有點發懵。
她吃錯藥了?
埃爾蘭人還傻著,門再次被另一個人推開。
“會長…啊,塞西莉小姐……”走進來的是服飾和塞西莉有幾分相似的男人。
“什麼事?”見男人急匆匆進來,塞西莉替兄長詢問。
“我們收到消息,剛才王室收到一封奇怪的拜帖。”
“拜帖?”
“這是探到的大致內容……”
“我看看。”
塞西莉接過紙條,掃了一眼,麵容瞬間發生變化。
哢嚓——轟——
埃爾蘭被辦公桌斷裂時發出的巨響驚醒,漫天飛舞的紙張中,他看到塞西莉的神色,終於釋然。
這反應才對嘛…等等?
埃爾蘭趁紙條被塞西莉震碎前,迅速掃了一眼內容。
“啊??!”埃爾蘭的驚叫充斥了整座辦公室。